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沒理會,轉頭看向別處,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想著事情。♀
周師傅見胡蘭的行為,本想說什麼,余光忽然瞥見林嵐正現在吳振華旁邊,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隱約之間,吳振華的天靈蓋上漂浮出一個透明的虛影。
周師傅一看那虛影就知道那是吳振華的靈魂,對著胡蘭驚叫著說道︰「你瘋了,為什麼要讓她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人死前如果被抽出靈魂會折壽多少年麼?整整十年的壽命。還有身體上的損害。林嵐這是要把他的後半輩子給弄垮。我之前答應了吳振華母親。要保他安全的,就絕不允許你這麼做
說完,周師傅從補丁袋子中拿出幾張紅色的符紙,沖向林嵐。
胡蘭沒有阻止,依舊望著窗戶外漆黑的景色,喃喃自語著說︰「這是他欠她的。如果當年吳振華沒有抱著復仇的心態去和林嵐談戀愛也就算了。可是他偏偏就這麼做了,當年的約定本來可以改變林嵐的命運軌道。可惜,最後還是吳振華沒遵守承諾而回到原點。既然給不了未來,又何必要開始。既然開始了,最後卻不了了之,就該受到懲罰。我勸你還是不要管這件事情
話語還在空蕩的候車大廳飄蕩,本來奔跑向林嵐的周師傅停下來,看著已經被抽出靈魂的吳振華,嘆了一聲,沉默著將手里的紅色符紙收回補丁袋子里,緩慢的走回來。
鐘馗听到胡蘭的話,臉色嚴肅,冷哼一聲,說道︰「就算我們跟蹤你又怎麼樣。現在我懷疑你和鰲頭村死人事件有關。還不束手就擒。等待地府的審判
「這次我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結局,也給你一個夢般的人生
黑暗之中一個聲音反復念著這句話。
吳振華睜開眼楮,望著窗外天色還有些黑。
起身,疊被,洗漱。吳振華輕手輕腳的做好一切,在床頭折疊自己的衣物和幾個饅頭放進深綠色的書包袋子里。正準備在不驚動母親睡覺的情況下走出門,一走到客廳,吳振華卻發現母親正坐在飯桌上一言不發,雙眼長時間盯著地面。
「媽吳振華有些心虛的說道,對于離家出走這件事情他還和母親說過,而現在母親坐在飯桌上顯然是已經知道這件事情。
「恩
吳母心不在焉的回應一聲,轉頭看向吳振華略顯凸起的綠色書包,臉色一下子嚴肅下來,沉聲說道︰「你要和林家的童養媳逃到外地去?」
「恩吳振華簡略的應一聲,卻不知道要講什麼。
吳母望著吳振華許久,最後臉上的氣憤化成嘆息,說道︰「你去吧。這里有些錢拿著,路上可以用。不用擔心我和你爸。記得如果在外面生活不下去了就回來
吳振華點點頭,拿了飯桌上的一疊鈔票。
當他走出門的時候,外頭陽光明媚,天氣正好。
今天是約定的日子。
想到這里,吳振華轉頭望著靠在大門上的母親,笑了笑,說道︰「媽,你進屋吧。等過幾年風聲過了,我就回來了
吳母點點頭,一雙明亮的眼楮望著自己的兒子,不舍的轉頭回到屋子里。
走出周家村村口的時候,吳振華踫見死對頭林耀宗,他正坐在樟樹底下對過路的年輕小姑娘吹著口哨,旁邊的小弟跟著起哄。
吳振華若無其事的走出村口,心里暗笑著。林耀宗也望見他,冷哼一聲,轉頭繼續對走過去的小姑娘繼續吹著口哨。
坐上客車到客運中心,吳振華從客車上下來,望著老舊的車站外人群涌動,吆喝聲、叫賣聲不斷響起。♀
而林嵐穿著碎花衣服,扎著馬尾辮,背著一個蛇皮帶,滿臉笑容的站在車站門口。
吳振華對著林嵐揮揮手,說道︰「林嵐,我來了
林嵐也看見吳振華,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喃喃自語著說︰「終于來了
吳振華拉著林嵐,走到買票處買票的時候,糾結起來,轉頭問著林嵐,說道︰「嵐,我們去哪個城市好
林嵐沒有回答,因為在她的記憶里這次約定根本沒有實現,更別說要逃去哪個城市。
只不過現在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如今在幻境中實現,哪怕這是假的,她依舊能感覺到一股久違的幸福感。
林嵐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有你在,去哪里都行
吳振華笑著模模林嵐的頭,轉頭想了想,走到買票口買了兩張去寧波的車票。
下午兩點四十分。寧波。
吳振華和林嵐坐在座椅上,林嵐將頭靠在吳振華的左肩上,雙眼看著來回走動的小販,以及正在檢票的人群。吳振華緊閉著眼楮,想要休息一會兒,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等到一睜開眼楮,仿佛周圍來回走動的人群或者客運中心都是虛幻的一樣,仿佛自己本來就置身于夢境之中。
吳振華的視線逐漸從模糊到清晰,再看向周圍的人和物,心里那種置身于夢的感覺消失不見,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等候大廳的廣播時不時的響起,播報著某個班次的客車要出站了,讓乘客帶著車票到某某號檢票口檢票坐車。差不多兩人等了一個多小時,廣播開始播報著兩點四十分那班去寧波的客車要出發。
「所有乘坐下午兩點四十分去寧波的乘客請注意,客車即將出站駛往寧波,請乘客帶著行李到五號檢票口檢票上車。再通知一遍,所有乘坐下午兩點四十分去寧波的乘客請注意,客車……」
吳振華推推靠在肩膀上熟睡的林嵐,手上拿起行李,說道︰「嵐,快起來。該走了
林嵐睜開眼楮起身,站起來伸個懶腰,深呼一口氣,看向車站大門口。在她的目光所關注的地方,林耀宗帶著一幫小弟急匆匆的沖進來,和門口擁擠的人群所踫撞。林耀宗環顧車站四周,目光最後停留在林嵐上,隨後臉色鐵青的怒吼道︰「林嵐你這個婊子,敢和別的男人跑了,給我戴綠帽子。趕快給我滾回來,不然等我抓到你,不把你的腿打碎,我就不姓林
說完,林耀宗擠進人群中,往林嵐的方向沖過去。而吳振華轉頭看著沖過來的林耀宗,雙手立馬拿好行李,拉著林嵐沖到五號檢票口,快速檢票,進入車子里。林耀宗被攔截在檢票處,想要爬進來,卻被幾個強壯的保安給扣住,只能用雙眼狠狠的看著林嵐和吳振華,嘴里發出怒罵聲。
吳振華心里的少年心理被激發出來,對著林耀宗吐吐舌頭,搖搖,氣的林耀宗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聲。而站在身後的林嵐望著林耀宗,嘴角露出一絲解月兌的笑容。
直到車子開出車站的時候,林耀宗依舊還在等候大廳里被兩個保安審問。車上,林嵐靠在吳振華的肩膀上,望著窗外的景色,輕聲哼起歌謠來。
「怎麼會想到哼這首歌謠啊吳振華听到這首歌謠,心里感覺十分熟悉,但是那種熟悉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這首沒有歌詞的歌謠是吳振華在河邊于林嵐相遇的時候所哼唱的。而當林嵐一下子就學了這首歌謠,每次和吳振華在小河邊望著夜空的時候都會哼唱這首歌謠。
「因為喜歡這首歌謠啊。而且這歌謠也算是我和你的定情歌。現在我們跑出來了,就要開始新的人生,心里開心,想哼這首歌謠。雖然這歌謠沒歌詞,但是這麼多年我一直還是喜歡著林嵐說完,繼續哼起這首歌謠,手掌放在陽光下用清澈的雙眼仔細打量。
吳振華沒說什麼,頭靠在林嵐的馬尾辮上,聞著那股青草香氣,進入睡夢之中。而夢中無夢,一片黑暗,只有那熟悉而遙遠的歌謠在反復回蕩,遙遠而寂靜。
來到寧波的第二天,兩人就找到一個出租房住下,用吳振華母親給的錢維持著生計。林嵐和吳振華商討著自己出去打工,讓他去繼續讀書,學知識,將來能做人上人。吳振華本來拒絕,不想讓林嵐一個女人養活自己,更不想她這麼累。最後還是拗不過林嵐,找到一個私人的學校繼續念書。林嵐則找到兩份工作,白天夜里努力工作。
兩個人的日子就這麼過著,時不時的,吳振華還會打幾通電話回家給母親報個平安,在問問家里的狀況。林嵐也很乖巧,每個月會有一部分工資寄回周家村,給吳振華的母親。吳振華嘴上不說,可是心里卻心疼林嵐。每當他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林嵐總是一笑而過,反倒勸導他要努力學習,等到以後找份好工作能養活自己。
林嵐說,現在打兩份工雖然辛苦,但是這種生活卻是自己心里向往已久的。現在實現了,已經是很幸福了。
六年的時間瞬息而過,吳振華很順利的參加高考,讀了大學且畢業。在畢業的那一年,吳振華和林嵐結婚,邀請了吳振華的母親和林嵐上班的同事來參加婚禮。
婚禮上,林嵐輪流被大家給灌醉,喝得滿臉通紅。吳振華也很開心,臉色通紅的看著林嵐的笑容,他覺得此時此刻的穿著白色婚紗的林嵐笑起來,是最美麗的。雖然從清河鎮出逃之後,林嵐臉上只有笑容,但是吳振華從心里覺得現在林嵐的笑是最美麗的。
婚禮將近到晚上八點才結束,眾人離席。吳振華背著林嵐和自己的母親回到出租屋,兩人身醉心不醉的躺著大紅色的新床上,也不講話,就這麼看著天花板。許久之後,吳振華轉頭對著林嵐說︰「我想去當個警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警察這個職業才是我想要做的工作。嵐,你同意麼?」
林嵐臉色未變,轉過頭去看著窗戶外明亮的夜色,嗚呼的風吹得窗戶踫踫的響,而半空之中露出一條紅色的裂縫,裂縫之中滲透出紅中帶黑的霧氣。
林嵐知道外面有人在破壞這個由環境構造的世界,導致本來深陷其中的吳振華微微蘇醒,想起自己的職業來。只是林嵐不能去阻止,她用靈魂燃燒構造這個設定好的環境,一旦強制改動,這個世界就會崩潰。所以她只有兩條路可以去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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