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使是沈烈已經將柳玉瑾給逗樂了,柳玉瑾卻不打算就這樣簡單地原諒沈烈。有些事情是原則性問題,她必須讓沈烈知道,就算她管不了太多的人,但是面對著自己和親密的家人、朋友,柳玉瑾是個很有原則性的人,也是很有正義感,願意為他人打抱不平的人。
不過想到了剛才那個滿臉鮮血的女人,柳玉瑾還是有些笑不出來了。那個女人很可憐,可是柳玉瑾卻只能看著她挨打,自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這種深深地無力感和負罪感折磨著她,讓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得安生。
這種感覺……柳玉瑾有些「壞心眼」地想著,一定不能只讓她自己受到這樣的折磨。也一定要讓沈烈嘗嘗這樣的感覺。
沈烈的聲音慢慢地變得有些沙啞起來。柳玉瑾知道,沈烈一定是一直都沒有喝水。他們大部分的行李都放在了空間里面,放在馬車里的水袋與其說是個盛水的容器,不如說其實那是一個掩人耳目的擺設而已。大部分時間里,他們會經常偷偷溜進空間里,躲在那里邊吃些東西或者是休息一下。
沈烈將聲音放得很低,可是一直都沒有放棄跟柳玉瑾的溝通。他想要用這種方式請求柳玉瑾的原諒,雖然他其實心里並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做錯了。
他不知道,就是這種「明明沒錯但還是要認錯」的做法才讓柳玉瑾更加地不想見到他。柳玉瑾是個來自現代的姑娘。在現代的時候,那些電影啊,電視劇之類的東西,她當然是沒有少看過的。電視里的那些男人為了討得自己心上人的歡心,有的時候,他們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可是,仍然會認錯。這樣的話,至少能討得一時的原諒。♀
可是,柳玉瑾正是因為見多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她並不想要沈烈這樣子的「求饒」。
況且……從這個世界的視角來看,沈烈其實是沒有錯的。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柳玉瑾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了。
沈烈說了好半天,突然,一個水袋憑空冒了出來,差點掉到他的頭上。沈烈只看到一個陰影在他的頭上憑空出現,憑著本能,他伸手抓了一把。水袋特有的皮質的觸感挨著他的手指。一瞬間。沈烈的心狂跳起來。
玉瑾還想著他!
「玉瑾。玉瑾,謝謝你!」
沈烈的聲音很大,雖然帶著掩飾不住的沙啞,可是那種喜悅卻也是做不得假的。玉瑾雖然生氣了。可是心里還是惦記著他的。這個事實讓他一下午的沮喪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好轉,恢復了神采。
柳玉瑾沒有說話。其實她就算是在空間里說話,沈烈也是听不到的。她也沒有現身,而是依然藏在空間里。
吸取了在地牢中的教訓,現在,空間里面放了一個小小的滴漏,可以看出現在的時間來。這個空間里沒有太陽,所以,日晷是沒法用的。只能用更加簡陋的滴漏了。
滴漏顯示現在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可是空間外面依然傳來了馬車行走時特有的噪音。顯然,沈烈並沒有想要停下了休息或者吃飯的想法。雖然這寬敞的大路上偶爾也會有些小吃攤子或者茶攤之類的存在,可是,沈烈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過這個時候,柳玉瑾也不想從空間里出來問問沈烈了。♀雖然沈烈這個樣子讓她很是擔心。
沈烈喝完了水之後又說了一會兒話。大概是實在等不到柳玉瑾的回復,又覺得柳玉瑾給了他水的這個舉動大概就是已經不再生他的氣了,所以,在溫柔地道了晚安之後,柳玉瑾便听到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之後,馬車停下了,而沈烈,大概也已經是打算休息了吧。
柳玉瑾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換好了睡衣,鑽進了溫暖而又柔軟的被窩。
她在寬闊的大床上滾了一圈兒。難得她一個人能霸佔這麼大的一張床了。平時,沈烈就睡在她的旁邊,所以就連在床|上打個滾都成了奢望。畢竟,她和沈烈,其實還是清白的。
閉上了眼楮,柳玉瑾在心里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白天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也不能完全怪沈烈的。畢竟,這種「不去管別人的家務事」的世界觀是從小就樹立起來的,並不是柳玉瑾的幾句話或者一點點小事就能影響得了的。
畢竟,沈烈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既然想通了這一點,柳玉瑾的心里也好受了很多。她開始回想起剛才沈烈一直在外面說過的話。沈烈說,他會保證,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柳玉瑾和她的家人、朋友的身上。但是,外面的事情,他做不出任何的保證。
其實,柳玉瑾等的就是沈烈的這句話。
就算外面的世界亂七八糟,但是,在無力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能夠保證自己和周圍的人不會同流合污,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沈烈能夠做出這樣的保證,其實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柳玉瑾閉上眼楮,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額頭之上,她想要自己盡快地忘掉剛才的事情,睡醒了之後,再以飽滿的精神狀態去面對沈烈。
一分鐘,兩分鐘……半小時……一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柳玉瑾卻還是精神奕奕地。她听得見空間的院子中銅滴漏發出的「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听得見空間外面沈烈傳來的細微的呼吸聲,還有秋蟬發出的尖銳的叫聲。
柳玉瑾翻了個身。她的胳膊已經被身體壓得有些發麻了,換個姿勢的話,也許就能很快睡著了。她這樣想著,卷了卷身上的一大堆被子。
可是,世界就是這樣,永遠不會讓人隨心所欲。
柳玉瑾還是睡不著。
她煩躁地坐起身來,光著腳踩在地上,走到了窗戶前。這地板上已經被沈烈給鋪上了厚厚的地毯,再加上空間里氣候溫暖,所以並不寒冷。
「刷」地一聲,柳玉瑾將厚厚的窗簾拉開。外面白色的光線一下子照射|進了黑暗的房間,一時之間讓柳玉瑾有些睜不開眼楮。她站在樓上向下看去,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片田地里一片模模糊糊的色彩斑斕。
那是各種成熟的、未成熟的花朵和果子組成的莊園。
每當柳玉瑾從這個角度看院子里的時候,總能讓她的心情在一瞬間變得十分之好。這是她的所有物,也是她的心血。所以,就算再不開心,看到這片院子的時候,她總是會開心和平靜下來。
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次心血來潮。她想吃荔枝,可是又撒嬌地讓沈烈去摘。其實明明就只是招招手就可以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想「勞動」一下沈烈。
沈烈什麼都沒說就下樓去了。柳玉瑾站在窗戶邊看著沈烈的背影。他沒有回頭,柳玉瑾只能看到他寬廣的背部。他的背挺得筆直,好像無論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能將他壓垮一樣。
摘到了荔枝之後,沈烈轉身往回走。他抬起頭,正好看到站在窗邊的柳玉瑾,便舉起了手里的一大把荔枝,邀功似的咧開嘴朝柳玉瑾大笑著。那個笑容就像是一個得到了獎勵的小孩子一樣,惹得柳玉瑾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向他招了招手。
這個舉動似乎是鼓勵了沈烈。只見他將衣服的下擺拉起來,將手里的荔枝都放了進去,再將衣服在腰間扎好,隨後,拍了拍雙手,「噌」地一下,竄上了二樓的窗台!
柳玉瑾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要知道,這窗台其實也就是窄窄的一條,而且,連窗戶都沒有打開,沈烈只能將他高大的身軀十分委屈地窩在窗外。他的一只手抓住突出的窗框,另一只手拍在窗戶上。薄薄的窗紙讓他的動作給弄得直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破掉了。
柳玉瑾連忙手忙腳亂地撲上去打開窗戶。這窗戶是推拉式的,所以柳玉瑾很輕易地就打開了窗戶,一把抓住了沈烈的手臂。
「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麼幼稚的事情……」
在柳玉瑾的堅持之下,沈烈很快地就爬進了房間里。當他的雙腳踩上了房間的地面之後,柳玉瑾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還不等這口氣喘勻,便有些嗔怪地對沈烈說道。
「沒事啦,這二樓這麼矮,我有分寸的。」沈烈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他將衣服下擺拉開,將放在里面的荔枝拿給柳玉瑾,並且殷勤地想要幫柳玉瑾剝開荔枝的果皮。
柳玉瑾真是不知道應該對沈烈說什麼才好。好在沈烈並沒有什麼事情,而且柳玉瑾知道,沈烈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所以,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只是,她在吃著荔枝的同時,還不忘嚴令禁止沈烈下次再也不要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了。
看著沈烈十分無奈地點了點頭,柳玉瑾這才對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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