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
女子面前的漆案上放著一把古琴,保養得當的修長手指撥動著一根根琴弦,流水樣的淙淙之聲便從手底下緩緩瀉出。她的歌聲溫柔又多情,一雙琉璃般淺褐色的眸子充滿了萬般柔情與纏綿之意,靜靜的落在對面一身緋衣的年輕公子身上更多了幾分痴纏。
那樣鮮艷張揚的紅衣,再也沒有男人能把它穿得如此好看,艷若桃李,靜若處子,卻絕無半點陰柔之氣,端的是風華絕代,英姿勃發。
「公子。」一曲終了,女子款步坐到緋衣公子的身邊,柔聲問道,「阿螢唱的可好?」
「繁音忽已闋,雅韻詘然清。阿螢的歌自然是極好的。」緋衣公子含笑贊道。他的語氣再真摯不過,女子輕咬著櫻唇,如玉的臉龐悄悄泛起紅暈,媚眼如波,既羞且喜。
女人的心有時很容易滿足,哪怕只是心上人的一句稱贊,便可以令她欣喜若狂。
阿螢伏在緋衣公子的膝頭,男子垂手溫柔的撫模著她烏亮的柔發,憐惜道︰「阿螢的身子還是很單薄啊,我送你的藥可都按時用了?」
「不敢讓公子再為阿螢操心的。」阿螢的笑容越加甜蜜,仿若六月里江南溫柔明媚的陽光,沒有一絲陰霾。
緋衣公子突然問道,「阿螢,我待你好不好?」
阿螢詫異的抬起頭,仰望著他俊美的臉龐笑道︰「公子待阿螢很好,很好。如果不是公子,恐怕阿螢就要淪落到下九流的地方去了。阿螢很感激公子,願意一輩子都侍奉在公子身側。」
緋衣公子伸手撫模上她的臉頰,嘆道,「傻姑娘,一輩子很長不要輕易做出不可能的許諾。」
阿螢咬牙,鼓起勇氣撲進了男人懷里,顫聲道,「阿螢不會後悔的,求公子憐惜。♀」
緋衣公子嘆息,伸手攬住她,在那縴細的腰肢上摩挲。阿螢只覺那手掌所及之處,又是酸,又是癢,又是麻,又是酥,那滋味直鑽進她的骨子里,又是說不出的舒服,竟忍不住嬌吟出聲,頓時臉上一片嫣紅。
「公子!」阿螢痴痴地喚了一聲。
緋衣公子垂首在她白皙的脖頸間,柔聲問道,「阿螢,我對你這般好,你可願意回報我?」
阿螢知覺滿心的歡喜,顫聲道︰「願意!阿螢的一切都是公子的!」
「果然,是我的好阿螢……」公子輕笑起來,他秀美的手指從阿螢的額頭滑落至她的眼角,「阿螢,你的眼楮真好看,和他很像,很像……,也許再過不久,他也能用這樣的眼神瞧著我……」
「公子?」阿螢迷惘的望著男人的臉,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緋衣公子緩緩道,「阿螢將你這雙眼楮作為報答送給我可好?它會跟我在一起一輩子,也算是成全了你的情誼,不是?」
阿螢驚恐的瞪大了眼,男人眼中極為認真的神色並不是在說笑。她渾身抖成了篩子,突然拼命的掙扎起來,歇斯底里,卻始終掙月兌不出一分。淚水不可遏止的流下來,她開始苦苦哀求。
「公子,不要挖我的眼楮,求你了,只要您放過我阿螢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公子………………………………」
男人溫柔一笑替她拭去淚水,眨眨眼,柔聲道,「莫要再哭了,若是哭壞了眼楮,怎生可好?你放心,我會好好安頓你的,即使沒了眼楮阿螢依然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阿螢,太貪心了可不好哦。」
阿螢呆呆的望著男人,突然撕心裂肺的哭起來,既是對曾經綺麗美好的絕望,也是對她未來的惶恐,未來,也許她再也沒有那種東西了吧…………而她所有的感情已經終結在這個男人身上——王憐花!
「你,你說什麼,換眼?」花如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驚呼道。而趕回來的其他幾位花家公子也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王憐花微微一笑,「是,用新鮮的活人眼楮換下七童的。」
花滿城尖聲道︰「活人眼!怎麼可能?」
花如令也沉下臉,悶聲道︰「七童不會同意的。」
王憐花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七童不會同意,不然我們又何必在這里商量。」
花滿軒身為花如令的長子,如今已經年過四十,足足比花滿樓大上十多歲,幾乎把這個弟弟當作兒子般養大。他一直對花滿樓的失明更耿耿于懷,如果他當初他能多加照看幼弟,也許……
花滿軒抿緊唇,良久,出聲問王憐花道,「這個法子有沒有危險,你有幾分把握?」
王憐花意外的瞧了他一眼,緩聲道;「八成以上。」
眾人抽口冷氣,心下不可抑制的雀躍。即使他們知道,如果真的要醫好花滿樓必然要犧牲另一個人,但是有什麼比親人重獲光明更加更加令人欣喜若狂的呢?而花滿樓值得擁有更好的!
花如令舌忝舌忝干澀的嘴唇,「你確定?」
王憐花微微笑道,「當然!」
花四公子花滿庭突然道,「你怎樣證明你能辦到?要知道這可是關乎另一條人命的事。」
人命,即使能保住命但沒了眼楮那個人又要如何生活呢?花家眾人都冷靜下來。
王憐花意味深長得笑道,「最直接有效的法子,花四公子難道不知道嗎?」
花家眾人齊齊變了臉色,他們當然知道!花如令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沉默下去。他再如何俠義心腸,可他終究是一個父親,一個垂垂老矣,牽掛著失明幼子的可憐的老人。
王憐花故作無奈,嘻嘻笑道,「瞧,花四公子何必問呢?」
花滿庭冷笑道,「我是本不該問,那你又何必說呢!」
王憐花笑道,「俗話說,法不責眾。在下一個人可擔不了那許多的罪過,少不得要拉上各位兄長和花伯父,萬一漏了消息,你們也知道七童的脾氣扭得很。」
花滿庭怒極反笑,「你好,好的很!」
王憐花一揖到地,謙虛道,「過獎,過獎。」
花三公子花滿園拉住幾乎要跳腳的花滿庭,沉聲道,「七童的眼楮是一定要治的!如果當真需要活人的眼楮,那麼我們也可以從死牢里買下一個死囚,一雙眼楮換一條命,相信還是有人會樂意的。」
這個法子雖然也有損陰德,但是顯然更容易被人接受,起碼花家眾人都默認下來,等事情一結束他們可以將那人秘密的養起來,保證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也算對得住他了。
「王公子看,這樣如何?」花滿園看向王憐花,誠懇的尋問道。
王憐花目光微閃,笑道,「自然一切當如四公子所說。只是七童哪里……」
花如令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緩聲道,「這輩子,七童都不會知道!」
眾人沉默,王憐花滿意笑道,「花伯父明鑒。」
陸小鳳好像一直在城里東逛西蕩,兜了不少圈子,就算有人在盯他的梢,也早已被他甩月兌,他當然不能把任何人帶到合芳齋。他是從後門進來的,後園里人聲寂寂,風中飄動著菊花和桂子的香氣,連石榴樹下,大水缸里養的魚,都好像懶得觀。
陸小鳳本來是想找西門吹雪的,決戰已迫在眉睫,生死勝負還未可知,這一別很可能就已成永訣,可人到了門前卻又開始躊躇起來,竟是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撲哧——」有人笑出了聲,陸小鳳循聲望去,六角小亭里,歐陽情正倚著欄桿瞧著他。菊花是黃的,欄桿是紅的,她卻穿件翠綠色的衣裳,柳腰盈盈一握,蒼白的臉上病容末減,仿佛弱不禁風。園中的秋色雖美,卻還不及她的人美,陸小鳳好像直到現在才發現,歐陽情竟是這麼樣一個美麗的女人。
歐陽情笑道,「你方才的樣子活像一個害羞的大姑娘。」
陸小鳳當然不是一個大姑娘,所以他有些尷尬,手足無措的走過去,勉強笑道︰「你的病好了?」
歐陽情點點頭,輕聲道,「坐。」她的表情很冷淡,一點也看不出來像是十三姨說的那樣喜歡自己,莫名的,陸小鳳松了一口氣。
「西門吹雪不在。」歐陽情說道。
陸小鳳點點頭,西門吹雪如果在的話也不會任由他在自己的門口打轉兒,也許會拿劍戳他一戳也不一定。只是……
「他不應該出門的。」陸小鳳道,深深皺起了眉頭。西門吹雪在殺人前總是有很多講究,更何況他如此重視這次的決斗。
歐陽情嗤笑,「誰知道呢,你很擔心他?」
陸小鳳理所當然的回答,「我們是朋友!」
歐陽情突然旁邊指了指,陸小鳳才發現欄桿上攏著個蠟像。王總管的蠟像,一個太監。
「我認識他」,歐陽情的臉上露出嘲諷,「他曾去過我那里,二兩個南海劍派的劍客來找他,當時孫老爺也在。這老頭子連踫都不敢踫我,生怕我發現他是個太監,他一定想不到,就因為我已看出他不是個真正的男人,所以才會留下他。」
陸小鳳的眼楮亮了。王總管約那兩個海南劍派的人在妓院中相見想必是為了要商量一件很機密的事。而孫老爺的死,歐陽情中毒恐怕也和它大有關聯。事情好像有些頭緒了,陸小鳳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什麼?」歐陽情問道。
陸小鳳道,「我剛剛把所有的燙手山芋都送給了別人,你說這算不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歐陽情道︰「燙手山芋?」
陸小鳳道︰「緞帶!」
歐陽情更不懂,「什麼緞帶?」
陸小鳳立刻就向她解釋,一會兒哈哈大笑,一會兒吹胡子瞪眼活像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陸小鳳道︰「只可惜你的病還沒有完全好,否則我一定替你留一條,讓你也去開開眼界。」
歐陽情道︰「那晚你去不去?」
陸小鳳道︰「當然要去。百度搜或,,更新更,決歐陽情道︰「你的緞帶呢?「陸小鳳怔住,忽然跳起來,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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