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向東流 第三章

作者 ︰  灕 亓

咸陽城是滄瀾大陸上主要的主城之一。或許是因為與歷史上那個大秦時期強盛的都城同名,這里也同樣熱鬧非凡。

玉翊一進城便被路兩邊各式各樣的新奇貨攤吸引了。她歡呼一聲就丟下了身後的易辰影,獨自跑開了。

易辰影苦笑一聲,也不為難她。轉身便向一家客棧走去。

客房里的四人已是等得心急如焚,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緊身馬甲的紅衣女子,正來回地踱著腳步,著急得恨不得立刻就沖出去找人。

易辰影听見屋內的聲響,一個閃身進了房間。

女子看見易辰影的那一刻,似是忘記了一切,一張動人的美麗容顏帶著溫柔的笑意,撲進了少年懷中。

易辰影微一皺眉,推開了女子,沉聲道︰「小宛,注意你的身份。」

蘇小宛懊惱地皺著瓊眉,嬌嗔道︰「辰影,你已經很久沒有陪我了!人家想你嘛!」

其余三人听見他們中這唯一的女子的這番話,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笑翻了天。

易辰影目光一沉,冷冷地掃視眾人一眼,道︰「都給我放開來笑!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有多高興!」

眾人一听少年陰沉的聲音,知道他動怒了。連忙都沉下了臉,恭敬地垂首道︰「少主恕罪,屬下越禮了!」

易辰影點點頭,看了蘇小宛一眼︰「誰讓你跑出來的?你不知道最近咸陽城動亂麼?」說完,不等她回答,轉身走到窗口,看見仍然在人潮中笑著流連的女子,目光又是一閃。他慢慢吸了口氣,低聲道,「去查一下,這個女子的身份。」

三個商人裝束的男子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女子背影,拘禮道︰「是,少主。」隨即,三人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女子,不由分說退出了房間,迅速離開。

傍晚時分,玉翊拉著易辰影非要去看落日。易辰影沒有說話,看著她清澈的笑容,不忍掃她的興致。

兩人並肩靠在城外空曠的草地上,玉翊安靜地望著天邊的浮雲,一言不發,唯有眼中帶著滿足柔和的笑意。

天際的流雲還未落盡,厚厚的一層,沾染了橘紅的黃暈,嬌艷欲滴。一輪紅日緩緩劃過蒼穹,深沉而熱烈地散發著它最後的燦爛,天邊盡是一片絢爛的火紅。

她又想起了曾經的那個世界。笑著對身邊沉默的少年道︰「你知道嗎?以前,我小的時候,哥哥最喜歡陪我看落日了。你沒坐過摩天輪你不知道,當我後來每次升到最高空的時候,都會很想念哥哥……我好想他,好想爸爸媽媽,好想陳瑩那個死丫頭……以前就屬她最愛欺負我了。說起來,如果不是她逼得我跟那個人分開,大概我現在也不會在這兒了……」

易辰影從頭至尾都只是默默地听著,他任由女子一個勁地訴說,雖然他幾乎听不懂。他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哭泣,雖然這些眼淚並不是為他而流……

回城的時候,已是深夜。玉翊望著城樓下緊閉的城門,一陣尷尬地苦笑︰「易辰影,抱歉啊,我太羅嗦了……」

易辰影無所謂地笑了笑,揚眉道︰「抱著我。」

「啊?抱你干麼?」玉翊沒听懂似的反問。

「笨,當然是帶你飛過去。」說完不理會女子尖厲的叫聲,雙手抱起她,足尖輕點,躍上了城樓。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城去。

玉翊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下一刻,便一臉崇拜地跟在少年身邊問長問短︰「原來你會輕功啊?你還會什麼啊?你怎麼學的?能教我嗎?你剛才好帥啊……」

少年不勝其煩,修長的手指在女子眼前晃了晃,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她的啞穴。

女子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一雙含情的鳳眸淚水漣漣,可憐兮兮地看著一臉悠閑的易辰影。心里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腳踹飛了這個一點不懂憐香惜玉的野蠻人!

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相處了兩天,易辰影日日外出,程玉翊日日流連市集。反正有免費的銀行,她當然要好好地利用下。

而就從第七天開始,易辰影突然像無業游民一樣,開始寸步不離地陪在程玉翊身邊。

「你最近不忙嗎?」女子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不忙。」某人無視玉翊臉上郁悶的表情,繼續悠哉地欣賞著景色。

「哦。那你不用外出了嗎?」繼續沒話找話說。

易辰影的回答是翻給她一個白眼,就是不肯說原因。

其實,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她。

三天前,他派出去查探消息的屬下中終于有人來回報,查到的結果卻遠超他的意料之外。

她竟然是樓蘭的公主!

手下的人告訴他,一個月前,樓蘭派去傲月帝國和親的瀅裳公主及她的侍從、宮人在途中遭到了襲殺,除公主外其余人無一生還。當時,這件刺殺事件轟動了整個傲月帝國,傲月皇帝甚至勃然大怒,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瀅裳公主。

沒想到,竟然讓他在木蘭城找到了落單的她。而如今,樓蘭的大王也已得知了這個消息,正派人前來交涉。

不是沒想過她在騙他,她的每句話他都派人證實過,都是這個世界里不存在的事物。但往往越仔細觀察她,越覺得她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如果那些眼淚,那些悲傷都可以偽裝,那麼,只能說明她的演技實在太好了。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又是為什麼呢?

易辰影思前想後,都覺得應該先保護好她再說。雖然他知道,將她交出去,將能夠與樓蘭,甚至傲月帝國結下情誼,以後辦事將會方便很多,可說是對他百利而無一害,不說傲月帝國是滄瀾大陸的第一帝國,實力雄厚。僅是樓蘭,雖然國土狹小,卻出產各種草藥,同樣掌控著各國的部分命脈……

但換句話說,每當看到女子那張單純美好的面龐,他心中就憑空升起一種不舍之情。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在兩國之間爾虞我詐的斗爭中,是萬萬無法生存的。她不適合那種囚禁的世界。而他,舍不得她。

心中郁結不散,易辰影有些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著。一眼便看見玉翊正站在不遠處一個貨攤前,舉著兩只京戲面具沖他嬉笑,清麗月兌俗的容顏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尤為動人。

少年不禁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快步向女子的方向走去。

這時,女子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男子偷偷從衣袖中抽出一枚銀針,朝女子腰上一刺。

玉翊只覺得後背一涼,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咸陽城的集市以繁華著名,此時正是如日中天的時段,集市中人來人往,比肩接踵,

易辰影走到一半,忽然看見眼前白光一閃,意識到有危險靠近,他運起輕功飛速撥開人群向那處貨攤趕去。但等他趕到的時候,早已不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玉翊,玉翊!玉翊,你在哪兒啊……」易辰影著急地張望著,他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多心;他多希望她只是跑開了去了別家貨攤……

「公子,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公子。」一雙手突然從背後揪住了易辰影的衣角。

「玉翊!」易辰影有些驚喜地回過頭,卻發現只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女子粉面含羞,低著頭悄悄打量著滿眼失望之色的少年,似乎為這里會有一個如此俊美不凡的少年會站在這里而感到奇怪。

「公子。」女子又滿是柔情地喚了一聲,「奴家叫顏月,公子可以……」

「行了,你有什麼事嗎?」易辰影不耐煩地打斷了女子未說完的話,冷冷問道。似乎這樣一個艷麗可人的女子卻絲毫擾亂不了他的心。

顏月俏臉一紅,連忙將手中的絲帛遞到少年手中,「這是有人讓奴家交給公子的……」說完有些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地走開了。

說來也是巧合,她不過是在這附近閑逛,踫巧就有人給了她這方絲帛請她幫忙,她見那人頗有禮貌,便答應了。也因此才讓她有緣認識了這不似凡塵的俊美少年……

小小的一方絲帛上只寥寥寫了一句話——公子的恩情樓蘭會銘記的。

「糟了!」易辰影俊眉緊皺,轉身匆匆離開。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的一條陰暗的巷口處,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逝。綠意的丫鬟這時慌慌張張地跑到女子身邊,叫道︰「小姐,你在看什麼呢?」

顏月恍過神來,卻是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走吧。」回想剛才,他看見那少年看完絲帛之後便慌張地匆匆離開,還有他看見她的那一瞬喚的那一句「玉翊」。

「玉翊」又是誰?他的愛人嗎?他的緊張和慌亂,都是為了那個叫做「玉翊」的女子嗎……?

搖搖頭將腦中的這些雜念甩開,顏月如常地笑著上了相府的馬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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