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七仙女 第一百集 冒險收藏洞錦

作者 ︰ 江南快筆

第100集冒危險救侗錦,差點被「槍斃」

第一百集

柏如是個善良的人。但他常常因為做好事而挨斗。有一回,要過年了,大隊副支書,就是那個要追求龍彥輝的麻子,夜里路過她家門口時,被毒蛇咬了。他的腳腫起像個擂捶。他敲門喊救命︰「老張,快來救我!」張柏如不計前嫌,救人性命要緊。他起床來,找到半邊蓮、青木香等蛇藥,用火將篾刀消完毒,在他腳背上劃了一刀,放毒血,毒血放不完,柏如就從窗戶上扯了牛皮紙,包著一分硬幣,沾上菜油,點燃給他拔火罐,把毒扯出來了。已經昏迷的副支書被救活了。當時,柏如喊本村人送他去醫院,竟沒有一個願意送。大家都咒他,想他早點死,他干壞事太多了!最後,柏如動員家人,用竹椅把他抬到公社衛生院……誰知他竟恩將仇報。那醫生與柏如有矛盾,他說柏如害副支書。副支書腳好後,開批斗會,斗柏如,說他「篡奪了貧下中農的醫療權」!龍彥輝當時抱著才1歲的兒子,一邊哭,一邊也在陪斗。她哭著對柏如說︰「你再也不要做這種好事了

文革時,侗錦被列入「四舊」,集中在大隊部,就要被燒毀。幾千年的民族文化成果眼看被毀于一旦,柏如心疼得夜不能寐。他冒著生命危險,深夜出去搶救,救回一部分珍品保存。1978年落實政策,張柏如終于回到闊別20年的縣文化館。為了搜集研究侗族服飾藝術,他毅然向領導遞交了離休報告。由于他長期身心遭受折磨,身患肺結核、胸膜炎、氣管炎、肺氣腫、冠心病。稍作休養後,他便于離休的第二年,又告別龍彥輝和兒女,開始了湘、桂、黔二十個侗族縣的漫漫搜集之路。

龍彥輝深深地理解他︰一個民族沿襲幾千年的文化傳統,它的根深深扎在大山之中;越是人跡旱至的地方,文革中受到的沖擊就越小,保存的文化傳統可能就越古樸。因此,這就注定他的晚年要在崇山峻嶺奔走。三中全會後,新一代侗家少女,開始學起織侗錦,這使她丈夫異常激動,他連夜打點行裝。龍彥輝含淚把新織的毛衣悄悄放進了他的行包里。

龍彥輝明白,丈夫此行風險不小。出發前,還有一位縣領導對她說︰「不要再去發動群眾織侗錦了,耽誤了生產,你丈夫要負責任!」但她更明白,侗錦是中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不能讓其絕跡,古老的藝術可以留作新時代生活的新用途,是文化回歸的寶貴資料。她丈夫青春不再,他要在有生之年再為民族文化作點貢獻。這是他搶救侗錦的目的。

她默默地把丈夫送出了風雨橋,看他走進早晨的霞光里。遠望村口丈夫的背影,龍彥輝的眼淚就濕潤了我的眼眶!從今以後,三個未成年的子女,幾畝稻田都交給了她。她是當地唯一會犁田的女人。農活家務重擔累苦了她,使她美麗的容顏早已有了深深皺紋。但她心甘情願。龍彥輝擦干眼淚,大步地走回村里。

不久她丈夫就來了信。在信中他告訴她︰第一站他來到了玉屏縣羊坪鎮。因他身無分文,收集侗錦又要花錢,他決定先在這寫生畫像,弄些盤纏。首先是給一個公社書記畫。頭一天他畫了8個人,感到很累。第二天他宣布只畫5個,可還有7、8個老人等著,要求一定畫完再走。畫到第5個後,他去上廁所,突然暈倒在地,人事不省。是一個外地推銷毛刷的,上廁所時發現才把他扶起。他清醒過來,額上跌了一個大皰。好心的推銷員把他送到岑鞏縣治療。他只休息了兩天,又上廣西侗鄉去搜集侗錦。他走訪了三省二十個縣的侗族地區,還走訪了苗、瑤、土家、壯族的村寨,研究他們之間的往來關系,不同民族及歷史淵源。收購侗錦,柏如常常空手而歸。1990年秋天,他到黎平一個邊遠鄉。鄉里秘書接待他。一位喝醉酒的武裝部長回來,看了他的介紹信,不準他進村去買服飾,拍照片,罵他是人販子!該部長拿出槍,威嚴地大吼︰「你知道我是干什麼的?我有逮捕槍斃你的權力,幾分鐘之內,我就集合100多名民兵!」弄得柏如驚驚乍乍。他帶著委曲和遺憾趕快逃離了這個鄉。

听說銀潮鄉還留有明未清初的古侗裝,許多人去收購都未到手,還發生了爭吵,他和縣民委的同志就趕到那里去。一個老太婆抱出一大包,打開三層布紙,才現出花衣。柏如驚喜不已!仔細考證。當晚決定住下來,耐心做工作,但她就是不同意︰「再多錢也不賣!」他只好請鄉黨委書記幫忙。書記要他給他拍彩照。柏如立即答應。去他家拍完彩照,趕回來收購古裝。書記出面說服,老太婆的兒子答應賣。柏如花光身上僅有的170元才買下。這件珍貴的服飾,對研究侗族服飾演化史極為重要,填補了一項空白。在博物館展出的300多件侗裝中,它是最珍貴的展品之一。柏如把搜集的侗錦侗裝千余件,全部無償捐給博物館保存。

一輩子的追求,不可放棄!

因為長時間在外奔波,張柏如沒有精力為妻辦農轉非。1982年,他壯著膽子去找縣委某書記,要求根據政策將妻子農轉非。某書記不耐煩地說︰「沒有這個政策他說︰「書記,我不在你身邊工作,您是不了解我的困難的。我知道在您身邊工作的年輕干部,才工作幾年的,他們的家屬都已農轉非。我30多年工齡,又是離休干部,為什麼就不能呢?」某書記不語。此後見到柏如,他總是板起一張臉。有一次,他竟在會上宣布︰「張柏如是個危險分子,今後大家要注意他的新動向這話使柏如膽顫心驚!想起反右以來他的遭遇,想到家人受的牽連之苦和3個未成年的兒女,他憂心如焚。考慮到搜集研究侗裝侗錦,會扣上「恢復四舊」的帽子,對龍彥輝說︰「我還是先從外省外縣開始這項艱巨的工作吧

婆婆一直跟著他們,吃了不少苦頭。柏如弟弟在朝鮮戰場上犧牲後,婆婆就與他們相依為命。她嚴重癱瘓,生活無法自理,吃飯要喂,大小便失禁,柏如不得不放棄搜集工作,床前盡孝。龍彥輝主動承擔了這一切。她對他說︰「您干大事要緊,這是您一輩子的追求,您不可放棄!您走吧,家里有我哪!」直到婆婆病逝,都是她悉心照料。

柏如因長期在外奔波,對兩個兒子很少管教,他們成績差,經常留校,有一次竟被老師踢傷,攆出校門。另一個兒子在完小就讀,也十分俏皮。老師找到他說︰「听你單位有人反映,你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對自己兒子不管,把教育責任推給了學校!」他當即解釋,說明真像,並當老師的面把兒子叫來,痛心地說︰「孩子,爸爸沒有做生意,爸爸是在為侗族人民做好事,你要努力啊!」他不想放棄事業。他先後兩次請來了家庭教師。卻遭學校個別人指責︰「全縣只有你一個請家教,你有錢,你是認為我們教書不行,才請家教,是嗎?!」他仰天長嘆,有苦難言。

本來他們只想到把搜集到的侗錦樣品交給國家就行了,但時間和財力他們沒有估計到會有這麼多困難。貴州省民族識別辦準備出錢邀請他去搜集侗錦,但作品要交貴州,他婉言謝絕了。為了解決搜集研究侗錦侗裝的經費,龍彥輝毅然賣掉了在播陽農村的三間木房,柏如也賣掉了邵東老家的四間磚房,所得的錢全部用于侗錦搜集。家里的生活開支全靠龍彥輝一個人。

1988年金秋十月,全國工藝美術學會在湖南吉首召開。柏如不是會員,但被特邀出席,並安排他第二個發言。在會上,他介紹了他在侗鄉搜集的情況,宣讀了《侗族服飾與民族心態》一文,展示了搜集的部分侗錦照片。他的話獲得如潮掌聲。發言一結束,許多代表遞名片給柏如,要他留下通信地址。國務院藝術顧問張道一教授和南京雲錦研究所所長汪印然會後專門拜訪他,希望他能寫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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