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接受初弄影的要挾,答應要百里傾雲搬出颯然居,宇文瀟自是有著自己的考慮。最關鍵的一點便在于,如今復仇之事已到緊要關頭,少不得要經常與初寒醉、夜妖嬈等人共商大事,若是百里傾雲在旁守著,必然有諸多不便。
是以第二天一早吃飯之時,宇文瀟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傾雲,吃過飯後讓無淚收拾一下,你還是回縴羽閣住吧。」
「嗯?」主僕二人齊齊怔了一下,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百里傾雲才轉頭看著宇文瀟,滿臉疑惑︰「王爺,你這是……何意?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還是……」
「哦不,自然不是。」百里傾雲那小兔兒一般無辜的眼神令宇文瀟心中一痛,自然加倍厭惡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面上還要盡力保持著微笑,「原先讓你搬來颯然居,是怕有人會傷害你。如今已經查明一切都是荷露做的,而荷露已死,你已安全了,因此……」
是這樣?百里傾雲恍然,盡管心中不是滋味,還是微微一笑說道︰「不是我做錯了事就好。無淚,快些吃,吃完飯去收拾一下。」
「可是公主……」
月無淚滿心不服,還想說些什麼,百里傾雲一個制止的眼神過去,她只得住了口,氣鼓鼓地瞪了宇文瀟一眼︰王爺你搞什麼?好不容易與公主冰釋前嫌,心心相印了,不抓緊時間恩恩愛愛,順便造幾個小人兒出來給我解悶,好不好的為何又要分居?可惡!
接觸到月無淚的眼神,宇文瀟欲哭無淚︰丫頭,你瞪我做什麼?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嗎?傾雲是我此生唯一的真愛,你以為我不願與她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可……如今這個時候,我萬萬不能激怒初弄影,免得局面真的無法收拾,你知道嗎?
一頓飯在暗流涌動中結束,月無淚不敢違抗百里傾雲的命令,嘟著嘴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了二人的東西,離開颯然居往縴羽閣而去。
宇文瀟的理由雖然還算充足,百里傾雲心中卻難免失落。二人之間還並非真正的夫妻,原本她還希望通過每日的相處漸漸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誰知……
剛一踏出颯然居的大門,便看到初弄影迎面走來。當初弄影看到大包小包的月無淚,不由大喜過望︰瀟哥哥將百里傾雲趕出颯然居了?太好了!
想起宇文瀟要自己見了百里傾雲必須行禮之事,初弄影有心不從,卻又不願惹宇文瀟不高興,因此假模假樣地拂了一拂︰「弄影見過王妃!王妃這是……」
「荷露已死,不會再有人傷及本宮,」百里傾雲衣袖一拂,不動聲色地解釋,「因此本宮不好再繼續打擾王爺,還是搬回縴羽閣比較好。」
「哦。」初弄影勉強壓抑著心中的得意,「那……可要弄影幫忙?」
「不必了。」百里傾雲搖頭拒絕,態度還算溫和,「初姑娘想必有事與王爺說,快去吧。」
言畢,主僕二人飄然離開。初弄影興奮得滿臉通紅,幾步便蹦進了颯然居,扯著嗓子大喊大叫︰「瀟哥哥!你真的將百里傾雲趕出去了?你真好!我就知道你還是疼我的,你最疼的人是我……」
喊到此處,初弄影終于接觸到了宇文瀟的眼神,他的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厭惡,瞬間將她後面的話全部堵了回去,並成功地令她惱羞成怒︰「瀟哥哥!你……你那是什麼眼神?!你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你……」
說得對,真正的輕蔑並非滿臉輕蔑的表情,而是什麼表情都沒有。宇文瀟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開口︰「傾雲已回到縴羽閣,你滿意了?既然如此,你最好記住我的話︰決不許去找傾雲的麻煩,更不準再試圖傷害她,否則我饒不了你!最多大家一起死!」
「是是是!我知道了!」初弄影還知道分寸,不願逼得太緊,「瀟哥哥你放心吧,我看百里傾雲不順眼,就是嫌她霸著你不放嘛!如今她都滾出去了,我才懶得理會她!」
「說話客氣些!」宇文瀟毫不留情地呵斥,「否則你便給我滾出去!」
「你……」初弄影大怒,面紅耳赤,「瀟哥哥,你才要對我客氣些!莫忘記如今是我在要挾你,不是你要挾我!」
宇文瀟回頭,冷冷地看了初弄影一眼,冷冷地一笑,甩袖而去。
「喂你……你……」初弄影傻了眼,邁步要追,卻苦于不會武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宇文瀟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無蹤,不由氣得抓狂,「可惡!可惡!宇文瀟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否則我……我……哼!」
真tmd憋屈!有把柄在手的人明明是自己,宇文瀟才是被要挾的那一個,可他沒有半分被要挾的樣子也就算了,怎麼比自己還要拽,還要橫?簡直要活活氣死人!
初弄影很清楚,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一命嗚呼了,那一定是被宇文瀟氣死的!
初弄影生氣,那旁有個人比她還要生氣——月無淚。
「公主,您說王爺是不是有病?」月無淚一邊摔摔打打地收拾著東西,一邊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原先也就罷了,如今他對您明明喜歡得緊,為何突然將您趕出來了?」
見月無淚一張俏臉陰沉得要滴下水來,且把摔得叮叮當當亂響,十足的孩子脾氣,百里傾雲不由失笑︰「無淚,小心說話,不得對王爺無禮!王爺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
「啥子道理喲!」月無淚氣憤難平,一坐在椅子上,「公主,奴婢瞧王爺一定要與初弄影舊情復燃了!您沒發現最近初弄影經常在颯然居出現嗎?這可並非好兆頭!」
百里傾雲一怔,恍然發覺月無淚所言甚是,近日初弄影的確頻繁出現在颯然居!難道王爺與她真的……怎麼可能?王爺不久之前不是剛剛跟自己表明心跡,並說對初弄影只是兄妹?難道他是騙自己的?
見百里傾雲發怔,月無淚越發著急,上前推了她一把︰「公主,您別只是坐在這里發呆呀!您要去看著王爺,不能讓他被初弄影搶走!您比初弄影強了千萬倍,只要您在一旁看著,初弄影絕對討不了好去的……」
「無淚,莫要胡鬧。」百里傾雲輕輕呵斥了一句,躲開了她的手,「王爺讓我搬出颯然居,就是不想時時刻刻看到我,我又怎能那麼不分輕重,偏要去他眼前晃?」
「可……」
「況且,」百里傾雲壓下心底的失落,故作輕松地微笑著,「我搬出颯然居有什麼不好?這縴羽閣清靜得很,正好可以繼續研制極樂丸的解藥。等我研制出解藥,解了王爺的毒,他定然很高興。」
「也是。」月無淚鄭重其事地點頭,「既如此,就讓初弄影再得意幾天好了!公主,您可一定要加油啊!」
百里傾雲點頭︰「說做就做。無淚,將解藥取出來,我再研究研究。」
原本以為宇文瀟要自己搬出颯然居並無他意,然而幾天下來百里傾雲卻發現,自己似乎太樂觀了些。
自搬回縴羽閣這今天來,宇文瀟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居然連面都不曾露過。之前二人雖然各有住處,但宇文瀟每天晚上都會來縴羽閣陪主僕二人共進晚餐,飯後還要與百里傾雲暢談至深夜才戀戀不舍地離去。即使為前朝太子畫像之事焦頭爛額之時,只要他還在府中,這個習慣也絕不曾改變過,害得百里傾雲每次都要子時之後才有機會偷偷研究一番解藥。可是如今……
月無淚曾偷偷打听過府中的侍女,說宇文瀟這幾日除了入宮之外便一直呆在颯然居,並未外出,那他究竟為何不來找公主了呢?難道真的與初弄影舊情復燃了?
夜幕降臨,月無淚燒了幾道精致的小菜,卻並不急著動筷子,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張望,口中還不停地嘟嘟囔囔︰「還不來?還不來……」
「無淚,莫要瞧了,王爺不會來的。」百里傾雲的容顏略顯憔悴,心中的擔憂更勝月無淚,「他若是要來,這個時辰早就來了。」
「公主,您這樣下去可不行!」月無淚回頭,十分嚴肅地看著百里傾雲,「您扳著指頭數數,您都幾天見不到王爺的面了?便是感情再好的小夫妻,也經不住天長日久不見面啊!」
百里傾雲何嘗不知事有蹊蹺?可宇文瀟既然不來,自有他的理由,難道要她用繩子將他綁來嗎?何況宇文瀟如果願意解釋,也不會沉默至今了。
淡淡地笑了笑,她搖頭說道︰「無淚你不懂,有些事情並非我能改變的,尤其是感情的事,若非兩情相悅,無論做多少都是徒勞。」
「可您跟王爺,明明就是兩情相悅啊!」月無淚不服氣地嚷了起來,真心為兩人著急,「奴婢雖然不如您聰明,但也看得出王爺對您是真心,您更是早已對王爺情根深種。既然你們彼此有意,為何要一連幾天不見面?這豈非太奇怪了嗎?」
百里傾雲嘆息︰真正的五公主對宇文瀟情根深種是事實,然宇文瀟對百里傾雲是否真的動了心呢?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縱然是,只怕宇文瀟心中也另有更大的秘密,才令他不得不將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
百里傾雲正在嘆氣,便見月無淚略一沉吟,然後動作麻利地將幾道菜放到了托盤上,不由愕然︰「無淚,你做什麼?」
「公主,王爺不來找您,您便去找他啊!」月無淚端起托盤,興興奮奮地建議著,「走,咱們去颯然居,與王爺……」
「無淚,莫要胡鬧。」百里傾雲哭笑不得,搖頭拒絕,「王爺不來,自然是因為有事要做,我們怎可去打擾他?」
「再忙也要吃飯的。」月無淚不肯放棄,搶先一步出了門,「公主快走吧!陪王爺吃完飯再說嘛!」
說話間月無淚已經走遠,百里傾雲無奈,只得隨後跟了上去。來到颯然居,二人一眼便看到宇文瀟就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正對著面前幾道菜興致缺缺。手中倒也拿著筷子,卻只是有氣無力地在盤子里挑來挑去,顯然沒有多少胃口。
听到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頓時一怔︰「你們……」
「王爺吃慣了奴婢做的菜,別的菜都不合口了吧?」月無淚笑吟吟地進了門,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來,還是嘗嘗奴婢的手藝吧。」
宇文瀟看了看隨後進來的百里傾雲,神情間顯得有些復雜,驚喜,痛苦,無奈,猶疑……凡此種種。面前的人是他一生的最愛,可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卻又不得不偽裝冷漠,這種折磨有誰知?
看到宇文瀟的神情,百里傾雲已是心中一涼,卻故作輕松地微笑道︰「王爺這陣子似乎很忙,都好幾天不去縴羽閣了。我怕王爺忙壞了身體,因此讓無淚燒了幾道菜過來……」
「我沒事,不必……擔心。」無法確定百里傾雲此言是否有責怪的意思,宇文瀟多少有些不自然,是以語氣也有些硬邦邦的,「主要是……是烏蘭國使者團很快便會到達,父皇命我全權負責一切接待事宜,因此……是忙了些。♀」
原來是為這件事?怪不得呢。百里傾雲聞言登時放下心來,點頭說道︰「國事固然要緊,身體更不可絲毫大意。王爺,近日無淚的廚藝又精進了不少,快趁熱吃吧。」
宇文瀟心中一熱,剛要點頭答應,初弄影便在此時邁步而入。看到百里傾雲,她自然醋意橫生,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喲!原來是王妃到了,弄影見過王妃!」
「初姑娘免禮。」百里傾雲淡淡地應了一聲。
「多謝王妃。」初弄影又哼了一聲,滿臉警覺,「王妃不是搬回縴羽閣了嗎?怎的又來颯然居了?是來找瀟哥哥的?」
百里傾雲凝目一瞧,便覺察出初弄影的態度早已與過去不同,典型的陽奉陰違。更奇怪的是,宇文瀟明明也看出了這一點,卻幾次都默不作聲,任由初弄影繼續囂張。難道真如無淚所說,他二人之間已舊情復燃了?
心中有氣,百里傾雲神情一冷,淡淡地說道︰「本宮要不要來颯然居,是不是來找王爺,也要向初姑娘你一一匯報,或者需要經過你的允許嗎?」
「你……」初弄影登時大怒,心說你當然要向我匯報,更要經過我的允許!因為瀟哥哥是我的,跟你絲毫關系都沒有!瀟哥哥之所以還未將你掃出門,只不過是怕你那死鬼老子起疑心而已,真以為你是個人物了?居然對本姑娘擺什麼公主架子!
只可惜,初弄影剛剛說了一個字,便听到宇文瀟沉聲喝道︰「弄影!不得對王妃無禮!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了是不是?!」
「我……哼!」初弄影悻悻地收回了即將出口的怒罵,不服氣地哼著,「瀟哥哥你放心,你跟我說過的話我都不會忘的,我還等著跟你……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那可是我們倆的秘密,別人是不能听的,對不對?」
眼見初弄影還在胡說八道,宇文瀟自是害怕百里傾雲誤會,不由又氣又急地瞪了她一眼,冷聲說道︰「行了!我跟你沒什麼秘密可言,你出去!」
「瀟哥哥!你……」看到宇文瀟氣急擔心的眼神,初弄影就算再愚蠢也看得出他絕對不是為了自己,不由醋意橫生,怒氣上涌,不顧一切地開始叫嚷,「我警告你別太過分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是再這樣對我,我……」
「我的忍耐,也有限度。」宇文瀟冷冷地打斷她,一語雙關,「因此你若願意忍耐,我總能叫你得償所願。但你若定要挑戰我的底線,後果你心里清楚!」
「你……」
「出去。」宇文瀟冷冷地揮了揮手,「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選好了告訴我答案即可,其他的廢話我一個字都不要听。」
「你……」
「出去!」宇文瀟猛一回頭,目光冷厲如刀,「莫要逼我動手!」
就算再怎麼橫,初弄影還真不敢挑戰宇文瀟的底線,只得強裝鎮定地點點頭,故意甜甜地笑著︰「好啦!別生氣啦!是我不該任性,好不好?我也知道有些話是比較難以開口,你也很為難。因此我會給你時間說清楚的,好不好?那我先回去了,你與王妃……慢慢說,我不著急。」
說完,她打了打勝仗一般瞟了百里傾雲一眼,昂首挺胸地出了門。
方才听到的一切令百里傾雲疑惑不解,同時也擔心不已,不由眉頭一皺開口說道︰「王爺,你……」
宇文瀟的臉色十分難看,更為無法擺月兌初弄影的要挾而煩躁不堪,心底早將初寒醉罵了個狗血淋頭。若不是他多嘴,初弄影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也就不會為了爭風吃醋而拿無數人的性命開玩笑……
一陣煩悶上涌,他對百里傾雲自然也就沒了好臉色,十分冷淡地說道︰「傾雲,你回去吧,這颯然居你以後還是……先不要來比較好。若有需要,我會去縴羽閣找你。」
不錯,為今之計,還是盡量不要讓初弄影看到自己與百里傾雲有多親密比較好。否則萬一她受刺激過深,不顧一切地揭穿了一切,那就什麼都完了!
雖然如今百里傾雲會受些委屈,但只要等到大事一成、大仇得報的時刻,兩人便苦盡甘來了!來日方長,千萬不可為了一時的歡愉毀掉一生的幸福!
宇文瀟心中自是計較得不錯,然不明內情的百里傾雲看到他的態度,一怔之後便不可避免地心痛起來︰「王爺,你……不解釋幾句嗎?方才初姑娘說的那些……」
「沒什麼好解釋的,」宇文瀟扭頭,不敢再去看百里傾雲水潤的眼眸,免得沖動心痛之下將她摟在了懷里,「弄影是什麼樣的人你心里清楚,該信她還是信我,你自己選擇,自己決定。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又說讓我相信你,卻又如此迫不及待地趕我走,一刻都不願與我在一起,我……我如何信你?罷了,我從來不是死纏爛打之人,你既對我無意,我也不再糾纏便是。
百里傾雲心中難過,微嘆一聲說道︰「王爺既然覺得我如此礙眼,那我這便回去,並且再也不會無事來這颯然居便是。無淚,我們走。」
百里傾雲扭頭便走,月無淚急得火急火燎,上躥下跳︰「公主!公主您先別走!把話說清楚啊!王爺!王爺您為何不跟公主解釋一下?公主誤會您了呀!」
「沒什麼好解釋的。」宇文瀟還是這句話,心卻痛得抽成了一團,痛得他氣息不穩,腳步踉蹌,「但……但你告訴傾雲,我從來不曾覺得她礙眼,她……我……你回去吧!」
看得出宇文瀟也不好受,但他畢竟是個男子,月無淚自然更加擔心百里傾雲,是以點頭之後飛奔而去︰「公主!您等等奴婢!公主……」
百里傾雲雖先行一步,月無淚卻有輕功在身,是以很快便追了上去︰「公主,您慢些!王爺讓奴婢告訴您,他從來不曾覺得您礙眼……」
「是嗎?」百里傾雲苦笑一聲,「那他為何那麼急著趕我走,而且一句解釋都沒有?我也看得出他必有苦衷,可他寧願將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中,也不願與我分享,這只能說明我從來不是他心里的人。既然如此,我還執著些什麼?」
「可……可……」月無淚總覺得宇文瀟必然不是這個意思,卻又不知該如何替他辯解,急得抓耳撓腮,「可奴婢瞧王爺對初弄影也客氣不到哪里去啊?公主您覺得他們像是舊情復燃的樣子嗎?」
百里傾雲一抿唇,接著搖頭︰「難說。王爺這個人深不可測,表現出來的未必是他心里真正的意思。他之所以對初弄影如此,想必也是因為對初弄影有幾分真心吧?他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
對了!難道宇文瀟之所以如此反常,是因為初弄影?剛才初弄影也說事情很為難,難以開口等等,莫非……
剛剛想到這里,二人已經回到了縴羽閣。剛一推開房門,一縷清冽的蘭花香便撲鼻而來,連對此並不算敏感的月無淚都聞到了,不由月兌口說道︰「安陽王?」
「哈哈!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爽朗的笑聲中,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色身影已經映入了眼簾,俊美瀟灑,風流倜儻,「看來身上這蘭花香太濃也並非好事,至少令我很難隱藏行跡了!」
看到冷少情,百里傾雲低落的情緒不由好了些,微微一笑說道︰「少情你來了?來了很久嗎?」
「不太久。」冷少情微微笑了笑,笑容如冬日的暖陽,令這無邊的夜色都驟然淡了許多。
邁步進入房中,百里傾雲點頭為禮︰「坐吧。今日來找我,是興之所至還是有事?」
「是興之所至。」冷少情依然微笑,目光卻變得有些凌厲,在百里傾雲臉上逡巡了一圈,「傾雲,你臉色不好,發生什麼事了?跟宇文瀟鬧別扭了?」
「他?不,不曾。」本是家事,何況並非好事,自不願被人知道,是以百里傾雲立刻搖頭否認,「少情,你可曾吃過晚飯?若是不曾,讓無淚去燒幾道菜,我陪你小酌幾杯。」
「求之不得。」冷少情點頭,毫不客氣,「不瞞你說,今日我還真帶了一瓶好酒,想與你一起飲酒論笛的。」
原來是有備而來?百里傾雲忍不住失笑,果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白色瓷瓶。再看看冷少情手中嶄新的玉笛,她不由好奇地問道︰「你買了新的玉笛?何必呢?你的玉笛還在此處,橫豎我也不會吹,倒不如……」
「無妨,我教你。」冷少情手中的玉笛瀟灑地轉了一圈,「辛苦月姑娘去燒菜,不如……我先教你吹奏《梁祝》可好?這曲子你最熟,我只需教教你指法便可。」
百里傾雲如今滿月復心事,哪有學吹笛子的雅興?然冷少情如此興致勃勃,她也不忍拂人好意,只得示意月無淚下去準備,然後取出冷少情所贈玉笛︰「學便學,只是不準嫌我這徒弟笨,來吧。」
百里傾雲此語顯然太過自謙。真正的五公主不止舞姿動人,且精通音律,是以待月無淚將幾道菜端上桌,她以可以**吹奏《梁祝》了。
將最後一個音符吹出,百里傾雲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回神。冷少情亦滿目贊賞,擊掌說道︰「好!好一曲《梁祝》!傾雲,你非但不笨,反而冰雪聰明,實是我生平僅見。」
「過獎啦!」百里傾雲俏臉一紅,頗有些赧然,「來,少情,請入座。」
當下三人分別落座,月無淚將冷少情帶來的酒打開,分別替二人倒了一杯。冷少情舉起酒杯︰「來,傾雲,我敬你。」
「好。」百里傾雲平日雖滴酒不沾,卻抵不住最近因宇文瀟的態度而生出的滿心煩悶,是以早存了借酒澆愁的心思,便痛快地端起酒杯與冷少情踫了踫,接著一飲而盡。
「咳咳咳……」被那辛辣之氣嗆得連連咳嗽,百里傾雲原本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明艷不可方物,透著引人犯罪的力量,令冷少情看得有些痴了,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絕美的臉,半晌無言。
百里傾雲尚不自知,只覺最初的辛辣過後,另有一股清冽、清香的氣息自喉間泛起,令人心曠神怡,不由呵呵一笑說道︰「果然好酒!香氣宜人,清冽甘甜,真是人間極品!少情,喝啊!」
「……嗯。」
冷少情勉強收攝心神,同樣一仰頭喝干了杯中酒。月無淚替二人滿上,卻微微有些擔心︰「公主,您別喝了吧?您可從來不曾喝過一滴酒,小心喝醉了……」
「醉了不是更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到底不勝酒力,一杯下肚的百里傾雲看起來已經微有醉意,溫潤的雙眸泛著朦朧的水光,美得宛如蒙著輕紗的月兒,「少情,在此處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我敬你!」
唯一的知己?不勝榮幸。
冷少情心中大是受用,果然將第二杯酒喝了個底朝天。百里傾雲依法施為,喝到了興頭上,伸手便去拿酒瓶︰「再來……」
「慢著。♀」冷少情搶先一步將酒瓶拿了過來,眉頭微皺,「傾雲,你這並非陪我小酌,根本是在借酒澆愁。告訴我,究竟發生何事了?」
「管那麼多?」百里傾雲煩躁地一揮手,似乎要將宇文瀟從自己的腦海中徹底驅逐出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少情,今日我們不醉不歸!來,把酒給我……」
說著,她站起身,歪歪斜斜地跑到冷少情面前,伸手去搶酒瓶。冷少情哭笑不得,一抬胳膊攔住了她︰「傾雲!你給我坐回去!真是!早知你酒量酒品都如此之差,我便不找你喝酒了!這要是被宇文瀟看到,我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月無淚也有些傻眼,撲過去將百里傾雲拖了回來,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頰︰「公主!您清醒清醒!早說了小心喝醉,偏不听……哎呀安陽王,都是你啦!我家公主從來不曾喝過酒的,今日居然為你破例了,你……你可真是公主的知己!」
「哈哈!對不起啦!」冷少情哭笑不得,只得干笑了兩聲,故作瀟灑地轉動著手中的玉笛,「我也並非故意,不過就是想與朋友聊聊天而已,哪想到她酒量那麼差?」
「不是差,是根本一點酒量都沒有!」月無淚白了冷少情一眼,嬌俏俏的模樣兒真惹人疼,「安陽王,您下次再來啊,帶什麼都可以,可千萬不能帶酒了,听到?」
「是是,知道了!」冷少情倒真給月無淚面子,雖然被一個侍女訓得灰頭土臉,卻半點也不惱,乖乖點頭答應,「可是……月姑娘,傾雲究竟怎麼了?是否與宇文瀟有關?」
月無淚登時氣滿胸膛︰「哼!王爺他……」
百里傾雲縱然酒量太差,也還不至于喝兩杯酒便醉得人事不知,只不過是因為心中煩悶,因此頭腦有些發暈而已。听到月無淚要編排宇文瀟的不是,她立刻開口阻止︰「無淚!不可亂說!我不過與少情喝幾杯酒,哪來那麼多有的沒的?來,少情,我真的沒事,再喝幾杯如何?」
還喝?丫頭,你知道你如今的樣子有多撩人嗎?我冷少情自問並非君子,若真的再喝下去,你我之間可就不只是知己、朋友那麼簡單了。
冷少情模著自己白皙秀氣的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百里傾雲醉態可掬的樣子︰「傾雲,我……嗯……」
一句話尚未說完,冷少情突然渾身一震,一種並不陌生的感覺緊跟著鋪天蓋地一般涌來!如宇文瀟體內劇毒發作之時一樣,先是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接著奇癢無比,然後就是噬骨的疼痛,痛得渾身每一寸肌膚上都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無情的嚙咬,逼得人幾乎發瘋!
是以就算冷少情功力深厚,也依然無力抵擋劇痛的折磨,不由猛的捂住了心口,一聲壓抑不住的申吟陡然沖出了口。
「少情?!」百里傾雲立刻嚇了一跳,原本的醉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搶上一步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少情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少情……」
冷少情痛苦地喘息了幾口,額頭的冷汗已經匯流成河,沿著他俊朗的臉頰瘋狂地流著。不過片刻,他那原本紅潤的雙唇已經變得一片青紫,看上去觸目驚心!
「安陽王!您是不是……」月無淚見狀雖也大大地吃了一驚,然而緊跟著便想起了什麼,焦急而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不是您體內的極樂丸發作了?那你應該帶著……解藥吧?」
什麼?極樂丸?原來這便是極樂丸發作之時的狀態?
百里傾雲微微吃了一驚,卻來不及多說,疾聲問道︰「少情,解藥在何處?你自己還能取出來嗎?若是不能,我幫你……」
「懷……懷中……」冷少情緊緊捂著心口,竭力抵擋痛苦的襲擊,「傾雲幫……幫我……」
懷中?百里傾雲有些赧然,要她伸手去一個男子的衣服里東模西模,著實有些不合時宜。然而她自問與冷少情是知己,朋友,心懷坦蕩蕩,何況此時情況危急,人命大于天,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是以她立刻伸手在冷少情的懷中一陣模索,模出了一個小小的錦盒︰「這個?」
「嗯。」冷少情答應一聲,抖抖索索地接過盒子打開,倒出解藥服了下去,然後閉起雙眼調整著氣息。
許久之後,那股蝕心磨骨一般的劇痛才漸漸退了下去。見冷少情緩緩睜開眼楮,百里傾雲忙低聲問道︰「少情,怎樣了?」
「無妨。」冷少情搖了搖頭,疲憊地喘息著,「只要服下解藥便暫時無礙了。」
百里傾雲稍稍放了心,接著眉頭一皺說道︰「少情,你應該知道劇毒什麼時候會發作吧?為何不提前服下解藥,非要等到劇毒發作,再來承受這樣的痛苦呢?」
冷少情苦笑,嘆了口氣說道︰「我自然知道,不過距離劇毒的發作應該還有三天時間,不知為何會突然提前了,才會令我措手不及。難道……」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冷少情臉色一變,倏地住口不言。百里傾雲正自疑惑,不由追問道︰「難道什麼?」
「不,沒什麼。」冷少情笑了笑,顯然並未打算說實話,「傾雲,橫豎你並未中極樂丸之毒,這些事便不需要打听。」
冷少情不曾告訴百里傾雲的是,這極樂丸之毒不僅毒性霸道,解藥的配制之法無人知道,而且中了此毒之後,對解藥的耐受性會越來越強。換句話說,原本服下一顆解藥,可以保證劇毒在三十天之內不發作。但過一段時間之後,劇毒就會提前三兩天發作,以此類推。
是以凡是中了極樂丸的人,縱然有解藥,整個人也會慢慢變得萎靡不振,瘦得皮包骨頭,直到最後痛苦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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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正在研制極樂丸的解藥,但卻十分缺乏第一手資料,因此百里傾雲原本打算借這個機會問一問冷少情極樂丸之毒發作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感覺的。然看到冷少情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她也知道這是人家的忌諱,也就不好意思強行逼問了。
看看冷少情滿臉冷汗、有氣無力的樣子,百里傾雲自是覺得十分心疼,忙抽出錦帕輕輕替他擦拭著額頭的冷汗,關切地問道︰「少情,你覺得怎樣?可要去榻上稍躺片刻?」
冷少情本欲拒絕,然劇毒發作之後的疲憊令他難受異常,胸口更是一陣陣煩悶欲嘔,只得輕輕點了點頭︰「那我便不客氣了。」
百里傾雲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客氣什麼?當日我落難之時跑到飛川谷找你,你可曾有半點猶豫?何況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無淚,去端盆熱水來。」
「是,公主。」
月無淚答應一聲,下去端了熱水進來。百里傾雲扶著冷少情躺到榻上,然後將毛巾放在熱水中浸濕,坐在榻前替他擦了擦臉,又輕輕拿起他的手擦了幾下。冷少情睜開眼看了看她,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
百里傾雲一怔︰「你笑什麼?」
「你如今的樣子,真像個賢惠的小娘子。」冷少情的聲音雖然有些微弱,但精神略有恢復,眸中更是浮現出慣常的邪氣促狹,「只可惜,是旁人的小娘子,並非我的。」
這叫什麼話?百里傾雲俏臉一紅,剛要開口呵斥,突然听到月無淚驚訝之極地喊道︰「王爺?您……您怎麼來了?」
王爺?宇文瀟?!
百里傾雲嚇了一跳,忙不迭地一回頭,果然發現宇文瀟不知何時已負手站在門口,緊皺眉頭盯著自己,臉色更是少見的陰沉。
心中暗暗叫了聲苦,百里傾雲簡直有些哭笑不得︰為何每次冷少情來找自己,都會被宇文瀟踫上?真不知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宇文瀟根本就一直派人監視著自己的動靜。不過幸好,如今兩人已經彼此表明心跡,宇文瀟應該不會懷疑自己與冷少情之間有私情了吧?那他為何還擺出一副捉奸在床的樣子來?
嘆了口氣,百里傾雲站起了身︰「王爺,您不是說有很多事要忙?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傾雲,你在做什麼?」看到百里傾雲與冷少情手拉手、含情脈脈對視的樣子,縱然知道其中必有緣故,宇文瀟心中還是極為不舒服,「還有,少情怎麼了?好好的怎會躺在你的榻上?」
看,就說你會誤會吧?百里傾雲有些著急,嘴一張解釋道︰「王爺你別誤會!少情剛才突然……」
「傾雲!」眼見她就要說出自己毒發之事,冷少情猛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嘴角露出一絲邪氣的笑容,「不過就是不小心多喝了幾杯,因此有些頭暈而已,這便沒事了。」
說著,他輕輕捏了捏百里傾雲的手腕,顯然是要她略過毒發之事不提。百里傾雲心中雖感奇怪,卻也知他必有緣由,只得含糊地點頭說道︰「啊……是,多喝了幾杯,醒醒酒……」
當我是白痴?宇文瀟心中冷笑,面上神情更見冷淡,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可是傾雲,你與少情雖是朋友,卻畢竟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共處一室不說,居然還飲酒作樂?萬一酒後亂……做出什麼不合宜的事來,豈非自毀名聲?」
宇文瀟的話說得有些難听,盡管「酒後亂性」的性字並不曾說出口。因此百里傾雲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自有幾分道理。身為安逸王妃,深夜與其他年輕男子飲酒確實是不合時宜的。
然與此同時,她又覺得異常委屈︰前段時間還與我有說有笑,這幾日卻又無緣無故冷淡于我,否則我何至于滿心煩躁、借酒澆愁?我又不是你養的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暗中嘆了口氣,她選擇了息事寧人︰「是,我知道不妥,以後不會了。」
倒是不曾想到百里傾雲居然如此溫順,宇文瀟喉頭一梗,淡淡地說道︰「知錯便好,下次莫要再犯就是。少情,你隨我來,我正好有事跟你說。」
說著,宇文瀟轉身而去。見冷少情起身,百里傾雲有些擔心︰「少情,王爺會不會……」
「放心,他不會對我怎樣。」冷少情安慰一般笑了笑,「況且你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他有什麼理由對我怎樣?」
那倒是。百里傾雲微微松了口氣,目送冷少情離開了房間。方才她不知道冷少情為何要阻止她說出毒發之事,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玄機嗎?若有人能對自己描述一下毒發時的感覺便好了,或許有助于自己分辨出解藥的最後一種成分。只可惜,事關重大,她實在不敢隨便開口,免得消息傳到百里曦照耳中,那無論對她還是對安逸王府,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離開縴羽閣,宇文瀟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等候,見冷少情過來,他哼一聲說道︰「少情,我雖說過需要你配合我演戲,好給我冷淡傾雲的借口,但你也不需要演得如此逼真吧?她畢竟是我的王妃……」
「是誰告訴你,」冷少情淡淡一笑,打斷了他的話,「我是在演戲?」
因為初弄影的威脅,宇文瀟不得不決定暫時冷淡百里傾雲,以免刺激到初弄影的妒忌之心。但若無緣無故便對百里傾雲不理不睬,定然會引起她的疑心,從而節外生枝。是以宇文瀟便知會冷少情,讓他刻意與百里傾雲親近,自己再適時現身,假裝誤會冷少情與百里傾雲之間有私情,如此便可名正言順地疏遠她了。
誰知方才一進入縴羽閣,居然看到冷少情躺在百里傾雲的榻上,百里傾雲更是握著他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登時令宇文瀟醋意大發,滿臉黑線︰這戲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誰知他一句指責出口,冷少情居然來了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瞬間令宇文瀟渾身一僵,神情一冷︰「你說什麼?」
「我說,我並非演戲。」面對他周身突然泛起的冰冷凌厲,冷少情絲毫不懼,淡淡地說著,「方才我的確是偶感不適,才在傾雲榻上稍憩片刻的。」
宇文瀟雙手突然握緊︰「那……你半夜三更找傾雲飲酒……」
「那也只是因為我想來,而不是為了演戲給誰看。」因為劇毒的余溫,冷少情的臉色依然有些難看,令他嘴角那邪氣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令人不敢直視。
宇文瀟也仿佛被那絲笑容震懾,居然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警覺地問道︰「少情,你是說你對傾雲……」
「我對傾雲的心思從一開始就不簡單,這一點你並非不知。」冷少情從來不怕承認這一點,無論語氣還是眼神都坦然得很,似乎覬覦別人的王妃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因此我可以提醒你,莫以為她如今是你的王妃,便一輩子是你的王妃了。你若不好好珍惜她……」
「你怎知我不曾珍惜?」宇文瀟豁然回首,厲聲反駁,「我對傾雲之心,日月可鑒!托你之福,如今我早已不在乎她是誰的女兒,我只知道這一生我想要的人是她!」
倒是不曾想到居然將宇文瀟的真心話逼了出來,冷少情微微一怔,這才淡然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她為何那麼不開心,要借酒澆愁?」
「明知故問。」宇文瀟狠狠地白了冷少情那一眼,「若不是怕刺激初弄影,令她揭穿安逸王府內的秘密,我何必如此冷落于她?你以為我心里便好受了嗎?少情,我一向敬你,但你若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的確不是君子所為,不過好在,我並非君子。」冷少情哈哈一笑,十足欠扁的痞子樣,「我知道你不想讓安逸王府內的秘密公開,但為了保全這個秘密,真的只能如此傷害傾雲?小心她的心被你傷透了,便再也挽不回了!」
宇文瀟沉默,許久之後下定決心一般點頭︰「我知道。目前來說,我這樣做實在是無奈之舉,今盼只盼大事盡快完成,到那時我便什麼也不怕了!少情,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倘若東風到了,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所謂的「東風」自然便是極樂丸的解藥。若找不到解藥,解不了眾人的毒,宇文瀟的「大事」便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眾人縱然知道他是真正的前朝太子,只怕也不敢站出來支持正義。
冷少情淡淡地笑了笑,依然不肯正面回答︰「等你找到‘東風’再說。若是找不到,說也無用。」
「那倒是。」宇文瀟嘆了口氣,「你剛剛經歷過劇毒的發作,對那種痛苦還感同身受,自然不敢輕易許諾。」
冷少情一怔︰「你說什麼?」
「真以為我傻嗎?」宇文瀟又白了他一眼,嘆口氣說著,「莫忘記我也深受極樂丸之苦,極樂丸之毒發作時是什麼樣子,我豈會看不出來?你方才明明就是劇毒發作,臉色才會那麼難看。」
冷少情沉默了半晌,突然苦笑︰「極樂丸,極樂丸!不知何時我們就真的登往極樂了!還談什麼大事小事?」
「事在人為。」宇文瀟樂觀得為他打氣,「我爹和師父一直在為此而努力,我們自然也不能輕易放棄。不過我已接到皇上旨意,說烏蘭國使者團兩日後便會到達月華城,著我負責一切接待事宜,因此如今還是先辦好這件事再說。」
冷少情點頭,很快告辭離去了。
前朝太子畫像之事最終能夠查明「真相」,宇文瀟功不可沒,是以百里曦照對他大為信任,以往的懷疑也消除了大半,這才將迎接烏蘭國使者團一事交給他全權負責。
太子百里風羽經此一事,不僅失去了一個最得力的助手和心月復,更被勒令在不恥宮閉門思過,鬧了個灰頭土臉,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對金鼎國百姓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其實對于百里風羽與前朝太子畫像之間的關系,無論是百里曦照還是宇文瀟等人都不覺得真有他自己形容得那般干淨。高諾是太子宮的人,他做了那麼多事,百里風羽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然百里曦照曾秘密派人查過,原先那個因為玷污龍袍而被亂棍打死的宮女居然真的與高諾是同鄉,且兩家的確私交甚篤,說明高諾的確有這樣做的動機。另一方面,誠如百里風羽所說,他是金鼎國未來的天子,金鼎國若被謠言所毀,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是以兩相對照之後,百里曦照便基本上消除了對他的懷疑,只治了他一個「失察」之罪,罰俸三年以儆效尤,記住以後擦亮眼楮看人。
對百里風羽而言,幸虧高諾布置周密,又不惜自戕才保住了他,是以也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好保住這太子之位。因此听到百里曦照居然安排宇文瀟去接待烏蘭國使者團,他也只能突然地嘆了口氣,繼續閉門思過去了。
兩日後,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烏蘭使者團終于到了月華城外,宇文瀟奉命帶領一干侍衛在此等候。不多時,只听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視線中已經出現了一隊車馬。
再近些,只見當先兩匹高頭大馬負責開路,馬上各坐一名高大健壯的年輕男子,身穿鎧甲,手持馬鞭,威風凜凜。瞧這二人雖是武將出身,但卻眉清目秀,帶有幾分斯文之氣,令人一見便願意親近。
稍後些,便是一輛雖不奢華但卻古樸典雅的四輪馬車,由四匹馬駕駛著平穩地駛來。車門緊閉,綴在車上的流蘇更增添了幾分優雅的氣息,想必坐在馬車之內的便是烏蘭國的太子——端木搖曳了。
傳聞烏蘭國太子端木搖曳年二十二三,聰明絕頂,驚才絕艷,號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尤其精通音律,能將一把琴撫得出神入化,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不止如此,這年輕的太子更是生得唇紅齒白,俊美無雙,一身功夫在烏蘭國內更是罕有敵手,總之在民間的傳言中,烏蘭太子端木搖曳堪稱完美,神仙也不如。只是不知謠言的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再往後,便是使者團的其他人員,並由一隊侍衛保護著幾輛馬車,裝著烏蘭國國君贈送給金鼎國的禮品。粗略估計,烏蘭國使者團以端木搖曳為首,共計約一百人左右。
塞外之地,各國之間的服飾等相差不多,是以烏蘭國眾人的裝扮與金鼎國並無太大差別,唯一能夠看出一些差別的,便是他們所穿衣服的衣袖都比較寬大,類似中原的漢服、唐裝等。而金鼎國人的服飾更接近于清朝服飾,窄袖,利落。
車隊駛到近前,當先開路的其中一名男子喝止了馬兒,回頭低聲說了句什麼。緊跟著,馬車門被打開,一個一身銀灰色長衫的俊美男子身形一展飄然落地,沖著宇文瀟抱拳拱手︰「烏蘭國太子端木搖曳,見過安逸王!」
端木搖曳一現身,宇文瀟等人登時覺得眼前一亮,好不賞心悅目!這烏蘭國太子竟然比傳說中還要俊美了幾分,已足以跟「月華第一美男子」宇文瀟一較長短,怪不得盛名滿天下!瞧他那如星的眼眸,溫潤的雙唇,內斂而不掩高貴的氣質,果然頗有一國之君的氣質風範。
心中不由自主地贊嘆了一句,宇文瀟早已抱拳迎了上去︰「臣宇文瀟,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初到金鼎國,怎知臣便是宇文瀟?」
端木搖曳示意宇文瀟免禮,含笑說道︰「我雖不曾見過王爺之面,卻早聞盛名。金鼎國皇上又提早告訴我王爺會在此相候,我瞧王爺風流倜儻,氣派無雙,必是安逸王無疑!」
「太子殿下過獎。」宇文瀟謙虛了一句,躬身相請,「臣已為太子殿下收拾好住處,請太子殿下入內稍事休息,臣再請殿下前去拜見吾皇。」
「有勞。」
當下端木搖曳重上馬車,宇文瀟亦翻身上馬頭前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皇城而去。經百里曦照許可,宇文瀟將烏蘭國使者團安置在了皇宮以北十里開外的「雅清別院」。此處清雅幽靜,空氣清新,且別院內山水齊全,湖光山色一覽無余,再加上曲徑通幽,小橋流水,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收拾好行李,端木搖曳來不及喘口氣,便跟隨宇文瀟一起入宮面聖。
聞听烏蘭使者到來,百里曦照早已召集文武百官在大殿上相迎。少頃,只听殿前侍衛一聲通傳︰「烏蘭使者到——」
幾個字傳入耳中,滿殿君臣登時精神一振,紛紛回頭往門口的方向看去。片刻之後,端木搖曳帶領使者團邁步而入,跪拜見禮︰「烏蘭國太子端木搖曳,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個烏蘭太子,果然人中之龍!」
「正是正是!俊美得很,俊美得很!」
看清了端木搖曳的面容,人群中頓時傳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均對這烏蘭太子的絕世風華贊不絕口。
百里曦照同樣龍顏大悅,哈哈一笑說道︰「太子免禮,快快請起!來人,賜座!」
旁邊立即有人取了座位過來,端木搖曳稱謝起身,卻並不忙落座,躬身說道︰「搖曳來金鼎國之前,父皇曾細心挑選了一些小玩意兒,命搖曳獻給皇上。金鼎國地大物博,原是什麼都不缺的,不過總算是父皇的一點兒心意,請皇上笑納!」
「哈哈!哈哈!國君太客氣了!」百里曦照笑容滿面,心知端木搖曳嘴里的「小玩意兒」必定都是些稀世珍品,「請太子殿下代朕謝謝國君,朕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搖曳不敢。」端木搖曳忙躬身行了一禮,謙遜得很,「搖曳動身之時,父皇還曾再三叮囑,一定要代他謝謝皇上上次的禮物,父皇亦深感不安!」
百里曦照聞言更是愉快,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太子便不必客氣了!朕已傳令御膳房準備了幾道小菜,幾杯薄酒,為太子及各位使者接風洗塵。」
「多謝皇上!」
看看已近中午,百里曦照便傳令下去,宴席開始。一時之間,身著華美宮裝的宮女往來穿梭,一陣陣酒肉的香氣更是撲鼻而來,十分引人食欲。自前朝太子之事以來,金鼎國群臣已很久不曾看到百里曦照如此開心了,是以個個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開懷暢飲。
飲了幾杯酒之後,百里曦照目光微微一閃,頗有深意地說道︰「太子……」
「臣不敢。」端木搖曳忙起身拱手,「皇上面前,臣不敢托大。皇上若不嫌棄,便直呼搖曳的名字即可。」
「如此,朕便不客氣了。」見端木搖曳與自己頗為親近,百里曦照暗道看來結盟是大有可能,是以越發笑容可掬,「搖曳,只是低頭喝酒未免太過沉悶,朕命人獻上一舞,以助酒興,可好?」
所謂客隨主便,何況帝王既已開口,端木搖曳自然不好壞了他的興致,便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早聞金鼎國歌舞乃是一絕,今日有幸大開眼界,實在榮幸之至。」
百里曦照微笑不語,輕輕一拍雙手,便听到絲竹之聲悠悠揚揚地響起,婉如流水淙淙。隨著樂聲,一隊盛裝的宮女簇擁著四個打扮成仙子模樣的年輕女子飄然而出。
這四個女子年紀一般大小,均在十**歲左右。四人衣著樣式相同,只是顏色各異,一紅一紫,一藍一綠,在身著雪白衣裙的宮女的映襯下,倒也奼紫嫣紅,甚是賞心悅目。
看到四人,所有人包括宇文瀟心下登時雪亮︰這四人乃是百里傾雲的姐姐,大公主百里雲瓔、二公主百里雲珞、三公主百里雲琳及四公主百里雲瑯。烏蘭太子端木搖曳此番出使金鼎國,其實是受了烏蘭國君的托付,有意與金鼎國皇室結為秦晉之好。
一心巴望與烏蘭國結盟的百里曦照自是求之不得,何況端木搖曳又是如此俊美無雙的男兒,一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將來還是烏蘭國的國君,若是能夠成為自己的女婿,那自己這皇位豈不就牢不可破了?
因此他提前將此消息告訴了幾位公主,假借獻舞之名讓她們在端木搖曳面前露露臉,看他會選中誰做他的太子妃。
對百里雲瓔等幾人而言,這自然也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雖然被端木搖曳選中便要嫁往他國,然烏蘭國並非蠻荒之地,幾乎與金鼎國一樣富庶繁華。何況若是做了端木搖曳的太子妃,將來便是烏蘭國的皇後,母儀天下。但若留在金鼎國,最多嫁與朝中哪位大臣或者大臣之子,撐死了也不過是個王妃,哪里比得上皇後威風?
是以得到消息,幾位公主均興奮莫名,紛紛使盡渾身解數梳妝打扮,力求給端木搖曳留下驚鴻一瞥的驚艷之感。
幾位公主雖然均不及百里傾雲那麼傾國傾城,但一番收拾下來卻也個個美麗動人,襯著皇家公主的威儀,的確有幾分吸引人眼球的魅力。
幾位公主各懷心思,隨著樂聲翩翩起舞,力求將自己最美麗的一面展現在端木搖曳面前。只可惜這位俊美的烏蘭國太子始終面帶微笑,優雅無比地欣賞著眾人的舞姿,完全看不出為哪位公主著迷的樣子。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唇邊那絲淺淺的微笑看起來才更加魅惑人心,攪得幾位公主芳心亂跳,有好幾次都險些踩錯了步子。
一曲終了,群臣紛紛鼓掌贊嘆。百里曦照揮手示意宮女退下,只留下幾位公主,這才轉頭看著端木搖曳,笑吟吟地問道︰「搖曳,你覺得她們跳得如何?」
「果然名不虛傳。」端木搖曳輕輕拍了拍手,誠意十足地贊嘆,「臣多謝皇上厚愛。」
百里曦照愉快地笑了笑︰「莫急。搖曳,你瞧她們本人如何?」
「本人?」眾人心里雖都明鏡似的,端木搖曳卻顯然愣了一下,「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你先回答朕嘛!」百里曦照故作神秘,遲遲不肯說明幾人的真實身份,「方才你夸她們跳得好,那她們本人呢?」
端木搖曳隱隱覺察到了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只得小心地點頭說道︰「幾位姑娘漂亮高貴,進退得體,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
「哦?哈哈哈!搖曳,你真會說話!」百里曦照更加開心,這才一語道破天機,「不瞞你說,她們乃是朕的女兒,金鼎國的公主!丫頭們,見過烏蘭國太子!」
幾位公主含羞帶俏,上前一步行了個萬福,依次開口︰「大公主雲瓔、二公主雲駱、三公主雲琳、四公主雲瑯,見過太子殿下!」
端木搖曳著實吃驚不小,忙一撩袍服站了起來,抱拳還禮︰「原來是幾位公主!卻要委屈你們為搖曳獻舞,實在是罪過!罪過!」
如此近距離一瞧,才看出這位烏蘭太子越發俊美風流,幾位公主登時有些看直了眼,巴不得他現在就選中自己做他的太子妃,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
百里曦照畢竟是一國之君,自然還不至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自己的女兒做媒,是以接著便哈哈一笑說道︰「好了,朕與搖曳還要多飲幾杯,你們下去吧。」
「是,父皇,兒臣告退!」
帝王既已開口,幾人心中縱然百般不舍,卻也不敢違抗君命,只得施禮退入了後堂。百里曦照更不多言,殷勤地勸端木搖曳多飲幾杯,心下卻暗自盤算著,稍後要讓宇文瀟想辦法談一談端木搖曳的口風,看他究竟比較中意哪位公主,好盡快將此事定下來。
當下君臣一番暢飲之後,方各自散去。百里曦照派宇文瀟將端木搖曳送回雅清別院,並尋找機會試探一下他的口風,宇文瀟會意,領命而去。
「太子殿下,臣有一事……」出了皇宮,幾人一路步行,宇文瀟便趁機開了口,「或許會有些冒昧,然你我都是成年人了,男婚女嫁實屬平常,是以臣請問太子,方才幾位公主……」
「你要問我看中了誰?」端木搖曳倒是痛快得多,而且絲毫不愉快的表情都沒有,一貫優雅地看了看宇文瀟,「這是皇上的意思吧?」
「是。」宇文瀟老實地點頭,「皇上知道太子此來乃是有意與金鼎國結盟,並有意與皇室結為秦晉之好,而我皇更是希望與烏蘭國永結盟好,因此才讓幾位公主與太子見面,看太子與哪位公主有緣……」
端木搖曳微微皺了皺眉頭,將幾位公主的容顏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對哪一個都沒有那種本能的悸動,只得搖搖頭說道︰「此事不急。父皇曾經說過,與金鼎國結盟乃是頭等大事,至于秦晉之好……則要順其自然,他不想因為結盟之事就勉強我與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在一起。何況我初來金鼎國,對幾位公主還不熟悉,難下定論。」
倒是想不到烏蘭國國君端木清俊如此通情達理,宇文瀟滿含贊賞地點了點頭︰「貴國君真是偉大,臣受教了!不過太子言之有理,婚姻大事非同兒戲,的確不能草率。橫豎太子還要在金鼎國做客一段時間,慢慢再做決定不晚。」
端木搖曳點頭,接著說道︰「我與人交談都以你、我相稱,只是因為我雖生在皇家,生平卻最討厭那些繁文縟節,絕無輕慢之意。瞧你的年齡,應該比我還大幾歲,我便叫你一聲宇文大哥,你若願意便叫我一聲端木兄弟,若嫌麻煩便直呼搖曳之名,如何?免得王爺、太子的,叫人生厭。」
端木搖曳清雅,宇文瀟更是不俗,聞言便不再矯情,點頭說道︰「太子殿下有令,臣自當遵從。不過若是在公眾場合,必要的禮數還是要有的。這樣吧,皇上面前我仍叫你太子,私下我便叫你搖曳,如何?」
「好,」端木搖曳點頭,樂得眉開眼笑,「我雖小你幾歲,自問識人的眼光還算不錯。因此我早就瞧出來了,方才出席酒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你與……那位同樣一身白衣的男子最是不俗,令我立刻生出了結交之心。如今你這朋友我是交定了,那位俊俏的公子……」
「安陽王冷少情。」因為端木搖曳的肯定,宇文瀟居然心中一暖,頓起惺惺相惜之感,「他也是我的朋友,你若願意,過幾日我帶你去他府中拜訪。你也不俗,他定然也十分願意與你做朋友。」
「如此甚好!」端木搖曳大喜,倒看不出他如此喜歡交朋友。
自然,此時的宇文瀟絕對想不到,不久之後這位不俗的太子殿下便給他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而這個麻煩,正是關于他的王妃百里傾雲的。
百里傾雲這幾日越發煩悶異常,失落、寂寥、痛苦凡此種種,攪得她寢食難安,不幾日便憔悴了許多。不過這幾點憔悴非但無損于她那艷絕天下般的美麗,反令她多了幾分西子捧心的柔弱之美。
自上次去颯然居送菜,被宇文瀟毫不留情地趕出來、而後又撞到自己與冷少情深更半夜共處一室之後,她發覺自己又一連幾日連宇文瀟的影子都看不到了。難道宇文瀟真的誤會自己與冷少情了嗎?
百里傾雲覺察得出來,宇文瀟對自己的冷淡來得很突然,明明前一刻還柔情蜜意,恨不得將自己捧在手心里寵著,呵護著。可是一轉眼的功夫,便視自己如陌路,甚至一連多日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似乎自己的死活與他無關了一樣。
就算他是那喜新厭舊之人,最初的新鮮感過去之後便沒了興趣,那也該是循序漸進的,怎會一夜之間這變化就天翻地覆了?何況兩人之間一直清清白白,他根本還未踫過自己,又哪來的喜新厭舊?
何況百里傾雲若從未得到過宇文瀟的溫柔,或許她還不會如此痛苦。有句話說得大有道理︰得到又失去,比從未得到過更殘忍。
是以百里傾雲思前想後,認為宇文瀟的變化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誤會自己喜歡上了別的男子,譬如冷少情。第二,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子,譬如初弄影。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因此要想改變如今的狀況,必須對癥下藥,一來解釋清楚自己與冷少情之間一直只是朋友,絕無苟且之事。二來問清楚宇文瀟是否另有所愛,若是,將之立為側妃便是。這樣將來自己穿越回去的時候,宇文瀟身邊才不至于無人陪伴。
說做便做。打定主意之後,百里傾雲便在第二日的晚上命月無淚燒了幾道菜,請宇文瀟過來一敘。誰讓宇文瀟發出話來,不許自己去颯然居了呢?那就只好請他移駕了。
宇文瀟來得倒是挺快。看到那些頎長的白色身影出現在門口,百里傾雲居然微微有些局促,忙不迭地起身︰「王……王爺,你來了?」
宇文瀟的心里其實比百里傾雲更難受。面前的女子明明是他此生唯一的愛,他卻不敢敞開心懷去擁有她,他心中的痛苦該說給誰听?瞧著百里傾雲憔悴了許多的容顏,他更是心痛莫名,險些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將她摟在懷里!
強行命令自己不要沖動,宇文瀟故意淡淡地說道︰「無淚說你有事找我,什……什麼事?」
百里傾雲眸子一暗︰我有事找你,你才肯勉強過來一趟,若是無事,你就打算與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嗎?就算你要判我無期徒刑,也該給我一個像樣的罪名吧?
「王爺,這陣子你對我的態度與從前判若兩人。」百里傾雲開門見山,懶得再兜圈子,「我想問你,你是否誤會了什麼?我與少情雖曾深夜飲酒,但那也不過是酒逢知己,我與他之間半分齷齪都沒有……」
「這我知道,你不必解釋。」宇文瀟微微轉了身,不再與百里傾雲對視,「少情是我朋友,你是我的王妃,我若信不過你們,怎會放心讓你住在此處,為你和少情制造獨處的機會?」
原來不是為這個?因為宇文瀟的信任,百里傾雲心中舒服了些,接著卻又眉頭一皺說道︰「既然不是因為這個,王爺為何突然冷淡于我?我瞧這陣子初姑娘與王爺走得比較近,王爺是否對初姑娘……有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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