次日清晨,頂著一對熊貓眼的韓天宇,渾身帶著生人勿近的凌厲氣勢坐上火車。
「你太凶了,你看小朋友都要被你嚇哭了啦。」蘇魚坐在韓天宇身邊,小聲地提醒他收斂一下。
坐在他們附近的小朋友在媽媽懷里,每看向他們一次,小臉就垮下幾分,眼看就要哭出來了,沒睡好覺的男人實在太可怕,窗外的溫度都幾乎跟著降到了冰點。
「關我什麼事?」韓天宇淡淡地掃過去一眼,正好踫上小朋友的視線。
男孩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就算是成人,韓天宇的氣勢都讓人畏縮,更何況天真可愛的小孩,而且小孩子對危險有著近似野生動物的直覺,本能就會讓他們知道這個男人的恐怖。
「你看吧。」蘇魚無奈地嘆口氣,翻出一個貓頭鈴鐺哄他。
年輕的媽媽偷偷瞟了韓天宇幾眼,紅著臉連聲說不要緊。
蘇魚有些意外地發現這個男人即使冰冷得嚇人,依然擁有致命的吸弓I力。
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蘇魚喃喃地說︰「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坐火車。」
韓天宇不說話,丟過來一個疑問的眼色。
「因為你那麼有錢,不會覺得坐火車有失身分嗎?」蘇魚怕別人听到,壓低聲音小聲說。
其實她一開始好怕他會弄個什麼直升機之類的,好丟人,沒想到石向松直接把他們送到火車站,丟給他們車票就揚長而去了。
「我剛到美國時幾乎身無分文。」那是一段除了石向松,沒有人知道的過去。
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恨不得和韓家斬斷一切關系,韓家的一切經濟援助他全部拒絕,憑借自己的頭腦賺取第一捅金,然後像滾雪球一樣,他只靠自己也能維持豐足的生活。
但在剛到美國的頭三個月,人生地不熟的時候,他和石向松刷過盤子、掃過廁所,也正是那段艱苦的日子,讓他和石向松結下了極為深厚的友誼。
至于生母的高家聯系上他,給他更多的助力,再到讀完大學重回韓家,那都是後話了。蘇魚听他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起那段時光,把所有的艱難全都一筆帶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明明那麼辛苦,為什麼好像毫不在意一樣?」
她想象得到從豪門公子到一無所有的落差,尤其是那還是他自己選擇的。
她還以為他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沒想到他竟然對吃苦如此淡然。
「並不苦。」他模模她的頭,意外地看到她眸子中的淚光,「你哭什麼?」
「才沒有。」濃重的鼻音讓她的否認台無說服力,其實沒有想哭,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在他平淡的描述中感受到他當年的掙扎和痛苦,對那時的他來說,應該是覺得整個人生都被否定了吧,所以才會選擇這麼極端的抗爭,向所有人證明他的價值。
「別哭。」韓天宇頭,如果早知道又會惹她哭,他絕不會講這些給她听。
這些天他真是看夠了她的眼淚,不過想到這些淚水是為他而流,卻又有種奇妙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那些年的經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比起在韓家禁受的十幾年欺瞞和現在的爾虞我詐,他甚至有幾分懷念那些年的純粹。
「才沒有哭啦!」幸好火車到站,蘇魚匆匆忙忙擦掉淚水,背起大大的背包催促他快些下車。
看著蘇魚的背影,韓天宇的嘴角彎起一抹微笑,帶著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
這個靜謐的小山村因為貓的綠故變得遠近馳名,剛剛踏上月台,就有幾只毛色不同的貓咪湊上來撒嬌。
「哇,好可愛!」蘇魚立刻蹲下去撫模牠們,「不知道可不可以喂食。」
貓咪們把小小的腦袋頂在她的手心,不停地蹭著,發出「咪嗚」的輕叫。
月台上的人不多,能在非假日出游的人看來很少,沒有游人的投食,牠們也許餓了。韓天宇指指她的背包,「你帶這麼多食物,難道不是給牠們吃的?」
那麼大的一包,搞不好能把這里所有的貓都喂飽還有剩。
「可是如果村里人也會喂的話,我怕牠們吃太飽撐壞。」蘇魚為難地抱起一只黃色條紋的小貓,蹭蹭牠濕漉漉的鼻尖。
小貓很親人,毫不認生地往她懷里鑽。
動物園都是禁止投食的,除了保證動物的安全,更是為了控制好牠們的飲食。
她在周圍尋找半天,並沒有看到禁止喂食的標牌,也許這里是允許喂食的。
「那你帶那麼多,難道準備再背回去?」韓天宇挑挑眉,槁不懂她的邏輯,辛辛苦苦背來不就是想要喂這些小饞貓嗎?
他索性從她的背包里扯出一袋貓糧,刷的一下打開,傾倒一些在手心,貓咪們被貓糧的香味吸引,紛紛湊過來。
「看,牠們餓了。」多簡單,如果不餓,牠們又不會主動來吃。
「好吧。」反正已經造成既定事實,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一路走在村子里,隨處可見貓咪們自得其樂的悠閑身影。
韓天宇發現蘇魚特別受貓咪的歡迎,同時和他們走在一起的還有幾對大學生模樣的情侶,他們同樣也帶著貓糧,但貓咪們卻都更喜歡湊近蘇魚,不管她手中是否拿著食物,附近的貓都會跑來親熱地蹭蹭她,甚至還有貓咪索性鑽進她的背包里,大有一副要跟著一起回家的架勢。
據說有些人身上散發著讓貓咪喜歡的味道,大概蘇魚就屬于這種人,畢竟她連名字都叫「魚」嘛,天生就會吸引貓咪的注意。
「你看,牠們好喜歡這樣被模。」蘇魚替一只肥肥的黃貓搔著下巴,那只貓咪露出一副極其享受的表情,舒服得眯著眼楮,直接躺在地上亮出肚皮。
其他幾只貓也湊過來,用身體磨蹭蘇魚,請求同樣的對待。
旁邊被貓咪們冷落的情侶一臉的不爽,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孩責備蘇魚,「你是不是帶了木天蓼來吸引貓?太狡猾了吧。」
蘇魚張大眼楮驚訝地看著他們,「沒有呀,我不會用那些東西的。」
大多數貓咪都對木天寥的味道著迷,雖然沒有數據表明木天蓼會對貓咪有不利的影響,但是讓貓咪變得這麼興奮的東西,她還是不願意給貓咪使用。
「那為什麼貓咪都纏著你不放?」女孩不依不饒地逼間。
「我不知道啊。」蘇魚覺得自己好無辜,為什麼被貓咪喜歡也能成為她被攻擊的原因呢?
她求助地望向身邊的韓天宇,卻發現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個女孩,完了,韓天宇生氣了,
「這位小姐,你有沒有考慮過可能是你的香水灑太多的縲故?」韓天宇站在旁邊看了很久,雖然他視線的焦點在蘇魚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看到其他人。
那個女孩在撫模貓咪的時候非常粗魯,完全不考慮貓咪的感受,只顧自己搔首弄姿地讓人拍照,而且身上的香水氣味濃郁得嗆鼻,貓又不傻,為什麼要接近這種人?
蘇魚沒想到韓天宇一開口就有這麼強的殺傷力,趕緊抓住他的手低叫︰「喂,不要這樣說呀。」
虧她以為他是萬年撲克臉,永遠一個表情,不,他的確還是面無表情,只不過旁邊的女孩氣得要炸掉了。
「安迪,你看這個男人,他欺負我!」女孩像汽笛一樣大叫起來,幾只貓咪受到驚嚇,縮回台子下面,瞪著圓圓的眼楮看著他們。
「不要嚇到牠們呀。」蘇魚心疼地安慰著貓咪,本來不怎麼生氣的她也有些不高興了。
貓咪願意親近誰是貓咪的選擇,哪有借此責備別人的,而且那個女孩在大叫「欺負」的時候,眼神居然還一瞟一瞟地朝著韓天宇拋媚眼。
叫做安迪的男人拿著一台看起來很專業的相機走過來,上下打量蘇魚和韓天宇半天,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轉頭卻毫不留情地訓斥女孩,「胡說什麼,能與韓先生謀面是你三生有幸,還不快謝謝韓先生的照顧!」
蘇魚莫名其妙地看向韓天宇,「你們……認識嗎?」
女孩也一頭霧水地問自己的同伴,「韓先生,什麼韓先生?」
只有韓天宇冷冷地看著兩人,一言不發。
從那個男人帶著一臉算計的笑容打量他時,他就知道那男人想要什麼了,幻海集團的韓大少拋棄柳家小姐,帶女友私下出游這類的標題,是八卦媒體最喜歡的東西,若是往常,他自然會讓石向松出面處理這些麻煩,但是這一次他需要利用這些報紙了。
果然那個男人笑咪咪地說︰「韓先生,如果我把兩位的照片發到報社,想必幻海集團和柳家都不會太高興吧?」
「幻海?我的天啊,你是韓天宇!」女孩也反應過來,抑制不住興奮地尖叫,她就說怎麼看這個帥哥那麼眼熟,原來是韓先生,這下發達了,據說柳家正和韓家聯姻,韓天宇肯定不希望自己偷吃被發現。
柳家?柳依瑤?蘇魚想起那天早上的少女,心里一沈,他們果然有婚約嗎?她是不是變成第三者了?她悄悄放開韓天宇的手,卻被他更緊地抓住。
這個笨女人一定在胡思亂想了,韓天宇看著她失去神釆的小臉,阻止她企圖與他拉開距離的舉動。
韓天宇盯著安迪的雙眼,直到他的表情從得意的笑容變為倉皇失錯,韓天宇才緩緩開口,「帶著你的相機,滾。」
多一個字他都懶得說,拉著蘇魚繼續去尋找更多的貓咪。
不知道明天的報紙會有多精彩,他忍不住有些期待。
蘇魚哪里懂得他心里彎彎繞繞的念頭,她只看到那個安迪一臉的不甘心和奸詐,如果他真的把消息泄漏出去怎麼辦?韓天宇會不會有麻煩?可氣的是,韓天宇壓根不理她的擔優,只管拉著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