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情ヾゝ 二五0 (1)

作者 ︰ 飄揚

等大家都坐定了之後,任雨澤點點頭,然後習慣性的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剛才還在喧鬧的餐廳立即靜了。

全場靜了後,成廠長從位子上走了出來,成廠長不高的身材,卻長著一張很長的大臉。他的臉有點紅,走路的步伐也不像平往那樣矯健。他走到臨時設的主持席,先用眼光掃了一眼,看起來好像是在看人,其實程一路知道這眼光是空茫的,只是一個意思,沒有實質性的內容。

成廠長用並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開了口︰「各位來賓,各位領導,同志們,朋友們,晚上好!」他停了一下,又空茫地望了望,繼續說︰「今天我們省鋼迎來了各位尊敬的貴客。我代表省鋼全體職工,謝謝你們!」

任雨澤心中暗自好笑,這吃頓飯就吃吧,還搞的這麼正式的,用不著如此吧。

但全場還是禮貌性的響起了掌聲,成廠長自己也鼓掌。掌聲就像一把刷子,刷一下就起來了,再刷一下就停下來了,不約而同,又整齊劃一。

接著他還非要任雨澤講兩句,任雨澤怎麼辦,想笑不好笑啊,人家都正兒八經的,他也只好說道︰「同志們,北江市的未來,依靠你們;北江市的明天,期待你們。」他突然加重了講話的語氣,說︰「北江市的發展不能沒有你們,我表示感謝,感謝各位!」

底下自然又是一陣掌聲。

任雨澤說完,成廠長就站在主持席的邊上,宣布宴會開始。大家都舉起了杯中的酒,有紅的,有白的,還有果汁,彼此點著頭,幾乎無一例外地濕了濕嘴唇。大家都知道這只是禮節性的,喝酒的好戲還在後頭。

果然,大家說說笑笑,酒就喝得放松了,這王稼祥他們幾個人倒了一點白酒,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幾口。他們一直在看著任雨澤,倒不是關心他的酒量,喝酒對任雨澤來說是小事一樁。他們是怕任雨澤隨時有事要他們辦理。

任雨澤今天喝的倒也直爽,因為今天自己帶來的人不少,而且王稼祥和岳副市長那都是強手,所以任雨澤心里很有底氣的,根本不怕對方,他也知道,這個成廠長的酒量很一般。任雨澤端著杯子,在兩桌上打了個通關,他的臉喝酒不僅不紅,而且愈多愈白。這會兒,一點看不出酒意,大家都連聲的夸贊著任雨澤的酒量。

但今天任雨澤還是遇到了勁敵,那個一直坐在任雨澤身邊的異域美女艾薇兒在任雨澤喝了幾圈之後,突然的發難了,本來任雨澤是瞧不起這些外國人的,他們那叫喝什麼酒啊,一點點酒里面還有兌大半杯的白開水,那不是把酒糟蹋了嗎?

所以在艾薇兒邀請任雨澤踫酒的時候,任雨澤托了個大,說︰「女士優先,你說怎麼踫。」

艾薇兒就很古怪的一笑,用不大流利的中文說︰「額們就踫7杯吧?」

任雨澤差點嚇了個坐蹲,這女人不僅報的這個杯數多,而且還有7杯這樣奇怪的數字,這到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听說。

「7杯?」任雨澤問。

「對啊,怎麼了,任叔叔怕了嗎?」

任雨澤傻眼了,這話很多年沒人敢說過了,記得還是當秘書那會才有人說‘你怕了嗎?’從當上副縣長以來,誰和自己喝酒不是客客氣氣的,哪像這女人,敢如此說一個省委常委呢?

任雨澤當然為了男人的尊嚴,為了中國人的驕傲,那是不能說怕的,他就端起了酒杯,和這個女人喝了起來,成廠長是親自的拿著酒瓶子,站在他們身邊倒酒,臉上掛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對這個外國妞啊,成廠長可是知道底細的,自己讓人家輕易的都撂翻過幾次呢?

任雨澤一口氣就和這洋妞踫了7杯,這可不是那麼好喝的,喝酒的人都知道,一口氣喝7杯是個什麼概念,任雨澤就不禁的鄒了幾下眉頭,吸溜了幾口氣,但打眼一看,乖乖,人家洋妞一點都沒反應呢,還看著自己在笑。

任雨澤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自驚呼,今天要糟,遇到個少有的對手了,任雨澤馬上開動腦筋,為自己想起了後路,自己一會該怎麼應付呢?是耍賴不喝,還是讓王稼祥他們代酒,也或者是裝醉?

但人家是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的,這漂亮的洋妞沒等任雨澤想好計謀,就說︰「任叔叔,現在該你邀請我踫酒了,這叫來而不往非人也。」

靠,連非人的話都說出來了,任雨澤這老臉就繃不住了,在看一看成廠長那壞壞的笑容,任雨澤真的知道今天自己要遭遇滑鐵盧戰役了。

他只好也端起了酒杯,說︰「那我也請你踫7杯吧?」

「那不行,那不行,你是男人嗎?」洋妞晃著腦袋說。

任雨澤是哭笑不得,桌子上的人都在笑,都是看莫莫撿便宜的笑,任雨澤說︰「我是男人啊。」

「是男人就應該比女人多,所以你至少要和我踫9杯吧?」

「九杯?」任雨澤想,這又是一個奇怪的數字。

現在任雨澤是上賊船了,他進退兩難,可以說這些年任雨澤在酒桌上那也可謂是所向披靡,多少酒壇子,酒漏斗都不在他的話下,但今天陰溝里要翻船了。

王稼祥也看清了形勢,趕忙收住笑,站起來說︰「這樣吧,我和這個妹妹踫9杯吧?」

人家洋妞就把xiong膛一頂,手插腰說︰「你懂規矩嗎?現在我們是來而不往非人也的階段,還沒輪著你,你們想亂~倫嗎?」

兩桌子的人都傻了,突然之中悄無聲息,一片安靜,就像是到了,靜悄悄的說不出話來了。

這王稼祥也是騰的一下,滿臉通紅,要說真的,剛才他也是想著這個洋妞未必懂得中國喝酒的規矩,自己就混上一混,幫任雨澤解圍,但這到底有點不仗義,畢竟是不合規矩的,沒想到人家洋妞還加上了一個「亂~倫」之說,他就不好下台來。

任雨澤也是萬般的尷尬,忙說︰「我們不亂……」,靠,他也一急,差點把倫字說出來︰「我們不亂喝,還是我陪你喝吧。」

于是任雨澤硬著頭皮,陪著喝了九杯,這一下任雨澤就感到天昏地玄的有點上頭了,不是任雨澤不能喝,他已經和別人喝了幾圈了,現在又是一口氣16杯下肚,就是再大的酒量,一時也難以浮得住,他忙坐下,強撐著說︰「好好,你酒量真好,你和別人喝吧?」

這洋妞說︰「我們剛才那是亂喝的,哪有喝7杯,9杯的道理啊,中國一般都是3杯,6杯,12杯是吧,剛才是我們洋人的規矩,現在我們喝中國的規矩。」

任雨澤就覺得現在自己正在往一個無底色深淵里掉,下面到底有多深,任雨澤是不清楚的,但是啊,下面黑糊糊的,他還是清楚,多少年了,自己縱橫官場,算人無數,但今天,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給算了,自己剛才還心中嘲笑人家不懂中國的喝酒規矩呢?那里想得到啊,人家比自己都清楚,剛才不過是裝萌吃相,就等著自己上鉤中招呢?

任雨澤只好連連的擺手,說︰「算了,算了,我不行了。」

「嘿嘿,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呢?那可是關乎生理的問題,不能亂說的。」洋妞開始對任雨澤調侃起來了。

任雨澤是絕不能再喝了,他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只好耍賴了︰「美女,我吃點東西可以嗎,今天都光是喝酒了,一點東西都沒吃,我餓啊。」任雨澤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

這個時候,成廠長和那個老外的總經理也才開始解圍了,都勸說這洋妞,說等任雨澤吃點東西再喝。

洋妞也是架不住人多,只好說︰「那任叔叔你先吃東西,我們一會再喝。」

任雨澤連連點頭,說︰「好好,我吃一點。」說完拿起了筷子,不斷的夾起了菜,這才勉強壓住胃里不斷翻滾上涌的酒勁。

其他人又繼續的開始了,一陣狂轟濫炸式的敬酒過後,酒局稍稍平靜。

任雨澤今天和王稼祥,岳蒼冥都被灌了不少。官場中的酒局是不講條件的酒局,明著就是把你往翻里灌,除非你官位在別人之上,否則,就算你不斷敬別人,也是你先翻。因為別人可以意思意思,你不能。

按說高官喝一周不醉,不是酒量大,是酒壓根兒就進不了人家肚子,但今天遇到了一個外國妞艾薇兒,她可是不講規矩的,所以連任雨澤都著了她的道,更可況是王稼祥他們幾個人,在一個,地利也不對,這個是省鋼的主場,人家有的是前赴後繼的人,前面喝的人喝一會受不了了,就說出去尿一泡,後面就來個新手坐進來繼續的和你喝,這誰受的了啊,省鋼上萬職工呢。

何況今天這場面,一上來就目標明確,男男女女輪番進攻,讓任雨澤他們幾個喘氣的機會都沒。

艾薇兒喝完了一輪,依然是鎮定自若,任雨澤就想,這女人居然是個酒場奇才,怪不得成廠長要拉她來呢,原來是他的秘密武器啊。

那一桌的佳肴放在那兒,誰也不動筷子,都在看她的景致了。俗話說的好,菜是看的,酒是灌的,男人是讓女人搞翻的,女人是讓男人拿迷魂湯迷倒的。今天卻是齊全,任雨澤他們讓艾薇兒一個人,就把他們拿下了。

那艾薇兒更是喝的來精神了,露出外面的半片**,也紅得讓人羞、紅得讓人醉、紅得讓人沒法不想入非非,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兩箱茅台已經空出十瓶。

任雨澤早就是月復中如火燒,十分難受,一陣惡心涌來,差點就嘔吐出來,他強忍著喝了幾口水,卷著舌頭說︰「我最愛跟美女較量了,跟美女喝酒,一杯勝過三……三杯啊。可惜今天沒……沒量,我投降,投……降。」

說著,酒涌了上來,任雨澤哎呀一聲,抱著肚子就往外疾走。

這洋妞兒也知道任雨澤受不了,也跟著任雨澤往外走,說要扶扶任雨澤。

任雨澤想拒絕,卻已經說不出口,他們剛出門,成廠長就站了起來︰「好啊,美女扶帥哥。」

包間就是一片的哄笑聲。

接著不知道是哪位講了個段子,很露骨,很提神,又是一陣狂笑從包房里發出,任雨澤是搖搖擺擺走在走廊里,扶他的艾薇兒幾次用xiong脯摩擦這任雨澤的胳膊,任雨澤一不注意,一個趔趄,就將半個身子躺在艾薇兒懷里。

艾薇兒尖叫一聲︰「任叔叔你咋能這樣啊,我可不是……」

任雨澤卷著舌頭說︰「你誰啊,你怎麼在我家,我老婆呢,我老婆的衣服怎麼在你身上?」

艾薇兒一邊扶他一邊解釋︰「任叔叔這是餐廳,你真喝多了啊。」

任雨澤又叫一聲︰「我要回家,給我老婆打電話,讓她來接我。」

但說了一半,就沒有力氣了,一下倒在了艾薇兒的懷里,就覺得那飽滿的到了嘴邊,他也稀里糊涂的就把臉拱了進去,一會讓艾薇兒氣喘咻咻的,感到全身舒癢,好在包間的們開了,小劉等人都過來幫忙,這艾薇兒才把任雨澤的頭從自己的懷里撥拉出來。

不過顯然,她的衣服上有一塊留下了任雨澤啃咬過的痕跡。

任雨澤今天是醉了,醉的迷迷糊糊的,後來是秘書小劉和王稼祥等人把他送回家里去的,不用說,江可蕊又數落了他一會,好在任雨澤醉了,什麼都听不清,呼呼大睡。

但這個時候,在政府的楊喻義卻痴痴的坐著,天很黑,他也不開燈,就那樣坐著,今天下午,楊喻義幾乎什麼工作都沒干,他推掉了本來應該參加的幾個會議,他心里充滿了沮喪和失落,任雨澤給他設置的這個看不見敵人的恐怖而奇異的戰場,讓楊喻義異常的疲憊。

他被任雨澤徹底的暗算了,就像被人販子賣了,自己還幫著人家點錢一樣,他感到慚愧,感到無地自容,任雨澤用那樣一個老土的方式,連續的欺騙了自己兩次,自己在同一個地方連續的摔倒,這真夠無能的,以後自己面對任雨澤的時候,還能擺出那副信心百倍的樣子嗎?

恐怕此時的任雨澤正在大笑著想著自己這幅傻~比樣子,是啊,自己敗了,敗的干干脆脆,敗的實實在在,連一點點可以解釋和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沒有了。

這還不說,關鍵是這場毫不起眼的騙局之後,任雨澤已經在北江市布好了他所有的棋子,今後的北江市,任雨澤從各種實力上來講,都已經完全可以遙遙領先于自己了,自己這一步錯就會步步錯,自己最基本的基層實力,在不知不覺中便被任雨澤消耗殆盡,局面演變的如此之快,驀然回首中,楊喻義才覺得大勢已去。

楊喻義蓬頭垢面、身心疲憊地癱坐在辦公椅上,他恍惚覺得,自己已經被拖進一個神秘莫測而又陰深恐怖的世界里,要不了多久,那些過去一直都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官員們也會離開自己另投高枝,

現在的官員,骨頭軟者多得去了,在今天物質利益至上、官本位迅速復闢和膨脹的今天,誰能至死不渝地保住氣節和義氣呢?

今天的社會已經不是政權爭奪的**時代,而是歌舞升平、經濟繁榮的盛世,總的來說,無論對一個人還是整個社會來說都是這樣,處于艱苦的、貧窮的、動蕩的時候,人們適應要求,也容易培養出吃苦耐勞、視死如歸和忠貞仗義的品德,但是物質財富豐富了,人們的理念也就自然的自動地養育出貪生怕死、耽于安樂與享受的秉性來;很大部分組織成員是些只懂向組織要官帽,貪圖享樂,驕奢隱逸,好逸惡勞之徒,並沒有誰能夠象以前的老革命那樣,真能做到「拋頭顱、灑熱血」,他們都是沒有有什麼堅定政治信仰的,只不過只是一群追求利益、貪圖權勢的人而已。

到時候楊局長,李局長,還有秘書小張都會離開自己,都會拋棄自己的,他也知道,心性忠直、耿介真誠的小張實際並不是死心塌地地追隨自己,他可是一個骨頭極軟的人!

而且他只要想到這個小張,就會想到小張的媳婦,那個迷死人的女人,這樣想想,楊喻義到覺得自己輕松了一點,至少女人在自己大腦里的畫面要比任雨澤好。

楊喻義還是準備回家了,他想,或許睡上一覺之後,自己心情會更好一點,剛想把頭離開座椅,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來短信的提示。這個時候,會是誰惡作劇地來短信呢?

楊喻義拿出一看,卻原來是鶴園縣一個和自己私交很好的副縣長來的。自己還是鄉長的時候,人家就是副縣長了,混到現在,自己都是主政一個市的名副其實的一把手了,他還依然無怨無悔地,不,是怨氣沖天卻只得听天由命地當著副縣長,有了這種優勢比較,楊喻義不知怎麼的,就對此人添出了無法形容的出的好感,或許,這算是一種悲天憫人的憐憫吧,于是兩人很出官場上的一些規則之外,關系竟是莫名的好。

此刻這個不走好運的副縣長來短信,是不是會是發什麼牢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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