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寧華 第六章 出府

作者 ︰ 塵滿面

溫寧將後窗大開,屋里殘留的血腥味不久就被屋後青草的氣味掩蓋。

一盞茶後,青隻和青果匆匆推開門,奔到安寧面前檢查了一番,急忙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我們上完香後正準備離開,有侍衛前來將我們圍住說殿前有人遇刺,要做例行檢查,直到方才才允許我們離開。」

溫寧回道︰「我沒事,我一直呆在屋里,並沒有遇到什麼刺客。」

青隻這才放下心來,又想起一事,接問道︰「怎麼不見三小姐呢?」

溫寧剛欲開口,就听見門口傳來溫宜的聲音︰「我在這里。四妹妹,你沒事吧?」

溫寧定定的看著她,神色平靜,「怎麼?我沒事三姐姐很意外嗎?」

不甘,疑惑以及不可置信一一從溫宜的眼楮里劃過,怎麼會這樣?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臉上露出笑容,溫聲說道︰「四妹妹說笑了。都怪我眼饞非要去見那東山上盛開的桃花,撇下了妹妹一個人留在這里。听說寺里來了刺客,怕妹妹出事,這才匆忙趕來,還好妹妹無礙,真是佛祖保佑。」

「多謝三姐姐掛心,出來半日,該回府了。」溫寧說罷調轉目光,不再理會溫宜,徑直朝外走去。

紅霞漸染。

溫寧回到安寧居,一邊吩咐鄭嬤嬤擺膳,一邊問青隻。

「我讓你打听的事打听到沒有?」

「小姐,打听到了。」

「廣佛寺里的刺客抓到了嗎?」

「沒有。我和青果在殿前上完香後,听見有人疾呼‘有刺客’,剛叫完,侍衛就將我們圍住了。寺里的小僧尼說當時並沒有人受傷,我們下山時卻有小僧尼說寺里確實有人受了傷。小姐,這有些奇怪。」

「恩。在園子發現的昏迷的那個人是不是中書令柳大人家的小少爺。」

青隻吃驚地問道︰「小姐,你怎麼知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早上坐上馬車的時候,二才還在馬車邊隨行,到了寺中卻不見了人影。還有在寺中廂房里出現的迷香,前幾日打听到二才的醉話,和他鬼鬼祟祟出入三姨娘的園子里。連起來想不難想到事情的發展,好一個溫宜,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來毀她!如果不是突然出現的蘇簡兮,料她溫寧再聰明,也難擺月兌與男人私相授受的罵名。

鄭嬤嬤和兩個丫頭听完溫寧講明事情的經過後,都是咬牙切齒,滿臉憤怒。

她們想象不到平日里嬌弱溫柔的三小姐會有這麼狠毒的心腸,誰不知道那柳少爺荒婬,一事無成,如果不是蘇簡兮將他敲暈,必定會讓二才引過來的侍衛發現他和小姐共處一室,到時小姐不僅要被她收進房里,就要受盡世人詬罵!

青果越想越怒,氣得眼圈泛紅,卻不知說些什麼是好,只一個勁的祈禱蘇簡兮好人有好報。

青隻沉思一會卻突然問道︰「小姐,您重病那日三姨娘曾親手喂您喝的藥湯•••」

溫寧笑了,這個丫頭一向聰明謹慎,輕易地就想到了她重生的那日。但她不準備對她說實話,有些仇恨,她不想讓她背著,畢竟現在她是溫寧,活生生的溫寧。

「那碗藥沒有問題。」

自此過後,一晃月余。

安寧居里風平浪靜,安寧居外人仰馬翻。

鄭嬤嬤一臉喜悅的來到房里,溫寧正在試香。

她將凝固住的香膏放進爐里,不一會,苒苒清香席卷滿屋,竹葉的清新透入心扉,讓人心曠神怡。這是溫寧研制的新一種香料,名為竹葉青,用碾碎的女敕竹葉和五種花香混合而成,淡中有韻,香味清透。

鄭嬤嬤深吸一口,忍不住輕贊道︰「這香味雖淡,卻極好聞。」

忽想起之前的事,她愉快地說道︰「小姐,今早三小姐被老太太罰了,要她在祠堂里跪足三日,三姨娘也一並閉門思過呢!」

溫寧默然,她就知道廣佛寺那件事的處理結果一定不會太嚴重,畢竟家丑不可外揚,相府的名聲大于一切,但是她並不在乎,只要能讓溫宜得到教訓就是她的目的,溫宜會不會學聰明點就是她以後自己的選擇了。

鄭嬤嬤看向溫寧,覺得她並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問道︰「小姐,用不用我再去余嬤嬤面前•••」

「不用。蛇打七寸,余嬤嬤與王嬤嬤素來不和,我們利用余嬤嬤向老太太傳遞了那日廣佛寺的情況,老太太已經做了處罰,再繼續下去只會顯得故意為之。老太太心里素來以相府的名聲為重,這件事以後不能再提。」

听說老太太知道事情後的那日在福清閣發了不小的火,事情傳出後,大夫人、劉氏和溫雅一時間都收了心里的小心思,致使溫寧寧靜了好些日子。

轉眼間盛夏將至,溫寧所制的香料瓶瓶罐罐幾十種有余,她琢磨著要出府一趟。

君朝的制度並沒有規定女子一定要足不出戶,只是身為女子,行動有所限制,又帶著家族的名聲,為了避免發生意外,只好久居深宅。

這日請安的時候溫寧向吳氏提出了出府的請求。

大夫人並沒有拒絕,她巴不得溫寧壞了名聲好被掃地出府,也不用整日對著她那張和她母親一樣的臉。

溫雅倒是有些詫異,她上下打量著溫寧,有什麼疑惑在心里蔓延開來,卻又無從發現端倪。

溫寧出府後吩咐馬車直接駛向城北流瀲閣。

本以為流瀲閣是個飯館之類的地方,沒想到卻是女子首飾一類的商鋪。

看店的伙計一見來了位嬌俏的女子,趕緊迎了上來客氣的詢問著。

溫寧淺笑回道︰「我找蘇簡兮。」

伙計听見老板的名字,再一看眼前青色雲錦羅裙的清秀女子,就想起了月前老板囑咐的話,如果有位姿色秀麗,溫婉從容的女子直接報她的名字找她,務必要將她帶到她面前。

他連忙恭敬起來,說道︰「小姐可姓溫?勞煩隨我來。」

溫寧點頭,隨他走進屋後。

流瀲閣並不小,前屋擺滿了首飾作為商鋪,屋後是寬闊的庭院,院內有花園樹木,還有廂房幾間。

伙計將溫寧引到前廳落座奉茶,少頃,蘇簡兮施然而來。

她的傷應該恢復了,臉色比上次紅潤許多,美目倩兮,巧笑盼兮,依然一身紅色芙蓉長裙,縴腰盡現,明艷萬分。

蘇簡兮看到溫寧來似乎是極高興的,老朋友一般問道︰「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可把你盼來了。」

溫寧無奈笑答︰「高府深閨,哪有蘇小姐這般飛牆走窗,來去自如?」

蘇簡兮听出她話里的揶揄,卻覺得萬分自然,不竟歡喜起來,問道︰「你不能經常出門嗎?」

溫寧回道︰「我父親的臉永遠像別人欠了他的銀子不還,不敢惹他。」

蘇簡兮大笑,接道︰「溫丞相應該不缺錢吧?」

「恩,他不缺,我缺。」

自從溫寧來到這里,蘇簡兮的笑容壓根就沒停過,連一旁等候的青隻都忍不住打量了蘇簡兮好幾回。

溫寧是實實在在喜歡上了眼前的女子,她的容顏和衣服一樣鮮艷照人,性子卻這般坦率真誠,活潑肆意。

既然蘇簡兮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就不用顧慮太多。溫寧將青隻手上的布包打開,拿出幾瓶香膏和幾袋香囊放在桌上,讓蘇簡兮聞聞看。

蓋一打開,清香撲來,不似以往的濃郁刺鼻。蘇簡兮依次聞下來,神情詫異問道︰「你做的?」

溫寧點頭,將想和蘇簡兮合伙做生意的計劃全盤月兌出,從初到後,條理清晰,饒是蘇簡兮常年生意之人也被她這一步步的商業計劃驚呆了。

她沒有想到一個默默無聞的相府小姐會有這種聰明頭腦,當下細想一番,覺得自己獲益不低,又覺得溫寧值得深交,立刻同意,一拍即合。

兩人籌謀許久,將香料名稱、價格、分紅一一擬好,又聊了些其他的話題,越聊越覺得志趣相投,相逢太晚,不知不覺就聊到驕陽西斜,光影漸長。

蘇簡兮這才發現午膳已過,卻又不舍得溫寧太早離開,便拉了溫寧去京城最大的酒樓香滿樓用膳。

香滿樓內客人不多,蘇簡兮常客一般直接將溫寧帶到三樓雅間,素手一揮,對伙計說道︰「最好的酒菜全部端上來。」

溫寧黑線,問道︰「蘇小姐這麼**,是怎麼掙到錢的?」

蘇簡兮嘿嘿一笑︰「他鄉遇故知,就讓我瀟灑地**一次吧!」

說罷接著道︰「直接叫我簡兮就好,我就叫你阿寧吧,多好听。」

溫寧含笑點頭,前世的自己小名就叫阿寧,父母死後再也沒有人這麼叫過她了,如今听到既陌生又溫暖。

正說笑間,對面雅間里突然傳來喧鬧聲。

溫寧和蘇簡兮都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正不欲理會,雅間的門被「 」的一聲撞開,一個小廝模樣的伙計摔進了溫寧所在的房里。

溫寧皺眉,看了眼鼻青臉腫的伙計,再看向對面。

門外站著三五個侍衛和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中間簇擁著一位眉眼凌厲的少女,那少女二八年華,圓眼櫻唇,雲鬢高挽,穿著繁復鮮艷的衣裙,一副傲然姿態,比溫雅多了份高傲,比簡兮多了份刁蠻。

眾人發現房里還有兩位女子和兩個隨身服侍的丫頭,臉上卻沒有任何不妥的意思。其中一個侍衛用劍柄指著地上的伙計喝道︰「小姐都說了那道菜味道太咸,你這奴才竟然還敢狡辯,再有一次,決不饒你。」

伙計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磕頭道歉。眾人打罷正準備離開,一個丫頭卻突然開口叫道︰「是你?」

溫寧暗叫糟糕,出門不利。

眾人這才將視線調轉過來,只見一位少女貌美無比,一位少女清秀非常,婷婷而立。

為首的女子看著蘇簡兮的臉一臉不悅地問道︰「你認識她?」

小丫頭將小手對著溫寧一指說道︰「小姐,她就是上次在宮里對你出言不敬的丫鬟。」

溫寧眼光掃過小丫頭時就猜到了女子的身份,這般囂張不是大名鼎鼎的長安公主是誰?

蘇簡兮一听宮里二字就知道來人非富即貴,暗自責怪自己不該將溫寧帶到這里來惹上了麻煩,趕緊上前回道︰「這位姑娘怕是認錯了,我和妹妹是小戶人家,她怎麼會在宮里出現呢?」

小丫頭將溫寧細看了回,一臉肯定的說道︰「小姐,就是她!當時我讓她去您殿里取衣服,她非說不認識您。」

溫寧看了眼長安公主慢慢升起憤怒之色的俏臉,扭頭問蘇簡兮身邊的小丫頭︰「你認識她嗎?」

小丫頭老實回答︰「不認識。」

溫寧又將目光移向蘇簡兮︰「你認識她嗎?」

蘇簡兮憋笑,故作鎮定︰「不認識。」

又問青萍︰「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

溫寧問完,看向長安公主和小丫頭,認真說道︰「看,我們都不認識你。」

•••

眾人呆住,君長安的臉已經不能用鍋底來形容了。

小丫頭滿臉通紅,跳出來喝道︰「大膽,竟然敢對公主殿下無禮!」

溫寧笑道︰「哦,原來是公主殿下,請恕我等身份卑微,不識公主殿下尊榮,只是這香滿樓人多嘴雜,煩請公主還是處理眼前的問題為好,免得流言四起,失了公主的身份。」

君長安這才發現她們的房門離樓梯口不遠,因為喧鬧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食客,在听說公主的身份後,眾人嘴上不敢多言,眼神卻分明不喜。

君長安恨恨地瞪了溫寧幾眼,人手雖多,身份最重要,她長袖一甩,帶著眾人浩浩蕩蕩的離去。

人群一散,青隻將房門一關,兩個小丫頭同蘇簡兮看著溫寧大笑起來。

收了笑意,蘇簡兮擔心地問道︰「她以後會不會故意找你的麻煩?」在听見君長安公主的身份後,蘇簡兮也嚇了一跳。

溫寧安慰道︰「不會,我不常進宮,她並不認識我。」

心里卻一陣暖流涌過,這才是朋友!

在別人關心你飛得高不高時,只有她會關心你飛得累不累。

------題外話------

祝大家小年快樂,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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