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只是微微一瞥,明康卻是將她的神情悉數收盡眼底,那波光灩瀲的眸中微微漾起笑意,這小丫頭,倒把他給看得緊,這麼一句問話,都能挑起她的警覺。于是,他自動的忽視了南宮夫人跟南宮銀濤的一問一答,信手挾了一只豬蹄到小手的碗中︰「你不是一向愛吃醬腳蹄麼?怎麼席間不曾見你動它。」
那語氣,溫和中又有些寵溺,偏又帶著師父命令小徒兒的強硬,似乎一慣如此,將她捧著寵著又給打壓著。
小手看著雪白瓷碗中的醬豬蹄,那豬蹄炖制得恰到好處,色澤紅潤剔透,軟軟糯糯,令人一見就忍不住想大快朵頤,這一向是小手喜歡吃的。
只是想著以往母豬說的話,小手心下有些猶豫,遲疑中,卻見南宮夫人的眼楮往明康一瞟,又向南宮銀月望了一眼,小手猜得有些不妙,瞧南宮夫人的意思,莫不是想將南宮銀月跟明康拉攏?
她心中大急,吃了豬蹄就找不著夫君這個俗語,不要應驗得這麼快啊。于是急著對明康表態︰「我現在口味重了,不愛吃這個醬豬蹄了。」
雖然她極喜歡吃豬蹄,雖然這話說得有些口是心非,但比起心愛的美男子,舍棄這美味也只有認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身旁那溫潤的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情,似乎有些糾結,只是哪料得她糾結在美食與美男的取舍中。
「既然如此,這豬蹄還是我吃了吧。」明康听她如此說,將那豬蹄從她的碗中挾出,順勢放進自己的碗中,舉止隨意,神情自若,只是卻將兩人的親昵昭然于眾人面前。
他心中一片清明,連小手如此天真浪漫的小姑娘,都能隱約猜得南宮夫人的意思,他又如何不明。所以,他恰到好處的展示了兩人之間的親昵,如果南宮夫人是聰明人,後面的話自是不必再提起。
南宮夫人和南宮銀月見此舉動,都有些意外,看了過來,眼里的神情既驚訝又羨慕,這兩師徒,做事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如此公然的顯示親昵。
倒是南宮銀濤比較淡定,雖然臉上淡無波瀾,卻也微掩了雙目,昨兒親眼見得小手將手放進明康的嘴里,再拿出來放進自己的口中,如此大膽而露骨的赤-祼祼的示愛,現在明康不過將一只豬蹄從小手的碗中,撥拉到他的碗中,還在可接受範圍。
所以他對南宮夫人暗視他的眼神,裝作不見,他如何不明白南宮夫人的意思。
南宮夫人初初的想法就是,既然明康大人尚末成親,又是如此一個儒雅淡斂的美男子,擁有仙人之姿,成全他跟南宮銀月,可比那個風流皇甫魚強多了,皇甫魚雖然也是美到妖孽極致的男子,但終是風流,不可托付終身。
可是看城主的神情,似乎對自己的意願並不大接受,而對面的那師徒倆,關系也是親昵得超過了一般師徒的範疇。
小手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席間眾人的目光及心思,恍眼已瞧見明康挾起那軟軟糯糯的醬豬蹄就要入口,她也顧不上什麼禮儀規矩,急急俯身過去按了他的碗口,阻止道︰「你也不要吃啊。」
她動作急迫,語氣也急迫,急迫中將自己的筷子給拂在地上也不自知,那情況,仿佛現在明康要入口的穿腸劇毒。
你口味重了,可我口味不重,如何不要我吃。明康深暗的眸子掃過她的臉龐,目光細細的在她的臉上探究。
小手怎麼好意思說吃了豬蹄就找不到配偶,她可不想因為吃了豬蹄而叉掉師父,也不想師父因為吃了豬蹄而叉掉自己。
她聲音嘶啞,帶著明顯的哭腔︰「師父,其實這豬蹄是南宮城主的最愛,我們還是不要奪人所好。」
似乎其中有些蹊蹺呢,焦急成這般模樣,她不願他動這豬蹄,明康臉上依舊帶著溫文的笑意,卻停了著,臉上神情雲淡風輕︰「既然如此,為師不動就是。」
小手听得這話,才略略放了心,只是心還沒落到原處,南宮銀濤已一眼掃了過來,唇邊的笑意意味不明︰「原來我的稟**好,小手倒是了然于胸。」
他的語氣淡淡的,只是意味卻很重,南宮夫人的臉霎時白了一下。
小手听著這話,就往桌上的菜肴挨著看了個遍,,豆腐在哪兒,讓我找你出來,一頭撞死算了。城主愛好豬蹄,這是巧合還是配合?
還好眾人不想與她計較,自動忽視她尋求豆腐的迫切目光,,或者是眾人刻意去忽視南宮銀濤那句意有所指的話。
明康與南宮銀濤大談特談樂溫城的所見所聞,從城東看城門的小卒骨瘦如柴,談到城西擺雜貨鋪的大伯身殘志堅;而南宮夫人跟南宮小姐,就從前院的大槐樹昨夜又掉了樹葉,談論到後花園中今晨又敗了多少花朵。
突然之間,小手就被眾人孤立了起來。
小手有些後悔來這個宴會了,被人無視的感覺令人如坐針氈。
她只得扭頭跟身後站著的丫環找點談資︰「那個啥,你們在府上待遇如何啊?城主有沒有克扣你們的薪資?城主夫人有沒有刻薄你們?」
丫環趕緊上前一步,執起一旁的酒壺,給小手面前的酒杯斟上美酒。
小手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頓覺是三春化暖,如浴春風,,全場人都不理自己,存心孤立自己,唯有這丫環能細心照顧自己吃喝,,只是自己方才並沒飲酒,杯里的酒尚是滿滿,這丫環又急著斟酒作啥。
喝還是不喝,這是個問題,關乎態度的問題。
她突然有些後知後覺,人家分明是以此來堵她的嘴,讓她沒功夫再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
小手郁悶得一杯緊一杯的灌自己了,這不是一個態度的問題了,還是一個氣勢的問題,甚至還是一個關乎尊嚴的問題。
于是,在小手自我感覺氣勢逆天,腦子快要一桶漿糊時,恍惚覺得一旁坐著的師父終于肯扭頭向自己望來,如墨般的眸子里含著深深的擔憂,,難道擔憂自己不能"笑熬漿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