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是否反而要多謝你的相救之恩?當初你說過,我的命是你的,現在看來竟一語成讖,你又救了我,這次要換什麼條件呢?」西岫岩清冷開口,此刻周圍已經清淨的只剩下一片白色,剛剛落在地上薄薄一層雪珠還沒來得及積攢,就被紛紛撤離的武林正道人士踏的不成樣子,本來純淨無暇的東西生生的糟踐成了泥湯,但還有誰會關注這個呢?想要得到的東西一朝夙願得償,不想做的事情也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願完成,再沒有留下的必要,便如來時的雷厲風行一般撤了個干淨。請使用訪問本站。
而紫晶等三人雖然不知他們之間具體出了什麼事情,但眼見西岫岩的面色不對,也知道眼下不是問的時候,只能暗自提醒了一句便走到一旁休息,這一仗她們耗盡了體力,此刻急于離開也是不現實的,甚至說是寸步難移,只能先緩緩再說。
「岫岩,我……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這次就當做是我的補償,上次的事情並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只是你們師傅……玲瓏找到我說我師傅在她手上,我若不如此傷你,就殺了我師傅以解多年的恩怨,所以……我不得不做!其中苦衷,我不求你諒解,只望你如今無事就好!」留卿線條明朗的臉上亦有些許難色。
「原來又是她!不過,卻也沒有什麼不同,結果都一樣,她本來就是逼你在我和你師父之間做出選擇,既然你選了你師傅,那便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她想看的,想要的結果也正是如此,要論揣摩人心,我確實比她還差得遠!」西岫岩有些默默。似乎這種事情已經無法引得她再大的情緒波動,雖然事情的起源有些出乎意料,但還算情理之中。
「傷你我何嘗不難受,你以為當我跟你說出那些決絕的話的時候,難過的只有你一個?只不過我不能表現分毫,畢竟那是我授業恩師。于我恩重如山,若是本來就沒有消息,他自己的選擇我無話可說,可是明知他還有被救的可能,我如何能夠棄之不顧?」留卿見她如此,口中急急解釋道。
「我並沒有說你做的不對,也沒說你不受傷,那天我已經在你的眼中看到了傷心,你從來不是那樣情緒外露的人,若是能讓你如此。必是有了特殊的理由和不得不做的借口,但痛楚已深,卻是壓抑不住,這些我後來都想的通透,你不需要辯解什麼,再說師徒之間本就該如此。情深意重的戲碼在我們這里或許才是奢望。」面上輕紗亦沾了幾滴雪珠,隨風晃動著搖曳多姿。
「那你可願忘了那些事,我們從頭……」留卿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你既然選了你的師傅,就好好的孝順照顧他吧,你剛剛對那些人說的好听,但別人不知我還能不了解她麼,恐怕你的師傅如今已經形同廢人了吧!受的苦怕是數之不盡,落到桃灼莊的手里,還不如自己痛快的了斷。一向都是這樣的手段!令人談之色變!但不管怎麼說能夠留下一條命從桃灼莊出來還真是從來沒有過,好像她最近一直在破例。」
「你還是在怪我的選擇?」
「並不是,沒有什麼可怪的,只是緣分沒到,或者我的命里沒有吧。我這樣的身份還能奢望這些嗎?」
「如果並不是奢望,如果我跟你說那一路上我並不是做戲,即便沒有師傅……」
「若沒有你師傅,那我們又豈會認識?沒有如果,這世上的一切都是注定了的,那幾日被關起來的時候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希望你能看開些,不需要為了補償我受的傷害而刻意做什麼,你我誰都不欠誰,只是命運輪轉罷了。」
「我並不是刻意補償,今時今日所作的事情完全是出自真心,你不信也是正常吧,終究是我做錯了,哪怕當時再想想別的辦法,或許就能是不一樣的結果,是我錯過了你!」
「關心則亂,我如今很好,你也無需如此,托你的福,這次之後我終于自由了!人不能太貪婪,有了夢寐以求的自由,就不能再要美滿幸福的結局,否則老天都要嫉妒了,我這樣一個本來就不受老天優待的女子,豈不是更要遭天譴?」看她笑的愈發恣意,不再有清冷的顏色,他卻只覺得心疼。她值得一切最美好的東西,這句話他有機會說的時候卻換了別的他認為更重要的,如今即便再說她已經不信了,那麼明顯的拒絕,嘴上說著放下,心里終究是怪他的選擇,或者怪命運的捉弄,人事的無情。
「那你日後可有什麼打算,‘盟主令’能夠護得了你們一時,也護不了一世,你們已經離開桃灼莊,恐怕那些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打算?從小便是殺手,有什麼是能自己打算的,就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了,不過如今你這樣應該是不要我的命了吧,那就好,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過著山中隱居,世外桃源的生活更怡然自得!這也是我們多少年的願望,終于達成了,竟覺得有點不真實!呵……」她輕笑出口,仿佛想到了之後的日子。
「我們以後還能有機會相見嗎?」明知道是他苛求了可是還是不自覺的問出。
「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1」清冷的聲音復起,卻帶著幾絲暖意,開口間呵出的氣息融化了落到嘴邊的雪片,鳳眸流轉,是她從未有過的神色,那樣的天然自在,仿佛掙月兌牢籠的鳥雀一般由內而外的開懷,看向不遠處那三個與天地融為一體的身影,竟笑了出來,再沒有寂寥落寞的含義,笑靨如花。
留卿看的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些什麼,口中喃喃自語,卻只見佳人芳宗已去,那里才是她的歸出,有她們在的地方,她才能這般安然,曾幾何時,她也曾嬌媚的附在他耳邊,輕聲喚著「我用盡了全力方換得與你相擁,可否答應,不要輕易放手,讓我獨自一人獨行到寂寥?」
他忘卻了那個女子的孤勇,只記得那夜從來不會去花樓的他為了師傅的生死,半醉在御雪宮中,鳳眸閃動,他幾乎按不住自己的心跳。
「是否在下眼拙,對面這位可是驚鴻姑娘?」那一瞬間,他將她已經放進了心底,卻為何會變成了陌路,他曾經想要執手百年珍惜如寶的人兒怎麼丟了。
雪越下越大,幾乎蓋住了他的眉眼,但留卿依舊執著的站立,仿佛已經和泥土凍成一體,他以為只要回頭就能再度尋回,卻不料,他已經走得太遠,回去的一路都沒有人再等待他的歸來。
「岫岩,是否先休息一下再走,你的身體可還撐得住?」紫晶趕上去幾步,趟著已經沒過腳踝的雪,伸手剛想搭上她的脈搏,卻被西岫岩慘白的臉色嚇到「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他剛剛說什麼了!」
「別吵她了……紫晶,讓她一個人走走吧。」海藍壓低聲音拉回了紫晶。
「我就覺得那個留卿不是什麼好人!在她被桃灼莊囚禁的時候不見人影,現在出現了也沒有什麼……」
「好了,別說了。」
「我就是替岫岩不平!」
耳邊還有什麼紛雜的聲音,西岫岩不想再听,直覺的把耳朵閉上,但還是不斷傳來噪音干擾她想要清淨下來的心,又是什麼,怎麼有馬蹄聲,難道那些正道人士又回來了?言而無信,他們倒也不是做不出來!
睜開眼楮想要從不斷落下的雪花中看清前方的情形卻很難,直到離得足夠近了模糊的才看到輪廓是一隊整齊的黑馬奔襲而來,馬上人個個黑色勁裝,只是到了她們四人近前突地停住,勒得馬前蹄揚起差點就要翻身倒地。
她們的腳步亦同時一頓,但這些人卻不是剛剛那場惡戰中的任何一方,敵友不辨,紫晶和琉璃已經上前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姿態。唯有海藍似乎看出了什麼,神色不明的望了望他們身後的方向。
果然,片刻之後,幾輛馬車出現在她們視線範圍之內,精致奢華得不像普通人可以用得上的規格,海藍心中暗嘆,她已經明了了來人的身份。
「席嫣!你沒事吧!」王舒挑簾下車,急匆匆的幾步躍道西岫岩的身前,但見後者冷冷的模樣又踟躕著問「還是應該叫你西岫岩?」
「你怎麼來了?不是回京城嗎?好像不是這個方向。」西岫岩不得不打量著王舒,微感詫異,她已經如此對待他,他還要不依不饒嗎?
「是听到了消息,知道你有危險才……來!」
「我沒事了,多謝!」
「就這樣嗎?我機關算盡,就只有這兩個字嗎?多謝?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多謝!這一路趕來,我只怕不及,你卻……」
注︰1出自︰《莊子?外篇?天運》︰「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宣雲︰「喻小惠相及,不如相忘于渾沌,各得之為樂,又烏取乎仁義之區區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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