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寧華 第十七章 被困西決

作者 ︰ 塵滿面

驚雷一聲,炸醒了尚在渾噩中的溫寧。

她抬起頭,只能透過頭頂上那個極小的洞口看見疊錯的枝影在閃電偶爾劈過的白光中擺動,欲斷不能。

大雨滂沱,夜風吹起樹枝打著牆壁和著雨點砸落的聲音在這個孤獨的密室里顯得格外響。

她抱著雙腿蜷縮在牆角,將長長的羽睫垂下,洞口傳來的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干裂的雙唇不見一絲血色。

滾滾雷聲還在繼續,大雨一直落到次日凌晨。

晨光亮起的時候,溫寧睜開了眼楮,她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牆上的洞口在越來越亮的日光里清晰,將灰塵一絲一絲剝落,在空氣中揮舞著散去。

側目望去,君長樂還在昏睡中,從回到與君殿中被敲暈之後,她和君長樂被困在這里已經有一個月了,每日等待洞口的微光從升起到淹沒,無計可施。開始的時候還有力氣反駁君長樂的嘲諷,到了現在誰也想省些力氣不再出聲。

天色大亮的時候,溫寧正在扶著牆壁慢慢活動著已經麻木的雙腿,在狹小的密室里來回走了五圈,溫寧感覺到累,昨夜幾乎沒有睡覺,身體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剛沿著牆角坐下來,對面的鐵門打開了。

大片陽光從門外射進來,溫寧連忙用手遮住,待到雙眼微微適應才移開衣袖。

進來兩個普通士民裝扮的中年男人,各執一把長刀,面無表情,等到溫寧睜開眼後提起她向外走去,君長樂還沒有醒,她放下心來。

這里像是郊外,四面空曠,無一人跡,溫寧被他們拉著一直向前走,走了大約兩刻鐘,就看到遠處模糊的人群和敞篷,綿延萬里,舉目難盡,再走近一看,身披鎧甲,手拿長戟,四處插著朱紅大旗上面寫著大大的「西」字,是西決士兵。

溫寧大驚,他們把她們抓到兵隊來干什麼?

略微鎮定心神,現在逃跑已經不可能了,走了太遠的路,身體已經嚴重虛月兌,如果不是有兩人挾著自己,她早就累趴下,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們將她帶到一頂帳篷前,守門的士兵進去通報後,里面傳來一聲低聲道︰「帶進來。」

兩人將溫寧扔下後道了句︰「屬下告退」,退出了帳篷。

一片陰影灑下,溫寧抬頭,面前男人二十歲模樣,長相俊朗,眉目漆黑,一聲盔甲泛著冰冷的幽光。他看向溫寧的時候,稍加錯愕,之後便勾起了嘴角,一臉的不屑,印在古銅色的肌膚上顯得無比輕狂。

「哈哈,這就是君莫離的妹妹長樂郡主?還以為有多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好讓我西決將士開開眼界,沒想到竟是如此,嘖嘖,不過爾爾之姿•••哈哈•••」

妹妹?

靠,難不成他們要抓君長樂,看見她沒醒就以為是她是郡主,發現一直沒見到打暈自己的侍衛,看來那侍衛是留在宮里的奸細,並沒有一同出城。

溫寧垂下臉,遮住眼里的深思。

西決人生性急躁,處事殘暴,當下萬萬不能輕舉妄動。忽然想起自己這般鎮定肯定惹人生疑,她趕緊顫抖著不悅道︰「你們抓本郡主想干什麼?」

慕容傲看見溫寧止不住顫抖的身軀,眼里的疑惑一掃而空,嘲諷地說道︰「哼,想干什麼?當然是用你換你哥哥的虎平關。最好老老實實呆在這兒,等本王拿下虎平關,讓你和你哥哥黃泉路上團聚,哈哈哈•••」

他的聲音太過狂妄,溫寧忍不住稍稍抬頭用余光掃向他。

健碩的身軀從頭頂上投下一片暗影,俊臉因為無比狂妄的笑聲在溫寧的眼里忽暗忽明,神色也變得粗狂而猙獰。

溫寧臉上驚懼不變,心底里卻是一陣嘲諷,這般姿態,定難成大事。

西決人喜鷹,認為它勇敢頑強善戰,將其視為國鳥。所以除王室外,無人有資格穿戴繡有鷹飾圖騰的衣物。

恰好她剛剛抬眼的瞬間捕捉到了男子轉身時鎧甲下裙角邊所繡的圖案,正是展翅的雄鷹,此人地位必定不凡。

溫寧正準備繼續開口追問,小兵來報︰「啟稟三王子,另一個女子也醒過來了。」

「帶進來。」

溫寧見君長安進帳,搶先一句劈頭罵道︰「死丫頭,誰準你擅自離開殿里。如果不是你,本郡主又怎麼會被捉到這里來用命去換哥哥的虎平關,如果哥哥失了虎平關,本郡主一定會親自殺了你。」

君長樂不是愚笨之人,看見溫寧閃爍的眼神和屋里的氣氛,明白過後臉色煞白急忙跪地求饒︰「郡主饒命,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兩人都是風塵僕僕,君長樂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臉上更滿是灰塵壓根看不清面容,這樣更好。

慕容傲一臉不屑道︰「既然郡主的奴婢這般沒用,還留著干什麼,拖下去解決了!」

說罷有人將滿是驚慌害怕的君長樂拖了下去,她緊抿唇角瞪大眼楮死死盯著溫寧,眼里的擔心藏在幽暗的黑色瞳孔里,溫寧看得分明,示意她不要擔心。

溫寧松口氣,被關在密室的時候,她將研制出來隨身攜帶的迷藥給了君長樂並告訴她如果有機會就伺機逃走,連日來總想著法擠兌溫寧的君長樂當時並沒有出言拒絕,她看向溫寧坦然的神**言又止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溫寧不討厭她,君長樂的眼楮很干淨,有著年輕的率真與直接,像極了前生幼時的自己。

正憂心間,簾幕後方突然傳來一句低沉的男聲道︰「三弟,將她暫時帶下去,我還有要事相商。」

沒想過這個帳篷里還有另一個人存在,並且稱呼身邊這個男人為三弟,想必也不是好惹的主,溫寧低頭沉默,任由門外的士兵來到自己身前帶她離開。

欲抬腳的瞬間,不遠處天青色的簾幕被人撩起,溫寧抬頭看去,而對方感受到她視線的剎那立刻將視線調轉過來,溫寧心頭一凜,好敏銳的洞悉力。

那男子和身邊的三王子有三分相似,三王子給溫寧的第一感覺是狂妄,對面的男子給她的第一感覺是陰冷。

他的神情像是地獄吹來的陰風讓人不寒而栗,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滿是陰戾,狹長的雙眼里視線化成冰刀向她射來,溫寧趕緊低下頭顫抖,這男人是個狠角色,比起身邊這個要危險太多。

慕容絕看著溫寧止不住顫抖的脊背片刻後,才將眼里的陰冷收起,疑惑漸消,許是他的錯覺,剛剛女子迎面而站,面容清秀,眼神卻如一汪幽泉,深不可測。

那帶著打量的目光雖然轉瞬即逝,卻讓他的心里添上了懷疑與憤怒,想想又覺得多余,據手下匯報,這長樂郡主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養在皇宮仗著身份任性囂張的女子,哪里會有如此膽量?從來女人看見她只有害怕的份,絕對沒有其它的情緒,她也不可能例外!

感覺到那道悚人的目光移開後背,溫寧逃似得飛快退出了帳篷。

帳篷里。

慕容絕看著慕容傲一臉飛揚的姿態,沉下臉說道︰「三弟,離王素來戰功赫赫,帶兵如神,君朝將士莫不服從,加上他為人詭異莫測,區區一女子怕難拿來相挾,三弟最好還是用兵符命榮威將軍領兵20萬在我軍後方支援,一舉拿下虎平關,而後便可籌備進軍君朝,料他離王有天大的本事,也難擋我軍70萬火力。不久的將來,君朝必是我西決囊中之物。」

慕容傲看見慕容絕眉目間染上的豪氣與自信,宛如蛟龍凌雲般氣勢,不由皺了眉頭,隨後換上張狂的笑容說道︰「二哥不必擔憂,父王將兵權交與我,由你監軍,必是對虎平關志在必得,不過一個郡主,就算威脅不到君莫離,不過死在戰場上罷了,二哥何必多心。」

抬頭看了看慕容絕越來越陰寒的臉色,莫容傲心里一陣暢快,月兌口繼續說道︰「那君莫離數次與我西決交戰,無數將士戰死沙場,妻離子散,勢必也叫他嘗嘗這種滋味。就算離王有了西北兵權,你忘了我們的伙伴已經用手段又延遲了起兵之日,支援大軍最快也要五日後抵達,我倒要看看,君莫離的20萬人馬要怎麼守住虎平關?二哥不必多言,我們50萬人馬已經足夠,父王雖將兵權交與我,我也不可隨意調兵。二哥且看我三日後揮兵重來殺他一個措手不及,然後親自拿下君莫離的人頭祭我西決勇敢的將士!」

言罷哈哈大笑奪帳而出,片刻後,身後便傳來了桌椅轟然倒地的聲音。

慕容絕看著慕容傲瀟灑的背影,面上的陰冷已經逐漸轉成了狠毒,攥住的拳頭上青筋畢露,他咬緊牙關,死死地盯住門口,一字一句說道︰「慕容傲,拿下虎平關後,我要讓你和那個賤女人償還所有的罪孽,西決只能是我的,天下將來也只能是我的!」

可惜,回應他的只有吹進的寒風,在偌大的帳篷里盤旋。

溫寧被帶到了一頂不大的帳篷里,里面只有一張床榻和一張書桌,桌上已經備好了膳食,她坐下來邊吃邊思索。

年前君莫離已經用了自己的計謀退了西決大兵,為何他們再次卷兵重來?西決也曾數次出兵虎平關,次次皆是敗兵而歸,如今西決再次出兵,卻是擄來了郡主,怕是想用他威脅離王。

溫寧不禁有些好笑,單不說自己不是君長樂,就算自己是君長樂,也沒有因為一個郡主讓堂堂一個王爺放棄國家領土的道理,再說還是一個生性涼薄毫無感情的王爺。

收起心里所想,溫寧安靜地用膳,就當前狀況來看,她對于他們還有些用處,應該不會毒死自己,還是養足力氣最重要。

膳後天色已經暗下,溫寧躺在榻上,腦海里不知覺又浮現起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短短一天,溫寧卻覺得時光已經走了漫長的一段路。

想到某處,溫寧猛然坐起,是了,除掉君莫離親妹妹的身份自己毫無用處,這麼淺顯的道理沒人會不懂,西決如此大張旗鼓將自己擄來,只有一個用處就是掩人口目,西決肯定還有其它計劃,劫來自己只是一個幌子,那麼沒有作用的自己如果得不到君莫離的僅存的親情維護,只有一個下場,死!

溫寧越想越驚,面上已經一片蒼白,還沒有替溫寧好好生活,怎麼可以再次成為權力的犧牲品。她慢慢躺下,望著頭上的帳頂發呆,片刻後她的神色逐漸堅定,黑白分明的眼楮里灑下暗影一片,沒有人救她,那就自己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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