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姑娘千千歲 紅塵滾滾,誰眼含桃花(5)

作者 ︰ 阮欽

從長安到江南,走水路是最好的方式,江南四季溫和,航道四季不凍,又可以避免盜賊的麻煩。ai愨鵡但由于大運河近長安的航道都凍住了,在長安段只能陸路運送。

風雪將整條官道都凍住了,路上十分濕滑,整個押送賑災官銀的軍隊為安全起見行動十分緩慢。此行,鄭栩也同我一道兒前往,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在一路上替我分憂解難。但我也很清楚,殷湛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把鄭栩留在我身邊,定然有他的意思。

由于程寰的事兒,我一顆忐忑的心久久不能放下,奈何這種天氣行道不便,我也不能給殷鉞書信方式聯系。于是乎,我只能在馬車里計算著這筆賑災銀兩的用途,而鄭栩則是坐在馬車的靠右邊的角落,不說話,但有時候會突然間抬起頭看我一眼。

我掀起車簾子,看了一眼天色,將近黃昏時候,探出頭來對領軍的方將軍問道︰「方將軍,如今到了哪里了?」

方將軍轉過頭,國字臉,四十上下的年紀,「存相,過了下一個驛站,就可以走水路了。瞑」

「還有多久?」

「押送重金連夜趕路太危險,今晚要在驛站休息一晚上,約莫明天才能走水路。」

我淡淡囑咐道︰「那就盡快趕路,天黑了就更不安全了。」說罷,將車簾子拉下。正巧,回過頭來時看到鄭栩正看著我,我被她的那種莫名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顫璽。

她不說話,我也沉默。

——*——*——*——

驛站。

我們來到驛站時,已經是有些時辰了,天已經完全黑了。

當我親眼看著一輛輛裝著賑災金馬車被接替守夜的軍官看守著,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氣。太守給我安排的房間擺設都不錯,雖然不及丞相府的考究,但是家具被褥都是全新的,很干淨,屋里也燒著爐子,暖意融融,給人帶來幾分莫名的愜意。

我本想梳洗過後早早睡去,為明天漫長的路程做好準備,但總覺得房間里悶得慌,爐子里燒的檀香有點刺鼻,就忍不住走出驛站走了一會兒。由于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敢走遠,就在驛站對面的茶鋪坐了一會兒。

一股清雅的茶香讓人不禁感到神清氣爽。

驀地,瞧見一名男子正在喝茶,在茶鋪昏暗的燭光下,他身上的衣裳辨不清顏色,只知道是一身深色的衣裳,布料是普通的緞子。他修長挺拔的身姿可以看出,他大概二三十歲左右,而他的臉正巧背對著光,看不清楚長相。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只覺得這個背影看上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由于自己身份特殊,我也不敢靠近他,只是選擇離他比較近的位置坐下,朝著伙計喊了一聲︰「伙計,來杯普洱茶。」

一名身材矮小、下巴削瘦的伙計走了過來,連忙說道︰「哎喲,實在是對不住,小店不過是小鋪子,普洱這等名茶,哪是小店用得起的?這位貴人,不如品一品小店的招牌茶‘翠芙蓉’如何?」

「他喝的是什麼茶?」我指了指坐在那邊的男子。

伙計瞥了一眼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啊……」他頓了一下,生怕對方听見了,「他是個怪人,每次來這兒都是自備的茶葉,因小店有去年收集的冬至雪水,泡茶極好,這才來這兒喝茶的。小的也不知是什麼茶葉,竟然如此之香,問他他也不答。他啊,來我們鎮子上的時候,是孤身一個人的,出手十分闊綽,而且那些銀子都是官銀,約莫是哪家敗落的官家子弟。這樣的人,還是少招惹為妙……」

我詫異地瞥了他一眼,如此深夜來此喝茶,當真是個怪人。

晚風吹起他的衣角,看上去有幾分蒼涼。

正在我皺眉思索之時,忽然間有一道勁風從耳邊吹過,有一支箭射了過來,我一時之間來不及躲閃。剎那間,箭停在了我的鼻前三寸的地方,突然間就偏離了放下,深深地射在了茶鋪的柱子上。

突然間,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突然間出現,他們個個手執利刃,朝著我砍了過來。

只听到有人喊了一聲︰「殺了她,她就是女相——歸存!」

這一路上我未曾遇到過劫殺,這還是第一遇到,相比較與當年在皇宮的那次遇刺,我更感到一種恐懼感。夜色中, 亮的刀從對面砍來,只听到「 」一聲,刀子被長槍截住。

「存相,屬下來遲了,還請存相贖罪!」只听見方將軍的聲音,「來人,護住存相!」

那幫賊人見來者是九州的將領,對打了幾個回合,見我方人多勢眾,紛紛潰敗而逃。方將軍連忙命人追擊,又轉過頭問道︰「存相可安好?」

我覺得自己大風大浪見慣了,也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可憐那小伙計,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這麼一嚇,慌忙間縮到了桌子底下。

「本相尚且無事。」我長舒了一口氣,連忙責問道,「此次行蹤朝廷並未大肆張揚,唯有途經的地方官員知曉,怎會被這些江湖人探得消息?」

「這……」方將軍也皺起了眉頭。

一旁勘探四周的士兵跑了過來,手中呈上一支長箭,說道︰「稟告存相、方將軍,這是方才賊人射來的長箭,上面的箭鏃上有安陵國的‘白隰’標記。」

「安陵國?」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也曾听說過安陵國,二十年前,這是個土地狹小,安分守己,卻富足殷實的國家,一直以來都是皇朝的臣國,連年進貢。但是,有一年出了叛亂,先帝派將領討伐安陵國,一年的時間,安陵國被夷為平地,族人殺盡只剩二十四家。

當時討伐大軍的監軍,便是上一任美人丞相——顧榕。他在戰爭平息的一年內,又下達「四海緝拿令」,殺盡了安陵國剩下的二十二家。自顧榕離奇死亡後,皇朝再也沒有人敢擔任丞相一職,他們怕安陵國剩下的兩家的復仇,直到我繼顧榕之後登上了相位。

「存相,末將定然將這幫人捉拿,听候存相發落。」方將軍信誓旦旦地說道。

「速戰速決。」

我不是怕安陵國的人的復仇,我只是擔心這其中還會有內幕。

「存相,還請回驛站好生休息,這里實在是不安全。」

我正要起身回驛站,又想起了些事情,將一錠金子放在了桌上,說道︰「伙計,今夜本相遇刺,弄壞了貴店的桌椅,這一錠金子就當是賠禮,多的就算是今日受驚的歉意。」

小伙計受寵若驚,瞪著大大的眼楮接過金子,喜出望外地說道︰「多謝丞相!」

我正要轉身,驀地發現坐在隔壁的那個男子已經不見了,桌上多了一錠銀子,約莫是他付的茶錢。我走近那張桌子,拿起那一錠銀子瞧了瞧,是官銀,銀子底下燙著六個字「開貞年間敕造」。開貞,應該是先帝的年號。

小伙計連忙殷勤跑過來,用抑揚頓挫的夸張的語調說道︰「丞相大人,不瞞您說,小的不太認識這怪人,但小的覺得他肯定就是安陵國的人!您不知道,他是在安陵國滅國後第二年來到這鎮子上的,和誰都不說話,他就是一個人在這兒喝茶,有時候看他一個人在這兒吹風,行為怪異至極!」

「他叫什麼名字?」我道。

「這個……他從不說話,小的真的不知道……哦……對了……他約莫是姓‘古’……不!他是姓‘顧’,沒錯,就是姓‘顧’!」

「顧?」

「這鎮子叫什麼名字?」

「這鎮子因為四處臨山,就叫‘四山鎮’。後來,來了個道士說這名字不中听,會招來禍患,就改叫了‘太和鎮’。可後來,縣令上任後又覺得‘太和’听起來像個道觀的名字,便把‘和’改成了‘平’,如今就叫‘太平鎮’。」

「太平鎮……太平鎮……」我低聲喃喃這鎮子的名字。

太平,這片土地,在十年後又一次讓我駐足。

而我的思緒,依舊停留在方才那支箭射過來的那一刻。方才我明明看到了,那支箭是沖著我過來的,為什麼會突然間偏了方向,朝著柱子射了過去?誰有那麼快的速度去改變箭的方向,真是蹊蹺。

——*——*——*——

第二天,陽光鮮艷地鋪了一地,我們正打算從太平鎮出發去渡口。

正當我離開這片土地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家茶鋪,鋪子開得很早,小伙計已經將桌子擦得一干二淨,等待第二天的客人的到來。一名穿著墨色衣裳的年輕男子進了茶鋪,他的一雙眉眼生得極其妖嬈,深邃中不失大氣,有著不屬于太平鎮這種小地方的凌駕于人的氣勢。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就這樣輕描淡寫地一眼。

方將軍瞧見我失神地望著茶鋪,也忍不住瞧了一眼,驀地,為皇朝效力二十余年的他皺起了眉頭,「那人長得真眼熟,好像以前見過……」

「啟程吧。」我道。

「且慢!」忽的,一聲從不遠處傳來的嗓音響起。

我轉過頭,瞧見的是一支人數並不多的騎兵,但騎兵的裝備都十分完善,應該是一支精銳部隊。一身儒將打扮的風塵僕僕的薛太尉下馬,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他道︰「傳皇上口諭,命存相速回長安,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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