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永恆（二）
「你有多久沒闔過眼了？」扶著她重又坐回台階上，蕭明翊立刻問。
頭暈得厲害，殷璃冰隔了一會兒才答︰「兩天，還是三天……我不記得了。」
「吃東西了麼？」蕭明翊問，朝那名扈從伸出手。
殷璃冰剛搖了搖頭，一股清香已鑽入鼻腔，卻是蕭明翊打開了扈從遞來的一支小玉瓶，送到她的唇邊——「喝。」
他沒有開玩笑說「放心吧沒下毒」，他甚至都沒有在笑。
于是殷璃冰什麼也沒問，就著他的手，把整瓶不知名的液體全部咽了下去。
空空如也的胃受到刺激，猛地泛了一下酸，但隨即變得溫暖舒適，宛如久旱逢甘霖，說不出的暢爽，連頭腦也剎那恢復了清明。
她訝異地坐直身子，看看那個瓶子，繼而把目光投向蕭明翊的那個扈從。
她敢保證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但……為何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風漾舟。」知道她想問什麼，蕭明翊簡單地做了介紹，「晚亭的三弟。」
風晚亭的三弟？殷璃冰心中一動︰風家三兄弟都來了慕羽，算得上是傾巢而出了，為什麼？風晚亭又去了哪兒？
下意識地看向蕭明翊，對方卻不給她發問的機會——「以後我會解釋。現在，感覺好些了麼？能騎馬麼？」
「我……可以。」
「很好。因為我們得馬上離開。」蕭明翊說著就把她扶了起來，朝坐騎流風走去，「澹台趯已經知道你回來了——」
「什麼？他怎會知道的？」殷璃冰吃了一驚。
「你既有膽量回來，就不該異想天開地以為能瞞過他。」蕭明翊的語氣隱含不悅，但馬上就轉移了話題，「你們的馬都是從驛站換的，馬鐵上有徽記，太易追蹤，不過也正好配合我的計劃。找個人穿上你的衣服，騎你的馬，帶一百人往南走，另外一百人，一組四十，一組六十，往東西兩個方向去，盡可能地迷惑追兵……你與我共乘一騎。」
「你要帶我走？去哪里？」殷璃冰猶豫了一下，看看那兩名灰袍老者，「他們呢？」
「去安全的地方。他們不能跟來。」
兩名老者臉色頓變，正要反對，殷璃冰已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要帶你去的地方，越少人知道越保險，而我不信任他們。」蕭明翊踏前一步，深深地望著她道，「我知道你有滿月復疑問，但追兵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現在的問題是，你信得過誰？他們，還是我？」
殷璃冰沉吟著，還未表態，上空忽然傳來奇怪的聲音，抬頭，只見一只黑鷹振翅盤旋于高天上，不時遙遙地送出幾聲清嘯。
鷹的目力奇佳，是最好的偵察追蹤者，而且，因為鷹生性桀驁，即便被馴服也向往自由，所以放鷹時主人絕不會離得太遠——不管這只鷹屬于誰，此人必已在方圓五里之內。
「漾舟？」蕭明翊立刻問。
「太高了，沒有弓箭，不成。」風漾舟的目光追隨著那只鷹，眉峰輕皺。
蕭明翊也不多說，一把抓住殷璃冰的手腕，「上馬！」
「慢著！」兩名灰袍老者驚聲大喝，「閣下突然現身于此，話都不說清楚就想帶走宸王？我等就是拼卻一死，也絕難從命！」
「我沒功夫跟你們嗦。」蕭明翊冷冷道，「想死還不容易，漾舟——」
「不要！」殷璃冰忙喊，目光一掃滿臉焦急的老者以及周遭數百名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侍衛，猛地一咬牙，看向蕭明翊道︰「你說澹台趯知道我回來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還先他一步找到了我？」
蕭明翊的神色瞬間錯愕，「你——」
「不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殷璃冰立刻搖頭，「我對自己說過，再也不會無端懷疑你，可眼下這種情況，我怎麼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你要我跟你走，至少得拿出個說法來，不然別說他們，就是我自己，將來見了父王也無法交代……」
「王爺。」一語未了，風漾舟已迅速截口道，「她是對的。盡快講清楚，盡快走人，否則只會耽誤更多時間。」
蕭明翊看向他，眼神復雜已極，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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