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如白馬過隙,一轉眼便到了年關。這半年時間里,林炙自然還是無憂無慮的過著他山寨學童的簡單生活,可林仁雲與林母卻不一樣了。
自打那一夜夫妻倆將那不起眼的玉盒埋在了自家後院老樹下,他二人的生活都幾乎亂了套。林母本來是天天坐在屋里織補衣物,可現在倒好,不論什麼天氣,不論手上有什麼活,她都搬把椅子,坐在大敞的後門前。
干活就干活吧,她還老盯著那顆老樹發呆,這手藝再好的女子,也不可能不看手里的動作來走針穿線吧?這心思不在手上,就直接導致了林母每一根手指上都總是綁著塊止血布,就連她那賣些衣襪的收入也被影響到了。
林仁雲則是脾氣變得比以前暴躁了很多,他之前回家還願意听听孩子念書,陪孩子打打鳥什麼的,可現在卻一點閑情逸致都沒有,一得公休,便立刻回家。等到了家便像林母那般,也拉把椅子坐在後門那看著那顆老樹發呆。
林炙自然也發覺了父母的古怪,但每次訊問他們為何總是看著自家老樹後,都會被臭說一頓,久而久之,他自然也就不管了。
只是他卻對家里這老樹留上了心,不過一個月,他便發現了問題。自家後院的這棵老樹,在一個月的時間里變化的太大了。
這老樹有多大歲數他是不知道,但自打他有記憶以來,就沒見過這樹有什麼變化,可這段時間以來,這老樹不論他怎麼澆水,怎麼施肥,每一月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著。林炙雖然歲數不大,但也是長在山里的娃兒,知道這老樹現在的種種表現,肯定是有蟲子在搶它的養分。
這老樹矗立在自家後院久了,孩子自然會對其有些感情,所以就自己張羅著去寨子里的伐木人家討了點打樹蟲的藥回來,盼著能救救這老樹。只可惜不論年幼的他做什麼,這樹竟然是半點起s 都沒有。
這一r 正是大年夜之前,天上還刮著寒風,飄著雪花,山里人常說冬至既進九,這意思便是一入冬季,基本上都天天都不用去山里干活了,全都在家里烘火吧!
而林炙此時卻不在自家火炕旁,他獨自一人站在山間的風雪里等著接自己爹爹回家呢!雖然天氣很冷,但這小家伙穿著極厚的棉衣,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反而心里還暗自高興著自家老樹長的蟲子是不是該被凍死拉,爹爹這次回家又帶什麼好東西啦一類的事情。
林仁雲這次倒沒遲到,頂著風裹著雪的總算是從郡城回來了,見到自家娃兒又在那山間小道旁等著自己,心下又是欣慰又是開心。
這半年多來,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山里漢子就因為自家後院里埋著寶貝,獨自一人在郡城里可沒少擔驚受怕。這大過節前,老天爺總算是開了回眼,他不單單是撂下了心中的一個大包袱,還帶了個天大的喜訊回家。
林炙自然也看見了山路上自己的爹爹,根本就顧不得地上厚厚的積雪會不會弄髒自己的衣服,高高興興地撲了過去。
「炙兒阿,又在等爹哪?爹這次給你買了吃的,買了穿的,還給你買了幾本新書呢!」林仁雲一邊將撲向自己的孩子高高舉起,習慣x ng的轉了兩個圈子一邊興奮的跟他說道。
「爹,你回來就好,娘這幾天一直念叨您呢,說您回來的時候可千萬別再踫上什麼事情。爹,娘說的事是什麼啊?難道娘怕您摔跤打滑嗎?」林炙小臉被凍得通紅,可還是笑得很開心,要說自己最關心的是誰,那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絕對是自己的爹娘阿!
他前幾天一直听母親在那里獨自念叨,心里自然也跟著不踏實起來。可要說真讓他相信自己那五大三粗,還會功夫的爹爹會在雪里摔個一跤,他是絕不會承認的。孩子心思少,自然也就藏不住話,這不一見面就問起了林仁雲自己心中的疑惑。
林仁雲一听,就知道自己老婆指的是另外那件事情,心下狠狠啐了一口,心說你個死娘們提什麼不行,光提這個,那仙人是大白菜阿!哪里有天天往下栽的道理!可嘴上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怎麼可能,你爹一堂堂郡衙班頭,怎麼可能會做出摔跤打滑的滑稽事?」
「我就說嘛!我爹爹是最棒的!」林炙听自己父親那信誓旦旦的回答,也是被逗得嘿嘿傻笑起來,那紅撲撲的小臉看著極是可愛。
父子兩人如上次那般,一路說說笑笑的向寨子里走去。山里生活艱苦,尤其是在這封山的季節里,林仁雲是寨子里最後一位自郡城回來的人,這走親送禮的客套事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還好天s 尚早,林仁雲便于兒子一起給各家送去禮物。等他們走完了最後一家,也就到了要吃晚飯的時候了。
不過也有一家他還是沒走到,當他領著孩子想去拜訪下孫老頭的時候,卻發現那老頭竟然不在家,這大冬天的一個老人家能去那里呢?問了問周圍的鄰居才知道,這老頭前幾r 回燕郡省親去了,要過了ch n才回來,可奇怪的是跟他關系頗近的自家娃兒竟然毫不知情。但這事又不是什麼大事,他也就沒放在心上,將送先生的禮物又裹回了自己的大包袱便扛著孩子回家去了。
等這兩位高高興興地到家時,林母正在廚房里忙著做年飯呢。山里人的年飯用材雖然簡單,但卻極為豐盛,林母從早上一直忙到午後,現在正等鹵著的山雞出鍋呢。趁著這個空檔,她又抱了把椅子坐在廚房門口,看向自家那顆行將朽木的老樹發呆。
村子里自然有人也注意到了這林家院子中的老樹有些不對勁,尤其打林炙管那伐木人要了打蟲藥後,林母便老被人追問,因為這在山里人看來是不吉利的象征。被問得煩的林母,因為這事還少有的數落了孩子一頓。
林仁雲一進院門就看見了忙碌著的老婆,細細看去才注意到自家妻子這半年來實在消瘦了很多,心里翻出了句老話︰不怕體累就怕心慌阿!
林母見丈夫兒子都回了家,一掃臉上憂心忡忡地樣子,張羅著先將做好的飯菜擺上了桌。等她將菜碼好,抬起頭來卻正看見丈夫對著自己擠眉弄眼的滑稽樣,心里還以為對方想今晚做點什麼呢,低低啐了一口說道︰「死人,看著我做鬼臉干什麼?」
林仁雲听自己老婆口氣不好,也知道這半年來實在委屈了她這婦道人家,訕訕笑道︰「你別誤會,今個兒,你男人帶回來兩個天大的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听啊?」
林炙見父母似乎有事要說,他倒是沒什麼興趣,因為此刻他的眼楮早就開始瞄著桌上的吃食了。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娘似乎有些發呆,根本就沒阻止他的意思,立刻歡呼一聲上手抓起了個棗餅塞進了嘴里。
林母一听是好消息,加上自己丈夫那古怪表情,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啞聲問道︰「仁雲,什麼好消息阿?是不是那東西,人家終于要取回去了?」
「那倒沒有。」林仁雲聞言也是一愣,拉了把椅子在桌前坐下後才繼續說道︰「前幾天郡守大人收到了來自皇都的公文,上面說幾個月前在都城上空發生了件奇事,還說整個都城的老百姓都看見了天上的異像,事情被搞得極大,連皇d d 親自過問了。說查到最後,發現這事原來出自這燕山山脈,起因呢則是數個仙人圍攻堵截另外一位仙人導致的。」
林母一听又跟仙人有關系,而且這听起來極像自己丈夫踫見的那位天外飛仙,心情更緊張了,趕緊追問道︰「然後呢?那仙人之後怎麼樣了?」
林仁雲喝了口妻子放在桌上的燒酒後才說道︰「能怎麼樣?一個打好幾個能好得了嗎?公文上說那被追殺的仙人在都城上空直接被剩下的幾位爺點了天燈,等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連個人樣都沒有了。」
「啊唷!」林母听得一聲驚呼,在她心里,這些個仙人都是長生不死的神人,怎麼可能就這麼被殺了呢!「仁雲啊,這消息不會是假的吧?人人都說那仙人都是長生不老的,會不會人家還來找呢?」
「那位爺想必是來不了啦!皇帝見是仙人,親自下了聖旨,那自然是重禮厚葬了了事阿。」林仁雲悠悠長嘆了一聲,伸出大手模了模林炙的小腦袋,又喝兩口酒才繼續說道︰「實際上,這第一個消息算不得真正的好消息,我就是讓你安安心,別整天擔驚受怕的。我還有另外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哦?什麼好消息?可別又是死了人的好消息!」林母听見家里這東西沒人來取,心底下不知道為什麼也松了口氣。這畢竟是仙人的東西啊,是個凡人都會想收起來當成傳家寶留下去吧?她心底雖然也替那位不知姓名的神秘仙人感到惋惜,只是卻再也不像先前那般驚慌失措了。
「是關于咱們家炙兒的!」林仁雲美滋滋的又喝了口酒,見吊夠了自己老婆的胃口後才慢悠悠的說道︰「郡守大人接到的那份公文上,還提到了仙家收門徒的事情!」
「仙家收門徒?這跟咱們炙兒有什麼關系?」女人一愣神,直直的看向丈夫,那眼神里有希翼更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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