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了寧府之後,無方真人就很少出現在璟瑜眼前。請使用訪問本站。極少數的幾次見面,都只是簡單考校一下璟瑜對他交給她的醫書所學的進度,回答幾個璟瑜學習上的疑問,然後再根據璟瑜之前學業完成的進度布置一些下一階段的學習內容,完全可以說是來去匆匆。這實在難以不令璟瑜懷疑他近來應當是另有要事在辦。
而無方真人所在辦事的「要事」,璟瑜多少也能夠猜到幾分。那天在洗塵宴席上出現的三個喬裝異族更明顯的就是沖著他來的,那一日他們所商議可都是謀逆的內容。再加上剛才寧昶杰極力反對出兵勤王,這其中若說沒有關聯怕是任誰都不會相信,無論寧昶杰的婉拒如何合理。
「看來這個世界怕是真要亂了,說不定那些人謀劃的改朝換代還真可能會成為現實。」莫妍也有些唏噓的道。
對莫妍來說,這大月王朝亂不亂,會不會改朝換代都毫無意義。這並非是她有多冷漠,而是出不了空間的她對這所謂的大月王朝完全沒有真實感。換種說法,璟瑜所在的這個世界對莫妍來說就好比前世看電影電視一樣,看上去真實得似乎解手可及,但實質上卻是永遠無法觸及融入能夠真實感受到的。這樣實在很難讓她對這樣的世界生出什麼感情來。
她對這個極可能崩壞離亂的世界所發出的唏噓,更多的不過是因為璟瑜的原因。她知道無論重生後的璟瑜發生了多少變化,但有一點卻是有打她骨子里就一直有沒過發生任何改變的。那就是對平靜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重生後她所做的一切,像是她積極融入夏侯家,利用空間出產與商少琛、祁夢哲搭上線,這些做法璟瑜雖說是為了站穩腳跟,累積將來向寧、林家兩家復仇討債的資本,但莫妍卻是認為不僅止是如此而已。璟瑜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她的這些自立自強的做法,在潛意識里又何嘗不是為了對平靜幸福追求?可現在看來,似乎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追求也成了泡影。至少在這個世界重新安定下來之前是如此,一個戰亂動蕩的世界里是沒有個人平靜和幸福可言的。
璟瑜沒有接話,作為一個骨子里平凡的小女子,她同樣也不關心那張至高無上的寶座到底誰來坐。不過她再無知,也知道這關忽著夏侯一門的興衰榮辱。但這些卻也都不是她現在需要能夠關心的事,所有的興衰榮辱在她眼中皆不及家人的平安更重要。她現在所能做的,就去找無方真人,直接問個清楚。
是的。她打算找到便宜師傅無方真人之後,不再拐彎抹角、不再裝傻充愣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個清楚。哪怕必須面對她一直以來都在回避的事,畢竟現在除了那些人再也沒了選擇。
緊繃著小臉的璟瑜直接去了無方真人在這寧府客居的前院客院。她雖一次也沒有去過。但前世在這里的十六年也不是白過的。雖然繞了幾次道,但到底還是找到了地方。
饒是決意到這里來的璟瑜之先想了多少種的應對方式,卻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樣的狀況。她竟然撲了空!這下子璟瑜的心里更加焦急了,特別是還看到了一個一直跟在無方真人身邊伺候的年輕道士,正在通明的燈火下指揮著寧家的人在匆匆的收拾東西。
「你先別急。先問問看。」莫妍讓璟瑜先穩住。
強自鎮定下來的璟瑜,尋了個機會從暗處走了出來,向那個年輕道士走了過去。
年輕的道士在看到璟瑜突然出現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拋下了正在收拾東西的人,向璟瑜迎了過來︰「小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師傅的。」璟瑜避重就輕的道︰「對了,師傅呢?你們這里是怎麼了?這麼晚了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也許是現場太亂,年輕道士也沒心思深究璟瑜為何會這麼晚了還來找師傅。被璟瑜這問。他立刻又起了自己現在身負的責任,又回過頭催促了那些下人幾句。之後才回過頭答道︰
「師父今天下午的時候收到了師祖送來的一封信,然後就交待離開了一會兒。傍晚回來之後,就只說了一聲他有急事要離開幾日。現在他已經走了,不過臨走之前他交待讓我收拾的這些東西。做好離開的準備。」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璟瑜懸著心問道。
「沒有。」年輕道士答得毫不含糊。
「那他有沒有說他要離開幾天?什麼時候能回來?」璟瑜又追問道。
「也都沒說。」年輕道士也跟著輕嘆了一口氣,道︰「應當是出了什麼大事。師傅離接信和離開時臉色都十分不好。」
「那你收拾了這些東西之後怎麼辦?就在這時等著?」心涼了半截的璟瑜猶不死心的問道。
「師父是這樣的吩咐的,我們做弟子的自然只能照做。」年輕道士說這句話的時候別有意味的看了璟瑜一眼,道︰「對了,師父臨走時還有特別交待過,讓我跟小姐你說一聲,讓你安心的好好在這寧府里呆著,別胡思亂想。師父他也真是看重你,估計他沒有帶我一道走,為的就是留我下來照顧你吧。」
年輕道士的話里的不滿璟瑜是全然的不在意,此刻她腦海里想的全是自己要怎麼辦?繼續在這寧府里干等著?她現在就幾乎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沒有得到京城家人的確切消息,她肯定會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陡然的,一個念頭忽然從璟瑜的腦海中閃過!離開這里,自己親自回去京城那邊找他們!即使找不到人,多少應該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這樣的念頭一產生,便再也打消不下去了。她越想越覺得這不失現在這個情形下最好的辦法。
滿懷著這樣的心思,她也沒有心情再留在這個亂糟糟的地方了。她有些心不在煙的跟年輕道人道了個別,就在對方狐疑的眼神里匆匆離開了。
「你真的決定就這麼離開?」對璟瑜這樣的想法莫妍卻是有些遲疑。
「嗯,現在只有這樣了。你覺得怎麼?」璟瑜答道。
莫妍既沒有表示支持,也沒有表示反對。而是問道︰「那你想好怎麼離開了嗎?」
璟瑜想了想道︰「京城陷落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的,那時一定更亂了。無方真人離開得那麼匆忙那麼急,應當也是出了什麼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與京城陷落有關,但顯然是有什麼突發的狀況。為了處理這個突發的狀況,他們的章法似乎有些亂了。這對我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機會。」
「那這邊寧家的事呢?」莫妍又問道。
雖然莫妍的這個問題看似十分簡單,但璟瑜卻明白這個問題所包含的深意意思。
她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明悟了什麼道理的道︰「事從權急,你是不也曾勸過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楮。要分清楚對現在的自己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嗎?對這寧家的仇恨也好,對前世那個等到了死也沒有得到的答案也好,對現在的我來說雖然還是很重要。但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了。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寧婉兒了,而是夏璟瑜,對夏璟瑜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莫過于那些關心過她、給過她溫暖的家人現在的安危。
你先前問過我,我與寧家之間的仇恨要怎麼了結?是打算搶在季氏那些人前邊親自動手?還是袖手旁觀,看著他們來做。自己在一旁冷眼等最後的結果?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可以現在就告訴你。
如果在我這邊的事處理好之後他們的行動都沒有結果,那時我就會親自動手毀了寧家。但如果在此之前,他們辦到了,那我就告訴自己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
璟瑜的回答讓莫妍很是欣慰。因為這在她看來也是璟瑜心智更加成熟的一種表現。這又讓她有種家有兒女初長成的淡淡失落。
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繼續又問道︰「現在外邊很亂,你現在又只是一個沒成年的孩子。還是一個小女孩兒。即使是在平安盛世也不好一個人在外邊行走,更何況還在現在的這樣的亂世。」
「我打算夜里騎馬趕路,白天在空間里的休息。有你在,完全可以避開人群。如果白天趕路或是打听消息的時候,我可打扮成外邊那些乞兒的樣子。再小心一點也不是什麼問題。」璟瑜很快想好應對之策。
莫妍听著似乎可行,就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弄笛呢?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璟瑜先是一怔。然後狠狠心道︰「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用藥將她給迷暈了,放在空間里。畢竟如果我離開了這里,而留下了她,那她就是眾矢之的,祭廟的那些人不會饒過她的。可空間這樣關乎于你我生死的秘密又不能告訴她,就只好這樣的辦了。反正有你和靈泉在,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莫妍听璟瑜計劃得還算周全,便再沒有說其他。
說干就干,模回掬月齋的璟瑜再次給整個掬月齋里的下人們下了超過之前幾倍份量的迷藥。她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們考慮,讓她們有個理由來逃月兌失職之罪。盡管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用,但她能夠做的也只是這樣了。
她將迷暈的弄笛收入空間內,放置在別墅中客房里叫做席夢思的床上之後,又偷偷模到了一樓的一間雜物室,在里邊搬了兩只大概有璟瑜齊肩高的大雜木箱也收到了空間里,這才小心翼翼的避開院內的暗樁,翻牆離開了寧府。
空間里的莫妍看著兩只滿是灰塵的大雜木箱,好奇的問道︰「這兩只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我前世的女乃娘收拾的我小時候的一些衣物。」璟瑜有些黯然的道︰「這些是女乃娘打算以後回鄉的時候帶回去給家里的親戚孩子們穿的。都是一些料子好,卻不太顯眼的舊衣物。這兩只箱子就是她為此特地拜托來掬月齋打新繡架的一個木匠私下打的,箱子也是她放在那間雜物間的。除了我和她,就只有紅玉和綠珠知道。」
「那麼怎麼還在這兒?」莫妍隨口問道。
「因為她沒有能夠活著等到能夠帶著這兩只箱子回鄉的那一天。在我十三歲的那一年,她突然患了惡疾過世了。其實現在想相,所謂‘惡疾’怕是因為發現了什麼不應該知道的事。我依稀記得她‘患病’的前幾日,就有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好幾次看到我的時候都像是有什麼話想要說。」璟瑜嘲諷的道︰「不過也幸得如此,這兩箱衣物才能夠保留下來。你不是听說了麼,寧大小姐留在府里舊衣裳早就因為一場小火災全都給不小心燒掉了麼?
這一路回北上回京,怕是沒什麼機會去買衣服了,這里邊應該有能夠用得上的,所以就想著找出來帶上。其他用不上的,留下也算是一個想念吧。現在除了我自己,寧婉兒這個人的存在怕是已經被徹底的遺忘了。」
璟瑜跟莫妍說這些的時候,腳下卻是半分也沒有慢下。她再次走到城內的街道上時,就發現街道上多了不少差役捕快巡夜,像是開始了宵禁。路經城門時,也發現了城門上更是多了不少全副武裝的軍士在嚴陣以待。這情形明顯就是在為京城陷落的消息傳開後做準備。
璟瑜避過這些人,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前幾日出城時的一處小洞鑽了出去。耐著性子回到了先前的地方,毫不回頭的騎上了空間里挑出的最好駿馬,飛快的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騎馬上路的時候,寧府里的掬月齋卻是燈火通明。那個年輕道士一臉鐵青的站在臉色同樣十分糟糕,連頭發也沒有來得急綰上的宋氏的身邊,怒視著跪在地上的幾個用了好幾桶涼水才潑醒了的下人,高聲喝道︰
「人呢?那個丫頭,還有她的侍女人去哪里?」
一臉蒼白的秋燕和燕雯、燕霜,只知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像是完全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其實年輕道士自己也知道,再怎麼責問怒斥這幾個明顯被下了重迷藥的侍女下人,也是不可能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但他卻無法控制的這樣做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讓他將自己的憤怒和恐懼發泄出來。他簡真無法想象師父和師祖知道那個臭丫頭丟了之後,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他雖然不知道那個臭丫頭到底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師父和師祖他們的看重,但他卻知道以師父和師祖對她的重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出了這樣紕漏的自己的。
「去找!快去找!還不快派人快去將人給找回來!」年輕道士惡狠狠的喝道。
此刻的他更恨自己先前在師父的院子里見到她時明明發現了異樣,卻沒有能夠立刻就過來看看,而是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
宋氏雖然對年輕道士喧賓奪主的行為十分不滿,但她到底還是忌憚于對方的身份忍了下來。對那些看著自己,等待自己吩咐的護衛下人們點了點頭,讓他們照著這個年輕道士的話去做。
不管怎麼說,這人都是在自家內院里丟的。無方真人將他那個徒弟托付給了自家,現在人丟了,等無方真人回來可真不好交待。
同時她也對自家內院里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十分震怒。那些賊人既然能夠無聲無息的從這里綁架兩個人離開而不被他們發現,那麼如果這些賊人的目的是要她和老爺的命,那也一定能夠做得到。只要想到這一點,她便覺得這夏夜的夜風也有了幾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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