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人家又是依附他而生存的,他自然是絕不會放過的了。你年紀還小,外面的事情听得也不多。你只看見她們兩個如今的模樣,卻並不知道在她們年紀尚小的時候便被你兄長用強污了身子。」
「既然身子被污,就該自行了斷為是,還苟活人世做什麼?平白的丟人現眼罷了。」
「唉,千古艱難唯一死。更何況,她們兩個從小接觸的是你兄長那樣的人,在她們的心里,只當這樣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哪里能如我們這樣從小被告知貞節比性命還重要呢。好歹是兩個鮮花一般的人物,卻被那等濁臭不堪的男子給污了。你說,這還不值得替她們嘆息嗎?」
惜春這才有所觸動,低了頭並不言語。
妙玉又道︰「她們兩個這樣,以後的下場可想而知。」她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將尤二姐和尤三姐慘死的結局告訴惜春,想了想,最終還是道︰「我對她們兩個有一些不好的預感。我只希望以後有什麼事,你也能如我一樣,滿懷慈悲心,去助她們月兌離苦海。」
惜春想了想,點點頭,道︰「姐姐說的話不錯。不管怎麼樣,若我能幫得上的,我便幫一幫。只是我到這邊來了,也已發誓再不回那邊去了的,見面都難,只怕也幫不上什麼。」
妙玉點頭︰「你有這份心便好。以後有什麼事,也不一定要你親自出面,便是托人也成的。這也不說它了。但願她們有一個好結果吧,也就不用咱們替她們擔心了。」
惜春便笑起來,道︰「是你擔心,可不是我。听了你這些話,我不厭憎她們便罷了,怎麼又會替她們擔心呢?再者。她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以後大了,不過仍是配一個人家嫁了便是,一樣的過日子。」
妙玉搖搖頭︰「哪能如你說得那樣輕巧。一來你兄長霸佔著她們,如何舍得將她們嫁出去!二來她們的名聲已是這樣,又如何能嫁得好人家!」
「這也只是她們的命。她們如今已是這樣了,嫁不了好人家也無法,我們也無可奈何。你何必這樣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呢。我只奇怪,你怎麼對她們兩個這樣上心,倒不像你平日冷然超月兌的樣子。」
妙玉強笑一笑︰「我只想著她們兩個今後下場不好。心里替她們擔憂罷了。可能是我多慮了吧。」
惜春見妙玉心神不寧的樣子,有些好笑,玩笑道︰「說不定是菩薩憐憫。冥冥之中有些什麼指示,姐姐通靈,便讓姐姐得了指示,要救拔別人出于水火之中呢。」
不想妙玉竟深有感觸,點頭道︰「妹妹說得是。也許真是上天眷顧。讓我得了一絲靈通,能感知過去未來。」
惜春驚奇道︰「姐姐真能通靈!你知道了一些什麼?」
「也沒什麼。前次我跟你說過的,我在夢中見了一本書,那書中就提到了這事。」
惜春恍然大悟︰「我說呢,你這樣一個人,跟那兩個人又沒見過面。又沒什麼關系,怎麼會對她們這樣上心呢。姐姐,你說說。那書上對她們兩個說到了什麼?」
妙玉想了想,道︰「書上說她們都死了,死得很慘。」
惜春立即不說話了,半晌才道︰「書上說她們都是怎麼死的?」
「書中說二姐嫁給了你璉二哥,讓璉二女乃女乃知道了。《》接進府來,被害死了。三姐是被人退婚。羞憤之下自盡死了。」
惜春又不說話了,過了好一陣,才低聲道︰「若這些會是真的,我們又能怎麼幫她們呢?」
妙玉想了想,才道︰「書上說二姐因為懷孕被誤診是經水不調,將孩子打掉了,才吞金自殺的。若到時能有人給她通一個信,讓她知道自己懷的是身孕,便能好生保養,小心提防,不讓別人將孩子打掉了,便是救了她一命。三姐的事情,是因為有你寶玉哥哥失口多嘴,說了尤三姐的壞話,才讓別人退婚了的。你以後尋機只跟你寶玉哥哥說一聲,讓他別在尤三姐的婚事上多嘴便好了。」
惜春笑道︰「我給寶玉哥哥平白的說這些,只怕倒有些突兀,他也未必肯听。還不如你自己相機跟他說。你是菩薩跟前的人,又有一些靈通,無論說什麼話,寶玉哥哥都肯听的。」
妙玉點頭︰「這話倒也是。也罷,以後相機再說吧。」
(五十二)游園遇妙玉說凶兆友會寶玉勸和合
這日妙玉正在櫳翠庵里做早課,便見香菱來了。立在殿外等候著。
妙玉做完功課,出來見了香菱,引入側院外廳,見香菱的臉上有些郁郁之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便問︰「你今兒怎麼這麼早來?往日來都是興高采烈的,今兒個怎麼不高興了?」
香菱嘆一口氣,從身後小丫頭臻兒的手中將幾本書拿過來,遞給妙玉道︰「這是我借你的書,都還你吧。我今兒是來跟你作辭的,這園子里只怕也難再進來了。」
妙玉驚道︰「這是怎麼說起?好好的,怎麼要出去了?」
臻兒在身後道︰「大爺讓人帶信來,說明日就到家了。我們女乃女乃讓菱姑娘早些回去,收拾收拾,好迎接大爺回來。」
妙玉這才知道是那個挨打避羞去了的呆霸王薛蟠回來了,香菱是他的侍妾,自然要回去準備著侍奉他的。心里不禁也替香菱難過,只是自己也無法,也只能道︰「這些書你若喜歡就拿去,以後有機會再拿進來還我也行的。便是不能進來,也可以讓小丫頭送來也一樣。」
香菱搖搖頭,道︰「他回來了,我哪里還有空去看這些書呢。再者,他那人脾氣也不好,自己不肯讀書寫字,若是一時看不慣,將這些書撕壞了,倒是可惜。算了,這些書我也讀完了,也記在心里了。閑時也只在心里溫習也就是了。」
妙玉見香菱如此說,也只得罷了,將書遞給身邊的凌霜,讓她收進去。
妙玉又讓凌霜奉茶,香菱搖頭起身道︰「不用忙了。我這就走的。女乃女乃催得急,只說早些回去。我才一大早忙著來還你的書,來跟你作辭。這回去還要跟園子里各房去走一走,辭一辭呢。耽擱久了,又怕女乃女乃說呢。」
妙玉只是替香菱心酸,無可奈何,只得送出山門,眼看著香菱下了山,才怏怏地回屋去。
凌霜見妙玉神情悒悒,道︰「小姐,你也不用替她著急了。這也是她的命,我們誰也幫不了她。」
妙玉嘆道︰「可憐她如今這個樣子,雖然知道了自己的本姓,卻仍是身不由己,還不如不知道呢。」
「小姐這樣說卻不通。依我這小心思想來,她若是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便是錦衣玉食,只怕一輩子也不得暢心暢意呢。而現如今,日子雖苦,但心里透亮,總想著日子有奔頭,有指望,那心里也是舒暢的。」
妙玉笑道︰「想不到你竟有這樣的見識。可見你也大了,我竟是說不過你,管束不過你了。」
凌霜也笑道︰「我跟了小姐這麼些年,便是一頭牛,只怕也听得懂小姐的琴音了。小姐也不用發這些感慨,反正小姐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輩子跟著小姐。」
妙玉不禁暗嘆一聲,然後道︰「你想跟我一輩子,我也不忍心。我已是這樣了,還能將你誤了終身?等過兩年,我便跟老太太說一聲,放了你出去,自行嫁人去。」
凌霜見妙玉不是玩笑話,那臉上不禁一紅,道︰「小姐說什麼話來。我只跟著小姐,哪里也不去。」
妙玉看著門外,站起身道︰「在這屋子里也悶,還是出去走走吧。」
凌霜見妙玉不提自己的事了,心里也不羞窘了,也巴不得出去透透氣,忙道︰「園子里的荷花開得還好,遠遠的便能聞著香氣,那香氣很能讓人神清氣爽。小姐去看看吧。」
妙玉點頭,兩人出了門,便下山遮遮掩掩往沁芳亭而來。不想迎面便見了賈寶玉和幾個丫頭過來了。妙玉想退,卻無退處,只得在原地站了,等賈寶玉等人過去。
不想賈寶玉見了妙玉,卻不願意再走了,回頭對跟著的麝月和秋紋道︰「你們先回去,讓芳官跟著就成了。我跟妙玉說幾句話就來。」
麝月和秋紋看了看妙玉和賈寶玉,笑著走了。
妙玉不看賈寶玉,只看芳官。只見芳官年紀只有十二三歲,臉蛋生得倒也清麗月兌俗,只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也太過靈活,東看西看,一看就不是文靜安分的。
賈寶玉道︰「妙姐姐今兒也出來走走了?這樣便很好。櫳翠庵雖然好,只是太過清靜,日日在那里過日子,不免寂寞,妙姐姐不妨多在這園子里走走。」
妙玉微笑道︰「多謝寶二爺關心。只是我本自出家人,住在清靜之地修行是本分,也無所謂寂寞。今兒只是見香菱來辭別,要出園子,心里不免為她感傷,才出來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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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和妙玉二人,情分如姐弟,只是賈府規矩太大,不敢多說一句話.以後還有什麼事情發生呢?繼續關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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