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戲謔兮（三）
蕭明翊卻完全不存在這個問題。
在他身上，很少見到陰冷沉郁的色調。
他所肩負的職責要求他謹言慎行、城府森嚴，他做到了，沒人比殷璃冰更清楚他做得有多好。可職責之外的那個他，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個人︰富有同情心，厭惡恃強凌弱，腦子動得比捕鼠夾還快，喜歡開玩笑和捉弄人……就像一個冰與火、黑暗與光明的綜合體，處處矛盾，卻又處處和諧。
憑心而論，殷璃冰欣賞這樣的一個他——當然了，在自己不幸成為那家伙的戲耍對象時，絕對例外。
「少把我想得和你一樣無聊！」一口回絕關于「免費給你調戲一下」的提議，她瞪著面前那個笑得毫無形象的家伙，心頭卻松了口氣︰幸好，他只是在開玩笑……
只是開玩笑。
不知怎麼，突然間她覺得這一認知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輕松了。
正想嘆氣，蕭明翊的聲音響起︰「怎麼了？」
殷璃冰差點尖叫出來——這家伙莫非有什麼妖法不成？為什麼每次自己只是心情稍有起伏，都會被他看穿？
睜大眼楮看向對方，想必這一刻她的「搞什麼鬼」的內心獨白傳達得十分到位，蕭明翊笑了。
「你自己不知道？每次你心有所思，都喜歡咬嘴唇，喏，就是下唇左邊靠里的那個地方。然後你的左臉頰上就會出現一個酒窩，很明顯。」
「是麼？」殷璃冰下意識地模模自己的左臉，「我還真不知道。」
「不奇怪，每個人都有一些下意識的動作——」
「你想事情的時候就喜歡用手指來回撫摩嘴唇。」殷璃冰月兌口而出。
「對啊。」蕭明翊笑嘻嘻道，「很多女孩子都覺得我做那個動作的時候很迷人，你覺得呢？」
「我覺得傻透了。」殷璃冰冷著臉道。
「楚恆真應該好好教你怎麼撒謊。」蕭明翊迅速接口。
這家伙！殷璃冰實在忍不住翻白眼的沖動，于是就翻了一個。
而蕭明翊為此笑出了滿口白牙。
車廂內隨即陷入一陣沉默，但這種沉默並不壞，是那種讓人感到舒服放松的寧謐。
然後，在慢慢地吃完一塊餈粑後，蕭明翊看著自己的手，突然開口了︰「小時候我很喜歡啃指甲，高興啃，不高興啃得更凶。有一天，我終于把自己的手指啃出了血，當晚我娘就往我的指頭上涂了種聞上去沒有味道、嘗起來卻要人命的藥水，老天！我這輩子也忘不了第一次在自己嘴里嘗到那玩意的滋味……從那以後我就不再啃指甲了，但有時候想事情想得入神，還是會忍不住舉起手來，只是絕不敢咬下去了。」
說完，他朝殷璃冰做了個苦臉，眼底眉梢卻滿是感懷之色。
殷璃冰看著他，沒有接話，拈起一塊餈粑嘗了一口，立即挑眉道︰「很香！我吃過一次宮里尚膳司做的餈粑，沒這個好。」
「這是地道的黔族小吃，只有黔族人才能做出正宗的口味。」
「哦。」殷璃冰點點頭，把手中剩下的餈粑丟進嘴里，「難怪這個味道這麼好。」
就在這時，馬車在一陣輕晃中停下，肅陽王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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