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瑾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沈烈。♀其實她也明白,這件事其實已經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思維的矛盾了,而是……是兩種文化之間的踫撞了。
想到這里,柳玉瑾的心里終于能夠淡定了一些。可是,她始終是不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面對沈烈的那張臉。因為她會有心里陰影,就像是有一天如果身邊的人也遭受到了這樣子的家庭暴|力的話,沈烈也許也會一臉冷漠地看著,並沒有插手的意思。
想到這一點,柳玉瑾就很是心寒。剛才那個女人可憐的面容,哭得嘶啞的嗓音又一次撞擊了她的心房。那張臉,血跡斑斑,好像自動地被替換成了小桃或者杏兒的可愛的小臉……
柳玉瑾想象不到,如果有一天,這兩個被她視為妹妹的小丫頭也遇見這樣的事情的話……沈烈如果袖手旁觀……
柳玉瑾的眼楮有些濕潤。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有了些質疑,自己打算留在這個時代,將這里當成是自己的家鄉的想法和做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來自現代的她,到底有沒有能夠在這里活得順遂的可能性?
柳玉瑾疑惑了。
來自現代的姑娘,當她遇見了古老的、惡劣的習俗的時候,她要怎麼辦呢?
柳玉瑾的心里很亂。太多的想法一瞬之間涌上了她的心頭,讓她的心里亂極了。她轉過身,回到了空間之中。來不及管廚房里還沒有做完的月餅,她徑直回到了房間里,一頭扎在了柔軟的床鋪上,將頭埋在了枕頭里,又拉過了被子,蓋在自己的腦袋上。她需要安靜,需要黑暗,需要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留在外面趕車的沈烈。看著空空蕩蕩的車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一路上也想了很多的事情。雖然當時確實是很氣憤的。看到那種情況,什麼樣的人才能夠無動于衷呢?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他根本就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去插手這件事。
可是,顯然,柳玉瑾並不能理解他。
沈烈心里明白,柳玉瑾來的那個世界,是個崇尚「男女平等」的世界。這件事,還是他們在汪修寧家里的時候。听柳玉瑾說的。當時。汪修寧和沈烈這對好朋友還對柳玉瑾的這種想法表示了驚訝。但是。更多的,還是推崇。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難得的能夠接受這種想法的人,當時,柳玉瑾已經見到了太多的人。見識過了太多的關于這個世界的想法。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當然不會將這種大多數人都覺得太過于超前而無法接受的想法到處去宣揚。可是,遇見了沈烈和汪修寧這兩個「知音」,她還是忍不住,將這種現代社會人人都知道的想法告訴了他們。
當時,沈烈和汪修寧在嘖嘖稱奇的同時,還是很推崇這種想法的。
可是,當這種不好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沈烈卻什麼都沒有做。這可是讓柳玉瑾失望極了。而且。不僅僅是失望的感覺,還有一種……心寒。
她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雖然沈烈並不是這樣的人,柳玉瑾也知道,如果她能夠跟沈烈在一起,一定會是十分幸福的。沈烈會十分尊重她。♀能夠尊重她獨|立的人格,能夠理解她做的事情。
可是現在,柳玉瑾突然不確定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了下去。外面的天慢慢地暗了下去,黑暗降臨,夜晚到來了。
柳玉瑾還是趴在床上,不想動彈。其實她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自己提不起精神來。不想吃飯,也不想起床,就只想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裝作自己是一尊雕像。
沈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輕輕的。一開始只是叫著她的名字,後來,便是提醒柳玉瑾自己吃點東西。柳玉瑾沒有從空間中出去,也沒有任何的回應,更別說將沈烈也帶進空間里了。
慢慢地,外面沈烈的說話聲消失了。
柳玉瑾有些緊張。她雖然這個時候不想搭理沈烈,但是如果沈烈就這樣扔下她消失了,那麼,她在這個世界上,可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這種境況可是比她剛來的時候還不如。畢竟,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身邊就已經有了像是家人一樣的林嬸和林俊彥。而現在……除了空間,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緊張地從床|上抬起頭來,努力地想要听清楚外面的聲音。縱然,沈烈剛才的行為讓她有些心寒,可是,如果沈烈就因為這件事就離開了她,那卻不一樣了。
柳玉瑾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繼續趴在枕頭里裝鴕鳥,還是應該出去看看,沈烈到底是不是扔下她一個人走了。
就在這個糾結的時候,她听到了外面傳來的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听起來十分地傷心,可見發出這個聲音的人的內心到底是多麼的難受。可是,這個聲音卻讓柳玉瑾一瞬間放下了心來。這是沈烈的聲音。這說明,沈烈並沒有離開她,並沒有因為這一點點的分歧而扔下她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
「玉瑾,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沈烈的聲音听起來十分地猶豫,就好像是他想為自己解釋些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樣地表達一樣。
沈烈可是很少出現這樣子的情況。他雖然平時並不算是話多,可是,沈烈其實是個十分能說會道的人,並且他的話十分地有感染力,能夠輕而易舉地說服別人听從他的意見。
他的身上有一種自然天成的領袖氣質,這種氣質讓他在說服別人的時候總是如魚得水。就比如幾天之前他說服小桃和杏兒留在雙水村的時候,他並沒有費多少的力氣,便讓小桃和杏兒輕而易舉地听從了他的意見。
可是在這個時候,沈烈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他平時引以為傲的說服別人的本領就像是突然不好用了一樣。他的舌頭在打結,腦海里也像是被灌滿了漿糊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或者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小聲叫著柳玉瑾的名字。他自己當然不能進到空間里,但是,讓柳玉瑾一個人呆在那里,他又十分地不放心。
不知道這個姑娘在他不在的時候是不是很傷心,是不是對于他剛才的行為覺得他這個人不可靠或者是道德上有問題,不知道她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這個時候,他竟然有些怨恨空間只能讓柳玉瑾這個主人進去了。原本,他還覺得,空間的這種特質還是十分安全的。至少,如果柳玉瑾不願意,別人是不能進入到空間里的,這樣的話,他至少不用擔心柳玉瑾的安全了。
可是現在……空間將他和柳玉瑾生生地給分隔開了。沈烈知道柳玉瑾能夠听到他的聲音,可是柳玉瑾現在不願意搭理他,不跟他說話,他完全不能知道柳玉瑾的情況。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跟柳玉瑾說話。這樣的話,至少能讓玉瑾知道,他一直沒有離開。
這也是沈烈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沈烈倒是不知道,他的這個舉動至少讓柳玉瑾放下了不少的心。她剛剛甚至以為,自己這種扔下沈烈直接回到空間里,將沈烈一個人晾在並不舒服的馬車中的行為,到底是不是已經惹怒了沈烈了。
「玉瑾,你出來吧……我知道剛才的事情讓你的心里不舒服了。可是,真的,我能保證我以後肯定不會像是剛才那個男人一樣,但是……我真的沒辦法去救那個女人……」
沈烈說到最後,甚至都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柳玉瑾相信他,只好反反復復地說著,好像這樣子強調就能讓別人相信他一樣。
柳玉瑾一開始的心情還有些沮喪和傷心,听到沈烈的聲音之後,也沒有好多少。可是,在听到了沈烈反反復復的招呼和解釋之後,她那顆已經有些冰封了的心,又漸漸地,融化了。
沈烈是真的很在乎她的。
要知道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其實說簡單,不簡單,但是說難,也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畢竟,只要仔細觀察,就能夠從很多的細節上看出一個人的真心來。
像是沈烈這樣,如此地在乎柳玉瑾,這樣,才能讓他放下一個男人的驕傲,做小伏低,放段,寧可認下子虛烏有的錯誤,也要將自己的心上人給哄好。
柳玉瑾听著沈烈那有些語無倫次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十分地想笑。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噗嗤」一聲,柳玉瑾埋在被子里,笑出了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