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被鎖在他自己的房間里,厚厚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y n暗的房間里有一股壓抑的氣息。
阿卡的父親在開門之前,再次叮囑何立天等人一定不能激怒兒子,不能讓兒子發狂。何立天當然點頭應承。
門一打開的時候,眾人看到了蓬頭垢面的阿卡,有點怕光似的,或者說是怕生人似的,害怕地直往床角里縮。
「卡兒別怕,卡兒別怕。」阿卡的父親忙上前抓住阿卡的手,安慰著。
阿卡突然表情一變,剛才還顯得驚慌恐懼的臉上,突然嘻嘻地傻笑起來。
在他咧嘴傻笑之際,口水從嘴角流出,像兩條晶瑩透明的線一樣,往地上垂下去。
李朝東、絡腮胡子、許全笑、額吉額祥兩兄弟心中同時在想,看來這一次何立天和向友軍是錯了,這阿卡並不是裝瘋。一個正常人,誰願意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副模樣。
他們扭頭去看看何立天,又看看向友軍,發現兩人臉上都流露出得意的微笑。幾人便皆奇怪,阿卡真的瘋了,他們有什麼值得好笑,又有什麼值得得意的呢!
何立天與向友軍看了一眼阿卡,互相點頭致意。
向友軍突然上前一步,叫道︰「阿卡,你你還記得我嗎?」伸手想去抓阿卡,阿卡動作迅速地往後退了一步,依然嘻嘻笑著流口水。
「阿卡,你叫阿卡,你知道嗎,外面有很多,很多,很多好玩的事情呢,我帶你出去玩,好嗎。外面的天空,白雲,楓葉,夕陽,星空,都好美,好美。」向友軍講故事般說著,像是在故意吸引阿卡的注意。
此時,何立天已經繞到阿卡身後,順勢坐到了床沿上。
阿卡似乎有所j ng覺,又迅速後退了一大步,也坐到床沿,扭頭看著何立天傻笑。
何立天看了一眼床角凌亂的被子,狡黠一笑,道︰「阿卡,你被子亂得很,我幫你疊疊被子好嗎?」
阿卡似乎怔了怔,傻笑道︰「不疊不疊,我的被子整齊得很。」
何立天又道︰「阿卡,外面好玩得很,你干嘛不出去玩呢?」
「是啊。」向友軍也說︰「我陪你外面玩去。」
「嘻嘻,騙我,騙我,你為什麼又不出去玩?」阿卡流著口水說。
「我嘛,也出去,走,我們一起出去。」何立天說。
「不去,不去,外面沒有這里好玩,我好多朋友都在這里,可是你們一進來,朋友們都走了。」
朋友?這個y n暗的房間里除了一個瘋子,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雖然明知阿卡在胡說八道,但幾個人還是感到一陣寒意,忍不住轉動眼珠,四處看了看。
阿卡突然提高了聲音,大叫起來︰「你們趕走了我的朋友,你們趕走了我的朋友,你們賠我朋友來。」說著張牙舞爪的就要去抓何立天。
「卡兒,卡兒!」阿卡的父親見兒子發起狂來,十分著急,突然對何立天呵斥道︰「你們說能治我卡兒的病,就是這樣治的嗎?你們是來看笑話的,你……你們快滾,在我改變主意前快滾!」
「何先生,我們還是走吧,看這情形,我們什麼也問不出來。」絡腮胡子說,他知道阿卡的父親已經氣得失去理智,再待下來只會增加他的憤怒,若引得他跟何立天大打出手,那就十分不妙了,因此走到何立天身旁,一面勸何立天走,一面以防兩人動手時自己好隔在中間。
然而,何立天微微一笑,沒有半點離去的意思,絡腮胡子又道︰「走吧,阿卡受不了更多刺激了,有什麼問題改天再來問吧。」他畢竟曾深受阿依婁的器重,與阿依婁家每個人的關系都很好,如今看到阿依婁家的敗落,看到阿卡的悲慘遭遇,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立天又是微微一笑,道︰「阿卡這病,我的確能治。」
阿卡的父親叫道︰「胡說八道,你的藥箱在哪,你為我卡兒把過脈嗎,你看得出他這是什麼病嗎。我剛才會相信你,可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了,快滾,都給我滾。」
何立天道︰「我的確沒有藥箱,沒有為阿卡把脈,但我看得出他患了什麼病。」
除向友軍外,沒有一個人相信何立天的話。他們想,剛才何立天說,得耍點小心眼見阿卡的面,現在肯定又在耍什麼小心眼,但這次耍小心眼的目的是什麼呢,僅僅是為了在這y n暗壓抑的房間里多呆一會嗎?
「你看得出?他得了什麼病,說不出個所以然,姓何的,你今r 別想離開我這大門。」阿卡父親的話,讓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他們開始有點怪何立天,不知道他為什麼非得留下來,激的阿卡父親發怒,現在的形勢是搞好內部團結,怎麼還能增加內部矛盾呢。
何立天沒有回答阿卡患了什麼病,卻答非所問地說︰「治病,總得有藥引子吧,我舀不到藥引子,可就無能為力了。」
「藥引子,藥引子在哪里,我幫你舀。」阿卡父親的聲音依然像炸雷般,震得眾人耳膜發痛。
「諾,就在那里。」何立天朝床角凌亂的被子一指。
「混賬……」阿卡父親覺得又被何立天耍了,怒不可遏,握緊拳頭,就要朝何立天撲上來,幸好早有準備的絡腮胡子攔住了。
「叔,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絡腮胡子勸道。
何立天沒有半分退縮之一,自顧說道︰「阿卡很聰明,知道我要干什麼,剛才坐下來的時候,正好擋住了我無法舀到被子下的藥引子,那就有勞大叔你舀一下了。那藥引子是一塊五寸來長的小木頭,如果我猜得不錯,那木頭雕刻的是一個人……」
阿卡父親突然平靜下來,何立天說得頭頭是道,讓他不得不信,又不敢相信。何立天今天第一次到他家,他怎麼會知道阿卡的床角,被子下有一塊木頭,而且知道木頭上還雕刻著一個人呢!他轉念一想,你究竟是說謊騙人,還是真有其事,掀開被子就能真相大白了,我且看看再說。
想到此,阿卡的父親伸手便去掀被子,手還沒踫到被子,阿卡突然大叫一聲︰「有鬼,有鬼,有鬼啊!」神情恐慌地抱住了父親,身子還在瑟瑟發抖。
阿卡的父親有些動彈不得,掀被子的手也停頓在空中。
何立天對向友軍眨了眨眼,只見人影一閃,向友軍一個箭步沖到床邊,右手疾如閃電般,將凌亂的被子掀開。
眾人再次驚訝得目瞪口呆。阿卡的床上,赫然放著一塊五寸來長的木頭,和一把黑森森的雕刻刀。
木頭被雕刻成一個女人的形體,隱隱看去,似乎就是跟白羽私逃了的額那朵兒。
傻子也會雕刻?
「哈哈哈——」何立天大笑道︰「現在,診斷結果出來,病情完全清楚。阿卡患病名稱為‘裝瘋賣傻’,患病原因為‘逃避現實’,治療藥引是木頭人,治療方法是信念和意志,康復關鍵是為族人做點事,償還阿依婁欠下的債。」
這一番話,說的眾人一怔一怔的,連瘋子阿卡,也怔怔地看著何立天出神。可以說,這個人是他們家族的大仇人,但他不得不佩服仇人,佩服他的細心、出眾。
剛才何立天等人進來之前,他的確在雕刻,他雕刻的當然是他深愛的朵兒。
當何立天等人進來時,他故意裝得十分驚慌的樣子縮到床角,順手將木塊和雕刻刀都藏到了被子之下。
他害怕、慌張都很像,他裝瘋賣傻也很像,但他沒想到,何立天居然還是看出了他沒瘋,而且還看到了他藏在被子下面的木塊,和木塊雕刻的形狀。
這個人的觀察力實在太強了,阿卡不得不佩服。
何立天繼續說道︰「整個靈隱鎮都處在極度危險之中,需要英雄站出來,救民于水火。現在,我們就急需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我們追到白羽。每個人,不管他的家族做過什麼,不管他過去做過什麼,只要他勇敢地站出來,為了族人利益而戰,他就依然還是英雄,依然還是家族第一勇士。」
眾人隨著何立天的目光看向阿卡,只見阿卡嘴角抽動著,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折磨。他雖然還是蓬頭垢面的樣子,但嘴角的口水線已經消失,神s 不在傻里傻氣,暮光不再渙散,當然也不再是一個瘋子。
他突然抓起床上的木頭人,說道︰「你雖舍我而去,我心不離不棄。我將做些事情,贖我阿依婁家族的罪孽,也向你證明,我,阿卡,終有一天會是你崇拜的英雄!」
何立天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突然,轟轟轟,屋外傳來一陣強過一陣的轟鳴聲。
怎麼回事?
眾人拔腿跑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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