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向東流 第六章

作者 ︰  灕 亓

玉華宮在這一夜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華麗的宮門前,女子抬頭望向高高掛著的金字牌匾。微微頓了頓,不再停留,快步穿過長門,走近殿內。今夜皇帝要忙于設宴招待樓蘭使臣,只是不會有空閑召她侍寢。對于自己是什麼地位,什麼身份,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娘娘。」宮門外傳來一聲輕喚,玉翊回頭,便見兩名宮女垂手站在宮門外,「陛下有旨,請娘娘早些沐浴更衣。陛下晚些時候會來看娘娘。」

看我……?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皺了皺眉,女子慢慢放下滿頭黑發,輕嘆了一口氣。

辰影,你在哪里?你可知,此時此刻,我有多想你?

草草地披了件風袍,玉翊推開窗欄,倚著亭台默默發起呆。

夜色濃重,晚風淒迷。呆得久了,便覺得身上一陣寒涼。不由伸手將風袍裹緊了些。

「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獨自吹風?玉華宮的下人是怎麼侍候你的?」一雙手忽然從背後松松攬住她,灼熱的手掌火焰般灼燒著她的肌膚。

玉翊臉畔一紅,又慌又急地俯身便要下跪。這可是當今皇帝啊……萬一一個不小心惹到他,自己這條小命還要不要了?

雖然對對方的觸踫非常不自在,她還是溫順地沒有反抗︰「陛下,我……」

「好了,起來吧。朕又不是什麼萬惡之徒,愛妃何須如此驚惶?記住朕的名字——朕叫趙懿。」微伸手攔住女子欲下跪的身子,皇帝微微笑道。

他想,他待這個女子是不同的。只因初次見到她時,曾有那麼一瞬,她身上流露出的一絲倔強驕傲的氣息是那樣熟悉……令他不由得便對她十分重視。他總是覺得,這個女子不是那麼簡單的,至少不似他所得情報中,那個自幼被嬌寵長大的公主的模樣。何況,此刻她慌亂驚惶的模樣更令她分外動人。

只是,卻也讓他有些失望——難道,她骨子里終究也和那些女人一樣,只是個俗順諂媚的女人嗎?

但這一切都只是一瞬間的思量。這樣想著時,皇帝已牽起玉翊的手走進玉華宮。他還是願意相信,這個女子是與別人不同的。

「陛下,我伺候……伺候陛下休息吧……」玉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帝身後,好像生怕走近一步,說錯一句就會惹怒這個男人。

趙懿忍不住又皺了皺眉。這個女人實在謹慎地有些過頭了,好像根本無心討好他,而是真的懼怕。但他仍舊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轉身將面泛桃紅的女子緊抱入懷,下巴輕輕抵在她柔軟的耳邊摩挲著,笑聲低沉︰「愛妃為何如此懼怕朕呢?難道朕會吃了愛妃嗎?」

「我……不,不是……我沒有……」玉翊渾身僵硬地靠在皇帝懷中,感受著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頸項間,輕柔地允吻著,一只手緩慢地游移在她微顫的後背,另一只手已慢慢解開她前襟的系扣!

「不要!」就在那只手即將解開最後一顆紐扣的時候,玉翊忽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一聲猛地推開皇帝,嬌羞未退的臉容忽紅忽白,一雙眼卻亮得驚人!

趙懿沒想到玉翊真的敢抗拒他,臉色頓時不好看,退開一步盯著面前的人兒,眼底有戾氣一閃而過,整個人都漸漸籠上一層寒冰之色。他危險地眯了眼低笑一聲,五指用力挑起女子小巧的下巴︰「愛妃這是,何意?!」

「我……」玉翊呆呆地看向臉色陰沉的皇帝,只覺得自己真是吃錯了藥,發瘋發到姥姥家了!這種盛世里統治的高傲皇帝,豈是她一個小小屬國的「公主」能招惹的?且不說這身體本來也不是她的,就是給了他又如何?就算真是自己的身體,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也根本沒得選啊……!可是……

玉翊搖了搖頭,甩開那些胡思亂想。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就算是為了辰影,也要拼一次!

想到這里,她反而覺得心中平靜了許多,也不那麼害怕了。緊緊一咬牙,玉翊倔強地抬頭直視著皇帝驚詫的目光,一字一字道︰「陛下,請陛下恕罪!瀅裳,不能為陛下侍寢!」

趙懿從剛才便一直在等著她的反應。他能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內心在掙扎,她的眼神絲毫沒有掩藏這些情緒,從慌亂到懼怕到猶豫再到倔強,最後重歸平靜。這一切都像在告訴他,使他堅信,她是不同的,而待她,更不能如待那些女人一樣!

慢慢松開玉翊,任她因驚嚇而腿軟,失去依附跌倒在地。皇帝一勾唇角,掩去自己的興致,轉身拂袖而去︰「擺駕去華妃那里!」

「是。」門外有公公恭敬地應著,她只看見門外一重重的陰影,緊接著車輦聲由近及遠,漸漸消失在玉華宮外。

皇帝的排場,真的好大啊……

外面仍舊漆黑一片,窗戶半敞的縫隙間傳來呼嘯的風聲。

玉華宮內四片高燭照亮了整座宮殿,燭火忽明忽暗地飄搖在風聲里,宛如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撥弄著它們。

四下都是一片死寂地寂靜。

玉翊還有些發怔地坐在地上,她不知道為什麼皇帝竟然沒有怪罪她,更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她更不會想到自己的這一次拒絕,將會給她未來的命運帶來轉折性的改變。

但畢竟是在現代混過二十多年的大學生,稍稍平靜下來,她總算得出了一個還算實際的理由——怎麼說這個瀅裳也是樓蘭送來和親的公主,再怎麼不給面子,新婚燕爾也不至于就判她個冷宮吧?若是才嫁進宮便被皇帝冷落賜死,樓蘭使臣那里難免不好交代。

當然,不好交代的主要原因卻不是因為她是公主。而是傲月帝國雖為大國,但常年以來都重于兵器制造工業,並不擅種糧育藥。樓蘭作為傲月帝國國庫的藥糧供應源頭,只要不是昏君都知道這個時段不能過分威逼,而要好好拉攏。何況趙懿一向自詣明君?

但,這也只是建立在他暫時還不想動她的份上!否則,若真要兩國相爭,莫說沒有國家敢擅自助戰樓蘭,就算有,他傲月帝國也絕不會輸!

思緒倏地收回,皇帝俯身壓上身下申吟不止的美麗女人,火熱的吻不斷落在女人雪白的肌膚上,惹得她一陣高過一陣的叫喚!

可這叫聲如此妖媚,卻沒有絲毫情意。甚至比不得他見她慌亂避開時來得真切。一下子想起女子那倔強溫暖的目光,**霎那間消退。皇帝像被人狠狠潑了盆冷水般,濃眉猛皺,只字不語便從榻上翻身坐起,竟是有些出神。

「陛下……臣妾還要嘛……陛下?」見原本興致高昂的皇帝忽然間有些氣悶地停了動作,華妃的心頓時拎了起來。她柔柔地伸手從背後攬住皇帝的腰身,暴露在錦被外的雪白香肩輕輕摩挲著男人的胸膛。

一個美艷的女人如此主動的挑逗,若在平時,定對他有莫大的誘惑。但今日,皇帝看著趴在自己胸前媚態十足的華妃,再比起玉華宮里女子推開他時的倔強,忽然覺得絲毫興奮也生不出。

樓蘭公主……哼。趙懿心中盛怒,臉上漸漸升起冷笑。作為皇帝,理智告訴他要善待這位公主,至少現在不能傷害她。但作為一個身份尊貴的男人,他卻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滾!」一把推開身前獻媚的女人,趙懿冷哼一聲,隨手套上外衫,摔門而出,「擺駕!朕要回玉華宮!」

------題外話------

已經忘了多久沒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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