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2)她喝紅酒,她的姿勢是迷人的,任雨澤覺得她與一般女人不一樣,她太自然,她太可愛,她太突出,認為她美的,不只他一人,全酒吧的客人都朝她看。
但是她沒有笑,她垂著眼,睫毛重得很的樣子,她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不語,從頭發中凝視他,臉上有一種靜寂的哀容。
任雨澤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他打火機很考究,那是一只金邊瓖紫紅漆面的都彭,這個打火機是鳳夢涵送給任雨澤的,她沒有一處不精致,就連她送的禮物都很漂亮。
她看著任雨澤吁出一口煙圈,她也喝了一口酒,說︰「幾次三番想來見你,但我害怕,害怕會打擾到你。」
任雨澤沒有說話,他在凝神傾听。
她自顧自說下去︰「我想找你,我一直在茫茫人海里,尋我唯一的靈魂知己。」
她齊耳的短發有點亂,任雨澤忍不住又替她撥了一下,她轉過頭來,又黑又大的碧眸里閃著幽怨的淚光︰「可是現在,我情願一輩子都不要找到他。」
任雨澤心神俱顫,輕輕擁住她的肩。
她的淚潸然而下。
任雨澤有了輕輕的回憶,回憶自己和鳳夢涵所有的點點滴滴,還有那些珍貴的過去,回憶那些羞澀的往昔,那些甜蜜,那些誤會,那些永遠不被理解的歡喜,統統化作春風里的柳絮。一滴淚,只能落在心底;千滴淚,也只能留在夜里,我們就要這樣別離、別離,誰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在有的時候,任雨澤真的想回去,回到那相識的最初,哪怕還是這般結局;任雨澤想回去,回到那開始的相遇,哪怕還要經歷這樣的風雨。任雨澤不知道,不知道
能不能,能不能再繼續,他只能,只能靜靜的,靜靜的一個人去體會,體會著分手之後的鳳夢涵難以想象的撕心裂肺;任雨澤只能,只能痴痴的,痴痴的向天空許
願,願下一次陌上花開時的相逢,相逢的你我不曾擁有過記憶。
「以後你還會經常回到新屏市嗎?還會記得我們嗎?」鳳夢涵喃喃細雨的說。
在幽怨的歌聲中,任雨澤還是听清了鳳夢涵的話,他很認真的說︰「當然,我當然會回來,而你也可以到省城來看我,其實我們相隔的也不是太遠。」
「距離是不遠,但心呢?心還是那樣近嗎?」
任雨澤一時語塞,是啊,彼此的心還會想過去那樣近嗎?只怕很難,這不是因為誰會變心的問題,而是當彼此的生活軌跡不在一個軌道之後,那種濃濃的和咖啡一
樣的深情,肯定會稀釋,這應該是個不爭的事實,不管是自己,還是鳳夢涵,都不是閑人,每天的工作和壓力或許隨著距離的相隔,彼此會重新組建自己的生活圈
子。
任雨澤也可以欺騙,可以說一些山盟海誓的話,只是他不願意那樣做,好一會,任雨澤才說︰「我會想你。」
鳳夢涵悠悠的說︰「是啊,剩下的可能也就僅僅是回憶了。」
「有時候回憶也是美好的。」
「但回憶也是讓人傷心的。難道不是這樣嗎?」
「或許吧?」
兩人又沉默了,鳳夢涵的眼中就流露出灼傷靈魂的痛惜,她不知道以後自己怎樣去銘記過去的記憶,只能一遍遍、一遍遍的去重復回憶。後來鳳夢涵的眼眶中就有淚珠掛滿,她想,在風中封塵這多少屬于你的回憶,一幕幕埋在了心底,心也跟著蒼老了幾分。
離別在即,明日之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在相遇?
離別在即,明日之後,誰會最先落下傷心的淚?
他們都不再說話了,兩人不斷的喝起酒來……
昨晚又喝多了,任雨澤這個自詡有點酒量的人,最近幾天里,卻總是幾兩酒下肚後就開始不省人事,很多人都說,喝了兩年多的酒,從沒見任雨澤這樣過。
早上醒來,任雨澤突然想起了王昌齡君的那句「莫道秋江離別難,舟船明日是長安」,想必那些騷客們把酒言歡送故人的心情,與當下自己的感受沒什麼區別吧!
生命只是滄海之一栗,然而卻承載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離首,不甘心也好,不情願也罷,生活一直都是一個任人想象的謎,因為不知道最終的謎底,也只能一
步步地向前走。人生中也會遇到很多感人的緣分,不經意間的萍水相逢,卻發現也可以給予很多,簡單的邂逅和錯過,也可以在心中烙下清晰的標記。
一切漸漸遠去,心漸漸冰涼,縱然撕去偽裝出的冷漠,找尋自己走過的凌亂足跡,想起自己曾經的一點一滴,如今只剩下了什麼,那些朋友,部下的影子徘徊在腦海。
江可蕊早就起來了,今天任雨澤就要離開新屏市到北江市上任了,所以天還沒亮,江可蕊就幫任雨澤準備好了要帶的東西,做好了早點,這個時候,老爹和老媽都沒起來,小雨也沒有醒,所以任雨澤是小心小意的走進了客廳,但看到客廳堆放的那一大堆東西,任雨澤自己都驚訝不已。
「老婆,不是吧,你準備的東西也太多了,這不是搬家吧?」
「多什麼多?你在那里一個人誰照顧你,不給你多帶點衣服,我看你說不上連換洗的都沒有。」
任雨澤搖搖頭,嘆口氣說︰「那行吧,行吧,你說了算。」
「嘻嘻,當然是我說了算,難道你能管的了我?」
「管不了,管不了。」
任雨澤自己泡了茶,喝了幾口,江可蕊就叫他吃早點了。
等任雨澤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新屏市的兩部小車和北江市來迎接任雨澤的小車都開到了樓下,市委辦公室的趙主任和任雨澤過去的秘書小趙帶著北江市市委秘書
長,北江市的市委辦公室主任,還有好幾個新屏市前來送行的人,就到了任雨澤的家里,這一下房間里就熱鬧起來了,很快連小雨都起來了。
這個北江
市的市委秘書長叫文知彰,是個40多歲的文化人,這個可以從他眼鏡的玻璃厚度上看出來,說話也是文質彬彬的,任雨澤對他的初步印象是人不錯,有文化,有品
味,文秘書長是昨天晚上就到的新屏市,他代表北江市委特意前來迎接任雨澤,昨天已經和任雨澤見了一面,今天來了他一點都不茬生,安排著幾個司機把任雨澤客
廳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往車上搬。
很快的,剛才還堆在客廳中央的那些大包都搬走了,任雨澤給他發了一支煙,說︰「文秘書長,你坐下喝點水。」
文秘書長一面坐下,一面說︰「任書記,由于這次調整來的很突然,所有去了之後,還得委屈你住幾天賓館,但我們會盡快的把你的房子準備好。」
任雨澤擺擺手說︰「這個沒關系的,我也不急,一個人住什麼地方都可以,對了,下午的見面會是幾點召開,我們是不是來得及。」
「來的及,來得及,半道上他們就會得到我們大概到達的時間了,省委謝部長會親自參見任命和見面會的,那面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奧,謝部長也要參加?」
「是啊,我們已經接到通知了,北江市可不是其他市,你上任當然是不能馬虎的。」
任雨澤呵呵一笑,說︰「那我們就走吧,不要讓那面久等。」
任雨澤和家里一一作別,其他人也沒什麼,到是小雨哭個不停,江可蕊一面哄著小雨,一面說︰「走吧,走吧,周末我過去看你。」
任雨澤對王稼祥和文秘書長他們說︰「你們看到了沒有,老婆直接在趕我呢。」
幾個人都笑了,文秘書長說︰「任書記你這是往高處走啊,當然算是喜事,再說了,很快那面就能安頓好,一安頓好,江局長也就搬過去了。」
任雨澤也笑笑,不過任雨澤的心里還是明白,江可蕊是在忍著的,自己對她太熟悉不過了,看看她眼圈紅紅的,就知道她在強顏歡笑,等自己走出門,她少不得會大哭一場,但現在也是沒有辦法來安慰她,任雨澤轉過頭,當先離開了家里。
但是下樓之後的任雨澤還吃大吃一驚,在自己的摟下面,已經聚居了好多的新屏市的干部,有的干部甚至任雨澤很少接觸過,只是在大院中遇到的時候點頭笑笑而已,但他們卻都等候在了自己的樓下。
還有很多樓上的窗戶都是打開的,許許多多的腦袋都從里面探出,都在目送著任雨澤的離開,在人群中,任雨澤很快的就看到了尉遲副書記,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人們的身後,看著任雨澤。
任雨澤的眼中也有了濕潤的感覺,他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前來相送的人們,他頷首,招手,而後走到了尉遲副書記的身邊︰「很可惜啊,我還沒有學好你教的太極。」
尉遲副書記咧開嘴想要笑笑,但終究沒有笑出來,只是嘆了口氣,說︰「真想一直和你搭班子,可惜我們的緣分只有這麼一點。」
「是啊,但這幾年我還是要表示我的感謝,你幫了我不少,也讓我理解了很多。」
「任書記你客氣了,相反,是我在你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這絕不是今天想要討好和奉承你,真的,你讓我對官場,對仕途有了很多認識,我應該謝謝你。」
任雨澤伸出手來,一下就握住了尉遲副書記的手。
後來任雨澤還看到郁副市長和其他幾個市長,任雨澤只是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但這一眼已經包含了許許多多他們彼此都能體會到的情誼,他們也都一起點點頭,對某些人來說,已經不需要語言去表達彼此的敬意了。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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