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戲，就開始喊‘小紅，你為何這般對我’。♀喊完又繼續唱，一直到天明，被那東西附身的婦女才昏迷在戲台上。此後每晚都有村里不同的婦女這樣。後來我們注意到，在一天晚上，全村人半夜跟著被附身的婦女去戲台，看著她在上面唱周石在說的時候，還捏腔拿調的模仿那種幽怨的女聲，頗為滑稽。只不過父親沒被逗笑，反而全身寒毛豎起。
「那為什麼當時周師傅沒去收拾那東西？」
「那時候周師傅去外省辦事去了。昨晚才回來的。所以今晚準備把那東西收了
「你們村子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怪事呢？平時不是好好的麼
周石輕笑一聲，故裝神秘的湊到父親耳邊，說︰「這事，我們都不知道，只有我媽那代才知道。據說是以前這村子一個叫李鳳仙的女人，當上戲班子里的花旦之後，卻和另一個小生發生感情。不過兩人都是女的，後來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後李鳳仙被村里的人逼死之後，全村的人在一夜之間都死光了
父親听到這里，突然對這段故事感興趣，便叫周石把他媽叫過來。♀周石點點頭走到人群中的老婆子堆里拉出自己的母親。周大娘穿著深色的棉襖，邁著三寸小腳走到父親旁邊，笑著說︰「三兒來了。剛才我和別人在那里聊話茬，都沒注意呢。這次來干啥？」
「周大娘，我這次來找周師傅的。老婆出了點狀況，所以要請周師傅去看看父親對著周大娘點點頭。「周大娘，你們這里也鬧鬼啊，平時不是什麼事情也沒有麼，怎麼突然？」
周大娘一听到父親提鬧鬼的事情，本來笑容的臉變得有些陰晴不定，嘆了口氣說道︰「哎，別提了。都是當初的事情。你知道麼？這個村子本來不叫周家村，而是李家村。當初鳳仙姐一夜之間殺了全村的人之後就消失不見，所以村長就把全村人都移到李家村來了。幾十年都沒出什麼事情，可是誰知道現在……」
父親興致繞饒拉著周大娘坐下來說說以前發生的事情。周大娘盤腿而坐，先是看看在陽光下的戲台，然後說起往事來。
李鳳仙生在李家村，出生之後就是半個孤兒，孩童時代飽受淒涼。因為沒有娘，父親又是酒鬼一個。村里的小孩沒一個和她走在一起玩的，見到她也只會冷嘲熱諷的說有娘生，沒娘養。有爹在，沒爹管。
李鳳仙從小就孤身一人，自己從小就會做家務，燒飯。♀到九歲的時候，李鳳仙就算穿著滿是補丁的舊衣服，也抵擋不住臉上那水靈靈的氣質，村民都想著李鳳仙會在十六歲之後就找個嫁個老實本分的人過一輩子。
可是誰知道有次縣城里的戲班子被村里的大戶請來唱戲，李鳳仙跑到戲台去看戲，班主一眼就看重了李鳳仙當戲子的潛力。轉頭就帶著李鳳仙回縣城里去了。
李鳳仙回來的時候是二十二歲。
那時我才九歲，第一次見到李鳳仙是在戲台上。那時的李鳳仙是戲班子里的名角兒，在縣里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真的是大紅大紫的。
李鳳仙並非沒有良心之人，成了名角兒之後，也還念當初村民照顧的舊情，便和班主商量免費給村里人唱一場戲，當然里面也少不了《鳳求凰》。
當時戲班子一來，消息一傳開，十里八村的人都趕來看戲，里面甚至有李鳳仙的追求者。因為我听父親說過李鳳仙小時候的經歷，听到她現在的名聲，我感覺很好奇。所以當時就讓父親帶著我趕到鄰村去瞧瞧真人。
當晚吃完飯，趕到戲台前的時候，天空已經漆黑一片。而戲台上正有一個小生正在唱戲，後來從簾子後面出來一個花旦和小生對唱《鳳求凰》。父親當時見到花旦立馬伸出手指說︰「她就是李鳳仙
當我回頭去看的時候，燈光打在戲台上，兩個戲子的身影變得模糊。李鳳仙深紅色的身影在燈光里時隱時現，裊裊娜娜，如弱柳扶風，唱腔更是字正腔圓，尾音繞梁不絕，簡直就是落如凡塵的仙女。而和李鳳仙對唱《鳳求凰》的小生眉宇之間英氣逼人，扮相俊朗，唱腔也是鏗鏘有力。
兩人在戲台上唱戲的時候，就好像是才子佳人，兩人雙眼對視之間都帶著感情。那一晚上的一出戲，讓十里八村都意識到李鳳仙不再是當年那個穿著破補丁，渾身髒兮兮的女孩了，現在的李鳳仙在縣城里呆過幾年後，身形舉止都透著一種氣質，臉蛋越發水靈。
十里八村的大戶都動了心思，帶著媒婆去酒鬼李家提親。大家都以為自己的身家準能將李鳳仙娶過來。可是沒想到李鳳仙全部回絕，大戶們踫了一鼻子灰，心里怨念著李鳳仙不知好歹，可是卻只好各回各家。
這就像一場戲劇，唱過之後，短時間會成為茶余飯後的閑話，久了，也就慢慢恢復平常。
李鳳仙隨著戲班子回了城里。時間就這麼過著，悄然之間就過去了十年。
當李鳳仙漸漸被人們遺忘的時候，她又回來了。只不過這次並沒有風光無限地回來，而是狼狽不堪的被人送回來的。
大家又開始沸騰起來，都在疑惑當初那個風光無限，大紅大紫的李鳳仙去哪里了，怎麼會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這十年里，李鳳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村民好奇心上癮，開始不停的詢問送李鳳仙回來的戲子。先是戲子不肯說，可到最後還是禁不住說了出來。听完戲子的話之後，大家又開始聯想起當年李鳳仙拒絕大戶們的提親。
原來都是這麼一回事。
十年前的李鳳仙早在大戶提親之前就有心上人啦。那個心上人便是那晚和李鳳仙對唱《鳳求凰》的小生于小紅。
本來兩人戀愛沒什麼，只是那個小生于小紅和李鳳仙一樣，都是女兒身。
李鳳仙當初因戲成痴，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戀上了于小紅，而于小紅是否也是因戲成痴，反正和李鳳仙相戀。十余年的時間里，兩人同台唱戲，同吃同住，好似一對夫妻，李鳳仙便是那溫柔賢淑的妻子，而于小紅就是那丈夫。
戲台子在當時也算亂世里的桃花源，但是也保不住李鳳仙和于小紅這般生活下去。終于在一天，縣城里的大官僚向于家人提親，要娶于小紅為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