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躺在一張床榻上,一刻前他方才以酒送服了麻沸散。藥勁有些大,四肢逐漸失去知覺,有些腫脹感,頭腦也漸漸暈眩起來。
「憐……花?」花滿樓艱難的喚道,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安心睡一覺,很快就會好的。」王憐花的聲音很溫柔,輕聲誘哄道。
頭上似乎被扎入了什麼,花滿樓終于抵擋不住洶涌的倦意,沉沉昏睡過去。
王憐花用銀針反復在花滿樓的眼皮上試探,見他真的沒了反映,才起身打開隔間的門,里面同樣躺著一個昏睡的男人,旁邊站著的是花滿園。
「交給你了,我們和爹爹都守在外面。」花滿園鄭重地說道,目光落在花滿樓身上。
王憐花點點頭,花滿園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出門,小心的掩好。
王憐花嫌惡的瞧著榻上一臉猥瑣的男人,從衣袖里掏出一個描花小瓷瓶,將里面褐色的液體分別點在男人的眼楮里,男人的身體開始微微抽搐,眼楮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著,王憐花冷冷笑道,「放心,縱使用不到你的眼楮,也會讓你安心拿到好處。」
再不多看一眼,回到花滿樓身邊王憐花俯溫柔的在他唇邊落下一個吻,淺淺一笑。彎下腰從他床榻底下拖出一個女子,女子一臉木然,空洞的雙眼再沒有一絲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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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不是鳳,是個大臭蟲,
臭蟲腦袋尖,專門會鑽洞,
洞里狗拉屎,他就吃狗屎,
狗屎一吃一大堆,臭蟲吃了也會飛。」
這是什麼詞兒?簡直不像話。
陸小鳳又好笑,又好氣,他當然知道是誰編的,司空摘星顯然又來過這里。
好不容易等到這些孩子停住了口,他立刻問道︰「那個白頭發的老頭子是不是又來過了?」
孩子們點著頭,搶著道︰「這首歌就是他教我們唱的,他說你最喜歡听這首歌了,我們若是唱得好,你一定會買糖給我們吃。」
陸小鳳的肚子又幾乎要被氣破,挨了罵之後,還要買糖請客,這種事有誰肯做?
沒有人肯做的事,陸小鳳卻往往會肯的,他怎麼能讓這些天真的孩子們失望?他果然立刻就去買糖,買了好多好多糖,看見孩子們拍手歡呼,他自己心里也覺得甜甜的,比吃了三百八十斤糖還甜。
更何況很快的他還得它了一個小包袱,里面赫然是兩根緞帶和一張紙條,踏破鐵鞋無覓如今到是輕松的落到他手里,他簡直比孩子看見糖還高興。
八月十五日,黃昏。夕陽艷麗,彩霞滿天。陸小鳳又從後巷溜回了合芳齋,窗子里已亮起燈,燈光柔和而安靜,窗子是開著的,從花叢間遠遠的看過去,就可以看見西門吹雪,他還沒走。
桌上有兩只空杯,一壺酒,陸小鳳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下去,又倒了一杯,很快的喝下去。西門吹雪靜靜的瞧著,良久緩聲道,「我有件事想要托你做。」
陸小鳳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澀,他勉強笑道︰「不管你要我做什麼事,都只管說,我欠你的情。更何況,我們是朋友,好朋友!」
西門吹雪的雙手都已握緊︰「我若不幸敗了,我要你把我的尸體帶回來。」
陸小鳳的笑容已經撐不下去︰「縱然敗了,也並不一定非死不可的。♀」
西門吹雪道︰「戰敗了,只有死!」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冷酷而驕傲。他可以接受死亡,卻不能接受失敗!
陸小鳳暗自咬牙,遲疑道︰「葉孤城不久前才受了傷,是真的!也許……」也許什麼,其實陸小鳳心中也沒譜,他見過了葉孤城,對方根本瞧不出曾經身負重傷的模樣,顯然傷勢並不重,他知道,精通醫術的西門吹雪自然也知道。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西門吹雪穩穩的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向陸小鳳點點頭很快的
喝下去。
陸小鳳心中很難過,可他同樣理解。想要達到某種事情的巔峰,必然要有為之獻身的精神,而西門吹雪是這種人,葉孤城同樣也是。他又突然想到宮九,大概是葉孤城唯一的朋友,他此時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樣陪在葉孤城身邊?那他此刻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想到這里,陸小鳳不禁嘆息出聲。
陸小鳳忽然問道︰「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西門吹雪遲疑著,終于點了點頭。
陸小鳳道︰「我說的話,你信不信?」
西門吹雪又點點頭。
陸小鳳道︰「那麼我告訴你,我幾乎有把握接住世上所有劍客的出手一擊,只有一個是例外。」
他盯著西門吹雪的眼楮,慢慢地接著道︰「這個人就是你!」
西門吹雪凝視著手里的劍,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種奇異的紅暈。燈光似已忽然亮了些,劍上的光華也更亮了。陸小鳳立刻覺得有股森嚴的劍氣,直迫他眉睫而來,他知道西門吹雪恢復了信心。對一個緊張忐忑的人來說,朋友的一句鼓勵,甚至比世上所有的良藥都有用。
盡管,陸小鳳這句話並不盡實。他是曾經接過葉孤城一劍,也的確接住了。但那是因為葉孤城並沒想要他的腦袋,也沒有盡全力。可他還清楚記得那天下無雙的劍法,輝煌的氣勢,凌厲的速度,飄渺的身姿,那並不輸給西門吹雪,而他用的也是殺人的劍!
西門吹雪站起身,依舊白衣如雪,他深深的看了陸小鳳一眼,握緊他的劍,轉身走了出去。
陸小鳳目送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八月十五,月明入水。
江南,花府,
「再吃一點。」王憐花捧著一碗碧粳粥,花滿樓擁背坐在床上,眼楮上是一圈圈的繃帶,臉色蒼白如紙,精神還好,身上是半點力氣也用不上,麻沸散畢竟還是對他的身體有一定的影響。
「我實在吃不下了。」花滿樓推拒道,盡管胃里空空卻幾欲作嘔。
花滿城坐在他們對面,抱著一個絞絲瑪瑙盤,里面一個個鮮艷欲滴的紅櫻桃格外誘人食欲,在這個月份里已是極難得的,王憐花特意為花滿樓準備的,只可惜花滿樓吃不下,又不好保存,倒白白便宜給花滿城了。
花滿城吃的很是高興,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氣洋洋,不時咯咯的傻笑著,讓人想忽視都不成。
花滿樓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六哥莫不是遇到喜事了,可否說出來讓我也听一听?」
花滿城得意問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花滿樓道,「八月十五啊,往年也不見你這樣高興,活像撿了金子。」
「可不就是撿到金子!」花滿城越加興奮起來,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八月十五啊,這可是個不一樣的八月十五,八月十五,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今天可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斗的大日子!」
花滿樓怔住了,他既見過西門吹雪,也見過葉孤城,兩個絕頂劍客,論劍恐怕當世無人能出其左右,這場決斗想來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多少還是會有些遺憾惋惜,畢竟都是那樣的人物啊………………………………
花滿城突然神秘道,「你們可知,京城里前兩天的盤口,已經到了以二博一,每個人都看好葉孤城,但後來葉孤城受傷了,所以贏的人必然會是西門吹雪!不知道不少人後悔的直撞牆,听說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王憐花笑嘻嘻道,「那倒是可惜了,如果早些知道賭上一些準能賺個盆滿缽滿。」
花滿城哈哈大笑,拍了拍王憐花的肩膀,曖昧的眨眨眼,「兄弟,你是沒希望了,這幾日心思都用在七童身上,連眼珠都舍不得錯一下。你哥哥我還算好運,雖然人趕不到京城,但是鴿子總飛的比人快,我已經托朋友幫我下注了,足足一百萬兩,我這幾年的辛苦錢啊。哪怕再翻上一倍,我做夢都會笑醒!」
花滿樓臉微紅,卻還是憂心道,「六哥,賭雖然一本萬利,但是終歸有些投機取巧,也太過冒險。葉城主的受傷也許只是傳聞,並不作數,葉城主的劍我見過,說實話,和西門莊主就在伯仲之間。」
花滿城滿不在乎道,「放心,放心,贏得一定會是西門吹雪!他可是劍神,劍神,是不可能輸給別人的。」
王憐花微微眯起眼,嘻嘻笑道,「可如果葉孤城突然贏了呢?那六公子要賠的至少要而三百萬兩銀子了。」
二三百萬兩,對于花家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于花滿城來說幾乎就是不可支付的巨債了,想也知道花如令不可能替兒子付賭債,不賞他一頓家法就不錯了。想起祠堂上供著三尺長的大鞭子,就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花滿城深吸一口氣,不知是在說服王憐花還是他自己,「贏得一定會是西門吹雪,他那麼厲害怎麼會輸呢,為什麼要輸呢?如果他輸了,只有一種可能!」
百度搜或,,更新更快花滿樓詫異道,「什麼?花滿城幾乎算得上是惡狠狠的道,「一定是他和葉孤城有一腿!老子要去咬死他!,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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