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宮。
「殷鉞，你快听，是戰鼓的聲音！」我忙不迭地跑到窗口，望向繁華的長安城的深處，萬里江山形勝處，望不盡的是兵甲長矛，正午的陽光正刺眼。
殷鉞瞥了我一眼，淡淡說道︰「嗯，又要打仗了。」
我對于戰鼓特別敏感，呆呆地望著長安城外的軍隊，心中百感交集。
「你听過凱旋之音麼？」殷鉞突然間問我。
我一愣，搖了搖頭。
他嘆了口氣，順著我的目光也一同望向長安城外的軍隊，淡淡道︰「我也有好些年沒有听過凱旋之音了，連年敗仗，反倒是割了不少土地給了匈奴。」
「殷鉞，我們打個賭吧。」我轉眼望向他。
「賭什麼？」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這一戰的勝負。」我答道。
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悠遠深邃，一切盡在不言中。
——*——*——*——
那一夜，琉璃燈火通明。
皇朝又一次敗給了匈奴，老皇帝病倒了。
「存大人，皇上讓您在門外等候召見。」內侍的聲音尖細至極。
外面風挺大的，我穿著女官的朝服跪在未央宮門口，而未央宮內昏黃色的燭光透到了外面，鮮艷地灑了我一身。
說實話，我對于皇上臨死之前的召見充滿了疑惑。雖然，我如今是五品議政女官，但這不過是個虛名，朝堂依舊是男人的天下，我不過是個擺設而已，根本沒有話語權。如今，老皇帝要召見我，反倒令人匪夷所思。
當內侍傳話過來，讓我進去之時，便看見殷鉞從未央宮內出來。他依舊是那副漠然的模樣，也不知我有沒有看錯，他似乎是瞥了我一眼才離開的。
未央宮內的龍涎香和藥味交織，老皇帝半躺在榻上喘著粗氣。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皇帝那雙不滿血絲的眸子望向我，聲音沙啞，「免禮。」他又一陣猛烈的咳嗽，許久才緩和了些，「知道朕為什麼召見你嗎？」
我道︰「臣不知。」
「方才，桓王向朕引薦你，你知道他要扶你上哪個位置？」老皇帝頓了頓，一副極其嚴肅的模樣，話語激動無比，「我皇朝三百年來竟要出第一名女相！」
我一怔，殷鉞他真是膽子大到這種地步，竟敢說出如此驚世駭俗之話。
「臣惶恐。」我道。
老皇帝低聲道︰「知道朕為何準此奏？」
我一愣，老皇帝竟然同意了殷鉞的意見。
「因為你很會鼓動人心。能有一個人不畏生死，為你直言上諫，我皇朝缺的便是這般的能人。但是——」老皇帝語鋒一轉，話語中充滿了威嚴，他說罷，眸子中的血絲越發明顯，「你若是蠱惑人心，那便是皇朝一大禍患，理當誅殺。」
這是我對皇朝的承諾，也是我最大的死因。當時，我是那麼鄭重地在老皇帝面前發誓︰「九州皇朝萬里江山見證臣的誓言，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誓死守住皇朝萬載基業。」
「若是群臣與少帝為敵，你怎麼辦？」
「亂臣賊子，臣必誅殺之。」
「若是少帝欲要殺你，你怎麼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桓王殷鉞造反，你怎麼辦？」
我一愣，猛地抬起頭，正巧撞上老皇帝那雙滿是血絲而渾濁不堪的眸子，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