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05
張家村是個多雨的村子,特別是到了雨季,山里的菌類就會瘋了樣地長,著實能給張家村的孩子們解一陣子的饞。請使用訪問本站。也因為如此,每回下雨時,張家村的村民都會在匆匆忙忙收拾好曬的糧食和干菜後,跟孩子們吩咐一句︰「等會雨停了,就到山上采菌子去,今晚做菌子湯。」每到此時,孩子們都會爆發出一陣欣喜的尖叫。
但是,今年的張家村村民,卻沒那麼喜歡這冰冷的雨了。
在張成功一家三口的小院子里,擠了二十來個年輕人,為首的那個,長得眉清目秀,膚白如雪,眼里卻隱隱一股戾氣,穿地雖然跟村里人無二,衣服也都淋透了,但就是不願意挽起褲腿,任它貼在在修長的腿上,看起來別有一種威嚴。
「思雨,你先別哭,你先別哭,跟哥哥說小寶去哪里了?」張山半摟著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卻怎麼哄都哄不住。剛剛唐洵一行剛走進屋里,張力剛把情況一說,張成功夫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唯一的小女兒一頓胖揍,于是唐洵還沒開始詢問,女孩就稀里嘩啦地哭了開來,到現在都還沒停下。
唐洵皺起了眉頭,學校里的小孩們本來就怕他,他要是這麼走過去,剛剛從嚎啕大哭轉變到抽噎的女孩豈不是要重新開始?要是那個老女人在就好了,村里的小孩都喜歡她。不過現在的情況,他也不能保證她還會有耐心跟小孩講話,唐洵想起那雙忽然之間失去聚焦的眸子,胸口一陣悶痛。
而此時此刻,安曉這邊的張嬸正在有條不紊地幫她清洗著裂開的傷口。因為化膿的緣故,安曉被鋼齒釘進去的**顯得更加明顯和恐怖了,見慣了丈夫兒子受傷的張嬸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醫生不是說好了麼,怎麼還弄成這樣呢?」一邊說一邊往上淋著燒酒。
「嘶——」安曉疼得幾乎叫了起來,這燒酒比鹽水可要疼多了。然而此時此刻,最疼的卻不是被燒酒淋著的傷口,而是一顆焦灼不安的心——小寶在哪里?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唐洵找到他了沒有?
已經是這個時辰了,唐洵要是听自己意見去找那個唱歌的女孩,能探出來的線索早就探出來了,但此時村里都還沒有大的動靜,這也就說明了,那個女孩並沒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安曉握了握拳頭,當時自己怎麼就睡著了呢?怎麼就任他四處跑了呢?他才兩歲,連路都走不太穩。
「安小姐,你在這坐著,我給你去禮物拿草藥。」張嬸端著紅黑的臉盆走進里屋,安曉違心地點著頭。
小寶可能正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去搭救,我怎麼能在這里坐著呢?安曉心里說。眼看著張嬸走進里屋,她握住拐杖的手就開始慢慢挪移,身子也緩緩地移到了門外。
「 啷」一聲,安曉將大門鎖上了。這農村的里的規矩有些特別。房子里面是栓子,外面是扣子,安曉將一個小木頭插進圓扣里,張嬸在里面就怎麼都打不開了。
耳尖的張嬸听到聲音,驚得大喊︰「安小姐,你去哪?安小姐,你把門鎖上做什麼?」
安曉在雨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笑容有些慘淡︰「張嬸,我去找小寶,去去就回,你別擔心。」
「你一個瘸……腿腳不方便去找什麼人咯?這黑燈瞎火的,你又不識路……你先把門開開,我陪你一塊去,安小姐……」張嬸怕男人們回來怪罪,語氣焦急中帶著抱怨,兩只手「 」不斷敲打著門。
安曉不再做聲了,只是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行進著——張嬸,要是今天走失的是張山,恐怕就是進了棺材,你也會沖上山去尋找吧?我沒有得到應有的母愛,我不能讓小寶也有這樣無助的記憶。
安曉在十字路口定了定。學校位于進村的必經之路,而那條路上有兩大戶人家,要是小寶往那里走了應該會有人看見,這會子應該也早找到的。另有一路岔道就是自己來時的路,還有一路就是唐洵尋找去的方向,可以說是村名集中區。那個女孩乃至大部分村名都在那里。最後一路,則是往山上的路,此路又窄又陡,而且有許多獵人的陷阱……想到這里,安曉感覺身上的雨水更加沉重和冰冷了。
「小寶。」安曉用拐杖探著山路,一遍一遍地抹著臉上的水︰「小寶,你在哪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屋里的人也越來越焦躁了,張家村的人第一次覺得,這能使菌子瘋長的梅雨居然也會這麼恐怖。
經過一番威逼恐嚇、連哄帶騙,張思雨終于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白天的事情。下午小寶找上她的時候,她剛剛從廁所出來,比她矮一截的小寶猛的拉著她的手,說要領著去讓媽媽給結婚。
一個不滿三歲的小孩說出來的話,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來說,這本應該是一句微不足道的戲言,但是張思雨卻嚇壞了,她想起自己是在廁所門口,而且,有幾個年紀大點的女孩正在向自己這邊走來。
張思雨甩開小寶的小手,大聲叫著︰「我不喜歡比我小的小屁孩。」一路喊還一路奔逃起來。兩歲的小寶不明所以,他想了一會兒,然後笑著一顛一顛地跟了上去︰「姐姐,等等我,等等我……」
張思雨再回到教室時,小寶沒有再跟來,但她當時跑開的方向,應該是上山的那條路。
張成功「啪」一巴掌扇在張思雨臉上,小女孩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張成功這人一輩子老實巴交,沒真正做成功過什麼事情,只養了個乖巧的女人,長得白白淨淨的,是村子里女孩們的翹楚。但是,因為女兒的樣貌太出挑,她打小就被各種說三道四,不是說她是撿來的,就是說她跟哪個小男孩相好,六七歲大的年紀,怎麼能夠分辨的出別人的善意和惡意呢?漸漸地,張思雨連家門也不敢邁出去,還是安曉親自到家里請了兩次,她才肯去學校讀書,又在安曉的幾次開導之下,逐漸壯起了膽子,今天下午,那是她人生當中的第一次演出。
唐洵沒有心思安撫惱怒的張成功,帶著一行人急匆匆就離開了。張力本例提議直接上山去,但唐洵總覺得有些不妥的地方,帶著幾個人先回了一趟張力家。可還沒進門,唐洵就听到了屋里斷斷續續的敲門聲,以及張嬸一聲接一聲的「安小姐,開門……」
唐洵怒了。果然,自己料到不錯,這倔強的老女人不會安分地呆在家里,果然,她還是不信自己。
所以,當眾人听到動靜沖向張力家把張嬸放出來時,唐洵已經沖上了上山的路,沖向了前面忽明忽暗的燈光——他要第一個找到這個該死的女人,問問她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這麼嚴重的腿傷,這麼大的雨,這麼陡峭的山路,她這是要干什麼?
唐洵沒有走多遠,就追上了前面拿手電筒的村民。張力看見唐洵,立馬迎了上來︰「怎麼樣?安小姐好了點沒有。」他也知道,今天安曉的情況很反常。
「告訴村民,從現在開始,找兩個人。」唐洵冷著臉,似乎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但其實已經回答地很明顯。
張力愣了有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眉頭瞬間皺的更深了,一邊吩咐村民一邊小聲咒罵著自己大意的老婆子。
「大家看仔細了,特別是陷阱,可別看漏了。」吩咐完畢,張力帶著頭繼續呼喊,只是,剛剛一聲單一的「小寶」,變成了時而一聲「小寶」,一聲「安小姐」。而唐洵卻只是繃著臉,臉半個字都沒有喊出來。
「村長,村長,找到了!」突然起來的一個聲音,讓張力欣喜萬分,唐洵臉上雖然沒有什麼,但步子卻忽然快了許多,沖在眾人面前一看,卻是一片苔蘚上淡淡的血跡,黃色的手電筒光下,顯得分外妖嬈。
那個發現「新大陸」的村名有些得意和慶幸︰「這雨下的這麼大,血跡應該是剛剛留下的沒錯了,也幸好上面是個大桐樹,大枝大葉的……」
村民還想說什麼,唐洵卻幾步就跨到前面去了。他身上的簑衣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帶著一個小小的斗篷,大滴大滴的雨水灌進他的鞋子里,隨著走路而發出「呱唧呱唧」的聲音。
唐洵可以感覺到,這血跡甚至還是熱的,她就在這附近,按時間來算,一個只能用一只腳走路的人,應該也只能走到這附近。
「大家分散開來找。」唐洵冷冷地說,低垂著的斗篷下,沒有人能看到他憤怒的表情。
「唐先生,在上去就是李家了,要不我們去問問李事?」張力惴惴不安地說。這李家的人平時連門也不怎麼出,想來看見小寶的可能性不會太高,但到了這個份上,有個希望是個希望,總比一群人在這山頭亂轉的好。
「好,你去問問。」唐洵依舊冷著聲音,眼楮卻像毒蛇吐的信子一樣掃遍了四周。
「村長,這里好像有人!」張力剛想離開,忽然剛剛那個村民又是一聲大吼,其他村民也像是怕被搶了功勞似的紛紛湊了過去,而剛剛還動作敏捷的唐洵卻忽然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