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玄青子充分領略到了周妍的胡攪蠻纏,簡直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他原本是打算守在周妍門口的,後來卻被拉住聊天,坐在床邊一問一答,再然後,不知怎的,就躺在了一起,然後,後面的事情自然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周妍抱他抱的很緊,就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消失、兩個人沒有明天那般。
迷迷糊糊之余,玄青子還堅持說完了他反復斟酌了很久的表白︰「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我……並非之徒,絕非……才……」
他的話自然沒有說完。回應周妍熱烈的親吻的時候,他腦海里迷迷糊糊閃過一個念頭︰這下子杜師妹又要生氣了。不過,由著她去吧。
然後他听到周妍在他耳邊似乎輕聲問了什麼,他意亂情迷的抬頭,將她的話重復了一遍,便陡然驚醒了︰「你說元陽?」他紅著臉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了一陣子,周妍仿佛沒有覺察到他的遲疑一般。
他不知道,周妍前世里和王和塵生活了許多年,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
她戀慕的男人不是普通人。杜師姐說她沒有仙根,換言之,這個男人是有的。他卻不願意告訴她那究竟是什麼。他和杜師姐、飛雲子他們似乎是同一世界的人物,而和她,卻從來不是。飛雲子是看不起她的,而他呢?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東海陳家,杜家,汝南周家……似乎才是一個層次的世家,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從來不懂。而她,只不過是一個向來不受周家重視的旁系弟子,更何況,她和周家,已經徹底鬧翻了。
他在耳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名分,承諾,其實是她根本要不了的東西。她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場縱情的狂歡,一次盡致的絕戀。她的時間,其實有限的很。
周妍的呼吸漸漸平穩,似乎終于睡過去了。玄青子悄悄爬起身來,穿好衣服,打開門去迎接杜子君的滔天怒火。
「師妹……」他喃喃開口道。
杜子君憤怒的眼神簡直要把他燒出一個洞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這樣子我怎麼幫你?你知道不知道,小師妹只怕另有打算!」
他們一邊朝前走一邊悄聲說,旁邊值守的天山派眾弟子見了他們恭恭敬敬的行禮。玄青子卻全然沒有知覺,他的心中已經涌起驚濤駭浪,被杜子君告訴他的消息驚住了。
「你說……她……她只是為了拉我進去?」玄青子的心猛地下沉。
「你信不信?」杜子君目光平靜的盯住他,「她去見過朱舜水、顧炎武他們,她還跟她的未婚夫婿王和塵說,只要他肯出面,她便任憑他怎麼樣。然後她回來見你們,她一定是知道飛雲子的身份,所以伺機勾引他。想不到大師兄你出現了,你殺了飛雲子,她只好回過來勾引你。你也知道,一旦被扯進氣運之爭,後果是什麼……」
「不!你騙人!」玄青子低低的說道,然而他的理智告訴他,杜子君向來冷靜,敏銳,卻從不打誑語。
「我自然是有證據的。可是大師兄你確定要看嗎?」杜子君憐憫的望著他,「難道你從來不覺得奇怪,小師妹一向最喜歡向飛雲子請教輕功,這是為什麼?連大師兄你這般人品,為她做了那麼多事情,她卻裝作沒看見,難道不是為了避嫌嗎?飛雲子一死,她就和你打的火熱,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若不是大師兄你妒火攻心,殺了飛雲子,你認為現在和小師妹雙宿雙飛的,是哪個人?」杜子君又道,「為了復國,那幫人什麼事情干不出來?柳如是舉身赴清池只是個開始,董小宛拋夫入清宮也不會是結束。若論媚術,秦淮河上的那群人怎麼比得上天生的金枝玉葉更渾然天成,更能魅惑帝王心?」
「閉嘴!」玄青子低吼了一聲,他的眼中滿是憤怒,「杜子君,別以為師兄弟都夸獎你心思縝密,算無遺策,你就真的無所不知了!我不許你污蔑她!」
杜子君就仿佛沒有看到玄青子的憤怒一般,她靜靜的笑了︰「白天我知道她在一旁偷听,所以故意說了一半。方才她有沒有問你仙根是什麼,元陽該如何煉化?她看待你,就如看待任何一個能幫她媚術築基的練氣士一樣。以你平日定力之強,今天晚上無論她說什麼,你都不該進去房才是。可你不僅進去了,還……再過幾天周家的人就要到了,我看你怎麼和他交代!」
玄青子悄悄溜出去的時候,其實周妍並沒有睡著。她在經歷她一生之中,最尷尬難言的時候。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周妍體內突然有一股火炭般的熱氣反復躁動撩撥,那種又麻又癢的感覺實在讓人羞窘難當。因玄青子在旁,她不願讓他小瞧了自己,故而勉強忍耐,直熬到他悄悄離開,那股熱氣才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在她身體中肆虐開來,流過四肢百骸,時痛時癢,時麻時酥,她再也忍耐不住,低低呻.吟出聲。
玄青子和杜子君不歡而散之後,一路往回趕,看到的場面卻足以令他血液凝結︰只見他心愛的女人玉體橫陳,躺在床上,擺出一個極其妖嬈嫵媚的姿勢。她面色潮紅而不自知,眼神迷亂,口中念念有詞。
玄青子作為天山派見多識廣的大師兄,這樣類似的情形也是見過的,那就是秦淮派的大祭司為擇定修習媚術的幼女開光之時。
他呆了片刻,隨即奪路而出,徑直尋到杜子君,大聲質問她︰「是不是都是你的詭計?」
杜子君神色不變︰「被我料中了?」
玄青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極柔和︰「子君妹妹,我知道那年我以一心修煉為由,拒了你我二人的婚約,是我不對。可是你怎能對她下毒手?她只是一個凡人,她……」
杜子君臉上閃過一絲極淡的悲戚之色︰「不過是杜家不知高低深淺,未經我同意,貿然求親而已,你若拒了,這也沒什麼。以我平素之光風霽月,你可見我對什麼事情介意過?現如今分明是周妍她不知道被秦淮派灌了什麼**湯,才有了今日之事,你怎麼能懷疑我?玄青子,你我師兄妹一場,你竟不信我!」
玄青子呆了一呆,面上一紅道︰「師妹怎會和秦淮派那些人結交?」
杜子君冷冷說道︰「她都和朱舜水商議著怎麼入宮求見貴妃娘娘了,事先受秦淮派一點指點,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待你,只不過是一個開光用的道具罷了。只可惜,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引火**,也怪不得別人。」
玄青子面上神色變幻,呆立良久,突然向著杜子君深深一拜︰「杜師妹,先前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心亂如麻,還請你給我出一個主意才好。」
杜子君道︰「我憑什麼再幫你?」
玄青子說︰「但凡我所有,杜師妹但請開口。」
杜子君深深望了他一眼,突然說道︰「倘若我說……若我說……」她沉吟良久,方說出後面的話︰「為她洗髓伐筋,並不難。難的是之後如何應付周家陳家。若我肯為你掩飾,但要求你交出大師兄的位置呢?」
玄青子面上竟然顯出幾分喜色︰「杜師妹的天賦修為,並不比我差。先前幾次宗門大比之中,是師妹不想與我為難而已。師妹若有意擔當振興天山派的重任,我求之不得……」
杜子君冷冷的打斷他︰「大師兄的心早就飛走了,一心只想著和她如何雙宿雙飛,纏綿度日了是不是?」
玄青子的臉刷的紅了︰「非是我眷戀紅塵,你也知她沒有仙根,畢竟受不得山上清苦……」
杜子君嘆了一口氣︰「但願你莫要後悔才好。」此事遂定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周妍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只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里,玄青子正用毛巾幫她擦拭身子。
她的臉騰地飛起兩道紅雲︰「呸,之徒。」
玄青子卻連神色都未變,目光專注,一句話也不說。
周妍低頭,發現水中竟成墨色,隱隱傳來幾分腥臭之氣。
「這水好髒!我才不要在這里呆著!」她嗔道。玄青子卻不理她。
周妍終于赫然發現,水里的那些髒東西,竟然都是從自己的身體里流出來的!無數的雜質從她皮膚中不住的滲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她驚訝的大叫,玄青子就當作沒听見似的。
不久後玄青子把她從水桶里提出來,扔到一個新的水桶中去。清水隨即被污染。她又是羞愧又是尷尬,禁不住流下淚來。
這樣子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當水桶中的清水終于洗滌去她身上的雜質之後,玄青子便將她整個人用白色床單裹成了一個蛹,隨即頭也不回,走出門去。
「我……這是怎麼了?」杜子君前來看她的時候,周妍忍不住問道。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杜子君一定知道原因。
「給你洗髓伐筋呢。」杜子君的言語里多多少少帶了些嘲諷,「你沒有仙根,又不是媚骨天成,卻圖謀煉化煉氣士的元陽,也不想想你能不能壓得住?他不知道耗費多少精神,才總算救回你一條性命。我對你,也只能幫到這一步了。你若是不想他傷心,最好乖乖的等在這里,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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