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瀾的小院里。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雨瀾送走了前來看診的太醫,回到西廂房。袁紫躺在床上,手臂上纏著白布,當日黑衣人突然出現,沖散了太子妃的護衛,若不是袁紫拼命護住了雨瀾和雨馨,說不定她們兩個全都要死于敵人刀下。
外面有太監喊了一聲︰「太子妃駕到!」
雨馨在一群丫鬟前呼後擁下走了進來。袁紫翻身下床就要給雨馨見禮,雨馨一把扶住她︰「別動,你的胳膊傷了,好好躺著吧,鬧這些虛禮做什麼。要不是有你舍命相互,我和七姐姐都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綠枝和綠蕊上前來將袁紫摁回床上去。雨馨細細問了袁紫的傷勢,袁紫道︰「傷在胳膊上,沒大礙的,剛才太醫也給看過了,開了藥,吃幾副就好了!」
雨馨叮囑她幾句,看了雨瀾一眼,雨瀾明白她是有話要和自己說,便引著她進了正屋。丫鬟們捧了茶上來,雨瀾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一時屋子里只剩下了姐妹二人。
雨馨咬牙道︰「是蕭雲芊這個賤婢!」這次刺殺雖然沒有傷到雨馨和雨瀾,但是雨馨帶出來的宮女和太監卻被殺死了好幾個,其中一個女乃嬤嬤,小時候是女乃過雨馨的,一直對雨馨忠心耿耿,卻死在這種無妄之災下,雨馨當然恨她恨得入骨。
「龍驤衛千戶石攸是她的遠房表哥,一直對蕭雲芊很有點意思。選秀之前,蕭雲芊老是喜歡指使他做這做那!」雨馨畢竟在太子身邊,消息靈通,她將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雨瀾。
「這個賤人,我真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石攸有沒有招供?」
雨馨搖了搖頭︰「他把罪責一力承擔了下來,不肯招供幕後的指使者!」石攸雖然粗莽,倒也講些義氣,自己犯了滿門抄斬的大罪,卻不肯將蕭雲芊供出來。
雨瀾淡淡道︰「這就要看,由誰來審問了!」
主審官傾向于太子或者傾向于趙王,恐怕審問出來完全會是兩個結果。這件事已經很大了,但是可以鬧得更大,牽連到最後說不定能把遠在京師的趙王也給牽扯出來,就看蕭黨和太子如何在這上頭博弈了。
雨瀾問︰「你有什麼打算?」
雨馨澀然道︰「太子叫我到父皇面前去哭訴!」
這是要打悲情牌了,雨瀾心道。
「……可是我不想就這樣去!」
雨瀾吃了一驚︰「你還是忘不了那個他?」
雨馨神色黯淡,久久無語。雨瀾也嘆了一口氣,輕輕勸解道︰「八妹妹,你既已入了毓慶宮,便是太子殿下夫妻一體,枉自想那些沒用的,是禍非福啊!」
「不光是為了他!」雨馨冷冷一笑道︰「你不覺得,救我們的伏兵出現得太巧了嗎?」剛剛她們陷入絕境,伏兵就從四面八方殺了過來,石攸奮力沖殺,竟然還是被人生擒了。
不得不說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回來之後,雨瀾也一直在想看來自己和雨馨是做了太子的誘餌了。雨馨恨聲道︰「太子殿下明知石攸要半途行刺,卻沒有一句提醒,甚至不曾多派幾個人保護我們,真是其心可誅!」
雨瀾也覺得,太子的確不是個好東西!
皇上的寢宮內。
正統皇上的病剛剛有了些起色,這里不比乾清宮,孟沖和王英兩位大太監都一旁侍候,皇上正在進膳,一個小太監進來回報︰「皇上,蕭皇貴妃娘娘求見!」
太子前腳才剛走,皇上正憋著一肚子氣呢,聞言重重將玉碗在金絲楠木的膳桌上一頓,「她還有臉見我,告訴她,朕不見!」
孟沖臉上一喜。太子剛剛送了他一千兩金子,讓他在皇上面前多給蕭妃蕭家上上眼藥,其實就是太子不送錢他也會這麼做,因為蕭妃推薦了王英擔任東廠掌印太監,一心想要取代他這個內宮第一大太監的位置,他早已將蕭家恨之入骨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太子這橄欖枝一拋出來,他立刻想也不想就抓住了。
而王英則是張了張嘴,想要勸兩句,可看見皇上正在氣頭上,話在嘴邊轉了轉,終究沒敢吐出口。
小太監哈著身子小心出去了,這麼多年來蕭妃一直聖寵不斷,今天也會吃皇上的閉門羹,這可真是奇聞了。
小太監出了門,蕭妃華服錦衣,正站在院子門口等待著。只要皇上肯見她,她就有把握在皇上面前進言,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舍棄一個石攸對蕭家來說無關痛癢,可蕭雲芊她是必須得保的,她後面可牽連著趙王葉敏瑜呢。
蕭妃在皇宮中勢壓皇後,闔宮無人不怕,小太監戰戰兢兢走過來,請安之後方道︰「娘娘,您,您還是先回去吧,皇上說,皇上說他現在不想見您!」
「大膽!皇上與娘娘伉儷情深,怎麼會說這種話,定是你這狗奴才假傳聖旨!」蕭妃尚未說話,跟著她同來的承乾宮大宮女已經大聲呵斥起小太監來。
那小太監嚇得魂不附體,噗通跪在地上︰「奴才,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呢!」
蕭妃一伸手,阻住大宮女繼續發飆。她聲音沉穩依舊威嚴如初,淡淡道︰「勞煩公公去回皇上一聲,就說本宮管教娘家人不利,特來給皇上請罪,皇上既然不願見我,我就跪在這里,什麼時候皇上願意見我了,我再進去!」
說罷竟就真的這麼跪了下來。她對皇上太了解了,這位皇上心軟耳朵軟,膽子小又缺乏決斷,說白了就是性格有點懦弱,自己這麼一跪,時間久了他必然會放自己進去見他一面。
跟著她的大宮女見狀眼楮都紅了,娘娘這麼多年缺的不過是一個皇後的名分,那是何等的高貴,何等的驕傲,如今卻要跪在這堅硬的青石板上面……她狠狠瞪了小太監一眼,也跟著跪了下去。
小太監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飛跑著進去稟告皇上。
正統听了果然心里就是一軟,連忙站起來踱到窗前,見蕭妃低眉順眼跪在院子里,風一陣陣吹過,撩起她的衣裙,雖然已經年過三旬,可她保養得宜,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真個是我見猶憐。
王英察言觀色,趕忙在一旁進言道︰「陛下,娘娘體弱,這地兒又不比宮里,院子里的石頭粗糙著呢,娘娘就這麼跪著怎麼受得了哇!您還是見她一面吧!」
皇上神色之間就溫和了下來。孟沖見狀大急,噗通一聲跪在皇上的腳下道︰「皇上,奴才有話要說!」
正統看了看他︰「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孟沖磕了個頭道︰「請皇上先讓王英出去!」
皇上揮了揮手道︰「王英先出去!」王英恨恨看了一眼孟沖,只得無奈地走了出去。他得了蕭妃的支持,坐上了東廠掌印太監的位置,奪取了孟沖不少的權勢,可大內的一號太監畢竟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皇上又是個念舊的,他在皇上面前進了不少讒言,說了孟沖不少壞話,皇上卻並未疏遠或者懲罰孟沖。他也十分無奈!
孟沖又磕了一個頭道︰「皇上,您忘了五年前的事情了嗎?五年前,在乾清宮,蕭妃娘娘也是這樣跪在宮門之外,求皇上賜死鄭美人……」
他這麼一提醒,正統皇上陡然想起,五年之前孟沖曾經獻給他一個突兀族的美人,賜姓為鄭,因為出自西域,與中原美女風格不同,皇上對她頗為寵愛,結果不知道怎麼的被大臣知道了,眾人群情洶洶,左一本右一本地上折子反對,皇貴妃又跪在乾清宮外請求皇上遵循眾意,處死這個突兀美人。
皇上被逼無奈,只得叫宮人用白綾勒死了鄭美人,為此,他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如今孟沖提起了這個,他回想起鄭美人,不由心中惱怒。
孟沖又適時地加了一把火︰「皇上,奴才說句僭越的話,娘娘明是跪地請罪,實則,實則行脅迫之實啊皇上!石攸雖是蕭家遠親,卻是皇上的親軍四衛之一龍驤衛的千戶,今日蕭家能讓他對太子動手,明日,明日就會……奴才實在是怕有不忍聞之事發生啊!」
這話一下子擊中了皇上的要害。兩兄弟奪嫡鬧個你死我活他雖然不願意看見,可內心也未嘗沒有縱容的意思,做了這麼多年的皇上,他也有了帝王的心術,下面分作兩派,他才好平衡朝政,超月兌事外,做最高仲裁者,怕就怕太子一人獨大,朝臣只知有太子而不知有皇上。
可蕭家將人安插在自己的親衛之中,本來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但是出了太子這件事,卻成了皇上的大忌,石攸今天可以謀逆太子,明天未嘗就不會謀逆皇上。皇上此刻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回去馬上就要好生整頓宮禁宮衛,太子一系也好,趙王一系也好,都好好生排查,堅決不能讓他們在親軍之中再擔任要職了。
皇上一瞬間想明白了這麼多事情,踱回寶座坐好,吩咐道︰「孟沖!」
「奴才在!」
「傳朕口諭,石攸即刻下德州府大獄,著人嚴加看管,無詔不得探視!待朕回京之後,再交部議處。調金吾衛宿直行宮,不得有誤!」
「那皇貴妃呢?」
「讓她先跪著吧!」
孟沖大喜︰「遵旨!」說罷出去傳旨去了。
這個時候京師守衛戰已經到了如火如荼的境地。左顏派出的前鋒隊被葉敏瑜擊潰,消息傳到突兀和女真聯軍的大營,左顏和土木圖全都大驚失色。
土木圖道︰「之前得到消息說城中所余士兵無幾,都是老弱病殘之輩,如今竟驍勇至此,是何道理?」
左顏道︰「事已至此,有進無退,我等唯有盡起精兵,與敵決一死戰!待打下了京師,大楚花花江山,你我兩族一人一半!」
正統八年五月二十二,京師守衛戰正式開始。六萬大軍布滿城外的平原,前後絡繹,首尾莫測,旌旗如潮,劍戟似林。
城上眾人見少數民族聯軍軍容鼎盛,全都臉色如土。
葉邑辰傳令全軍︰「凡守城將士,必英勇殺敵,戰端一開,即為死戰之時!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立斬!臨陣,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敢違軍令者,格殺勿論!」這便是赫赫有名的軍戰連坐法,葉邑辰在西北的時候所創,軍令如山,森嚴至此!
隨即命令葉敏瑜、葉敏淳等將領緊守城門,身先士卒。在他眼中沒有皇子親王,城一旦被攻破,就什麼都沒有了!又命令戶部官員取庫銀數萬兩置于城上。葉邑辰宣布︰官兵有能中敵與不避艱險者,即時賞銀一錠。
一切準備就緒。他帶著幾個幕僚至鼓樓,同佛郎機來的凱特侯爵並翻譯幾人等談古論今,鎮靜如常。士兵們見主帥談笑風生,絲毫不將敵人放在眼里,慢慢的也就不再那麼緊張害怕了。
這段時間以來,突兀和女真也沒有閑著,他們準備了楯車,運鉤梯等攻城器械,左顏和土木圖一商量,京師有九門,門與門之間距離頗遠,且城內戰馬稀缺,葉邑辰為了守住城門,必然需要將城中有數的士兵分散在各個城門之上,這樣他們的人手分散,比較起來,每個城門的兵士不過一兩萬人,而他們卻可以盡起兵卒攻擊一門,數量上其實是突兀女真聯軍佔了便宜,這也是他們為何敢攻打京師的主要憑仗。
左顏首先進攻的是德勝門,數萬騎兵蜂擁進攻,萬矢齊射城上。真正的大戰終于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