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之良辰美景 第十三章 只道雲深不知處

作者 ︰ 周不美

這幾日蘇以冽很忙,白日總是不在府上,入夜了也經常是和逍遙子景易宣在一心堂說話到很晚。美景身子愈加虛弱,咳血的次數也是越來越頻繁,蘇以冽不常來了,美景便整日在屋里讀書作畫。

近日尋得一本《甘南秘記》,此書乃是一個名為軒轅甘南之人,總和了數部史書雜記,又親自尋訪各地半生所著。梳雲說那守閣的老者千叮嚀萬囑咐莫要損壞,這書世上只有兩本,一本在宮中天帝的御書房中,另一本便是美景手中這本,極為珍貴。美景興趣興趣愈濃,細讀之下,收獲頗豐。

如今的天下,原來並非人盡皆知的大周,白雲,青海,冰凌,和玄羽五國並立。玄羽往南便是無盡的大漠,無人涉足,而大漠另一邊是何光景,自是無人知曉,甘南老先生也無記載,只道此處乃秘地,莫要踏入。冰凌以北,乃是幽暗無邊的黑山山脈,此山脈有常年冰封的雪山,也有四季長青的翠峰,氣候奇特,鮮有人入。白雲以西是一條大江,白雲國人稱之為天母江,江水滔天,不可入舟,更莫提建橋,也是無人去過。而青海以東,便又是茫茫大海,青海之人出海捕魚,傳言向東而行出了百里以外的人便再無歸者。

看似寬廣無邊的王國,卻又神秘的被束縛在一片天地之內。

書上記載,這五國之地也並非一直是一分為五,五百多年前,五國的領土乃是一個整體,而這國號朝代,早已無從考證。只知道五百年前不知是何原因,原本強大的超出美景想像的龐大帝國突然破滅,諸侯眾吏,瓜分征戰近百年,才最後塵埃落定,演化成如今的五國。

書中言道,軒轅甘南遍游五國,從無數老者和古老的隱世家族口中得知,這強盛一時的大國,名為天聖王朝,而這天聖王朝究竟發展到何種程度,文化,軍事已經成何體系,軒轅甘南只在書中記到,「非我等可臆想,乃一空前絕後之存在。」朝堂之上,天帝一掌拍到龍椅上,手上青筋暴起,拇指上的扳指與金制的龍椅摩擦發出「咯咯」的響聲,驚人心驚。只見天帝怒目圓睜望著堂下的林相,林天雄卻是一副不喜不懼,不卑不亢的泰然模樣。大殿之內,無論大臣還是宮人,皆是稟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蘇以淨偏頭望向挨著自己直身而立的蘇以冽,見蘇以冽正俯視著堂下的林相,看不出什麼神色。

就在殿中之人覺得這場對峙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之時,天帝卻朗聲大笑起來,笑得無奈也無畏,似是帶著一種破釜沉舟之感,「林相想要,朕給你便是。」說罷,將一道聖旨扔到堂下,天帝狠咬「朕」字,似是在意會林相,這是最後的讓步,這天下,畢竟還是姓蘇。

林相不以為意,彎腰拾起聖旨,緩緩道「臣,謝主隆恩。」朝堂之上的眾臣立是唏噓不已,天帝糊涂啊!幽,並二州已入林相長子定安將軍之手,這幾日,林相又明里暗里的調了諸多親信到泰州泉陽一帶,如今天帝又將晉州予他,這天帝手中,便只剩下軒翊王爺手下的聯營八十里征兵戶和駐扎在四國邊境的四十五萬大軍,可調遣了。如此一來,林相已是有實力與皇族一站,江山易主,指日可待。

下了早朝,身著各色朝服的大臣從光明大殿魚貫而出,朝靴踏著剛落的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蘇以冽前腳從大殿出來,蘇以淨便跟上來,「七弟留步。」蘇以冽轉回身,一張淡漠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太子何事?」蘇以淨笑笑,伸手示意蘇以冽邊走邊說,兩人便並肩在官道上緩緩而行。

「林相之事,七弟怎麼看?」蘇以淨負著手,目光望向渺遠的蒼穹,一把紙扇別在腰間,冰天雪地里,也不顯得突兀。「林相與太子走的更近,這話該由我問殿下吧!」「此乃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臣弟不懂。」蘇以淨仍是笑著,沉默了一會卻轉開話題,「梁姑娘近來可好?」「景兒很好。」蘇以淨面色一僵愣在原地,景兒?蘇以冽見蘇以淨沒有跟上來,回頭望去,見蘇以淨正目光堅定的望向自己,

「將她交給我如何?」蘇以淨含笑道。蘇以冽挑眉。「嗯?」「將美景交給我,我給你天下,如何?」蘇以冽听罷,嘴角似是扯出一絲笑意,「江山美人,取之有道,殿下好意我心領了。」說罷,揚長而去。留下原地的蘇以淨,仰首嘆道「江山美人?任誰都想兼得啊。」

沒有騎馬,蘇以冽步行回府,剛到門口,便見梳雲便跑到跟前,「王爺,您可回來了。姑娘等您用膳呢!」蘇以冽點點頭,「走吧」兩人一前一後向著西苑而去。「景兒這幾日身子可好?」梳雲猶豫了一下,「這幾日愈發嚴重了,又不叫告訴王爺,有時整夜整夜睡不著呢。」蘇以冽不由眉間一緊。「王爺可不要把梳雲交代出去啊,姑娘會生氣的。」蘇以冽點點頭。一會便到了西苑,掀開門簾踏進屋中,只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見一襲紫衣的女子正倚在窗邊看書,嫻靜的模樣自成風韻。听見有人進來,美景忙抬起頭,見是蘇以冽,淺笑道,「今兒怎麼才回來?」蘇以冽也不答,幾步邁到美景身前,扯過眼前人冰涼的小手,「怎麼這麼涼,為何不讓梳雲在多生幾盆炭火?」美景笑著抽出手,踮腳接下蘇以冽的墨色披風,「快去洗洗手,飯菜又要涼了。」

用過膳,蘇以冽便與美景一起看起書來,偶爾插上幾句話,相視一笑。梳雲敲門而入,「王爺,銀管家讓我給您帶話,問你今日還去不去順昌街?」

順昌一條街上,無人不知今日乃是飲香樓開張的大喜之日。順昌一條街乃是豐城最為繁華熱鬧的街巷之一,只因多是煙花柳巷吃喝之地,故而名頭要大過其它街市許多,地價也是寸土寸金。可就在前幾日原本街上的老字號順祥當鋪卻突然易主,變成了如今的飲香樓。這東家是何方神聖左鄰右舍任誰也模不著頭腦,如此一來,更是頗為神秘,引人注目。

今日開張,飲香樓內是人滿為患,兩層樓的桌席已是坐的滿滿當當,其中不乏這街上的東家掌櫃,借著開張之日來一探究竟。只見個頭矮小,身手靈活的店小二在桌間來回穿梭,一邊滿臉堆笑的招呼客人。只是內行一看便知,單單是這跑堂的店小二,便已是個內功極為深厚的人。

大堂之上正是熱鬧,各色食客聚在一起,酒過三巡,劃拳聲,吆喝聲便此起彼伏。靠近大門的一桌突然有一位中年大漢痛呼倒地,引得四周的人都聚了過來。只見那大漢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雙手不停的在身上摳撓,表情苦不堪言。變故突生,誰也沒注意到又有兩人邁入大堂。來人一男一女,皆是天人之姿,男子一張俊美的臉頰好似冰雪雕鑿,沒有絲毫表情。女子傾城之姿,略帶病態,眸中泰然安穩。此時二人也正望著堂中不斷打滾的大漢,女子柳眉微皺,抬頭望向身側的男子,男子輕輕搖了搖頭。二人正是美景和蘇以冽。

听到響動,堂中的店小二忙跑了過來,擠到人前一看倒在地上的大漢,立時面色一沉,卻嘿嘿一笑的掩飾過去,一面招呼四周的人繼續吃喝,一面向那中年大漢而去,剛要近身,便听一聲嬌喝,「莫要亂來!」小二一愣,望向來人。只見一身著緊身布褂的素衣女子正一臉凝重的望向地上的大漢,與大汗同行的幾人才緩過神來,不由怒道「你這姑娘好不講理,俺家人都疼成這樣了,你不救便算,怎的還不叫別人幫手。」說罷,便伸手要去扶那大漢,女冷聲道「若不要命了,大可踫他。」聲音不大,卻令幾人立時停下來手上的動做。

圍觀之人均是不解的望向女子,美景循聲望去,只見那講話的女子濃眉大眼,精致的瓜子臉上五官端正秀美,竟有一絲似曾相識之感。那女子眉間一緊,揚手喝道「旁人退後。」四周的人便真的都後退幾步,連那趕來平事的小二也後退了幾步,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女子。好強的氣勢,美景心道,靜觀其變。支架女子麻利的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通紅的丹藥放入口中,接著,又從隨身的包袱中取出一截麻繩,上前幾步,硬是將不斷掙扎的大漢給綁了起來,只是刻意避開了大漢的手足面部,而後費力的將大漢提到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提著麻繩的一頭,閉目不語。

四周之人不解之色更濃,只是慢慢的也都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女子緩緩睜開眼,眸中寒光乍現,厲聲問道「此人可是從玄羽歸來?」與大漢同行的幾人立時答道「正是,一月前到玄羽送貨,今日才回到豐城,哥兒幾個正給他接風,誰料……」「欺人太甚。」女子徑自恨恨道,又從懷中取出一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丹藥扔給店小二「用水化開灑在這大堂之內,動作要快。」店小二猶豫了一下,越過人群望向門口的蘇以冽,見蘇以冽微微點了點頭,才握著丹藥轉身而去。

女子掃了一眼四周,朗聲道,「都散了吧,接著吃,雕蟲小技。」說罷,整了整包袱,自顧自的拿起筷子吃起來。眾人見女子如此,也都回到座位,三三兩兩的議論起來,被綁起來的大漢,也被人抬了出去。

女子又吃了幾口,在桌上拋下幾塊銀子,起身準備離開。一回頭,卻見一四十多歲,滿臉橫肉的錦衣男子正含笑望著自己。女子眉間一緊,「掌櫃何事?」男子笑道「姑娘,我家主子,想要見見您。」女子略一猶豫,爽朗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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