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向東流 第十四章

作者 ︰  灕 亓

「小心。」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同時響起,然後兩雙手同時向她伸出——仿佛受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的驚嚇,玉翊身子歪了兩下,還是宿命般地倒進了那雙著紅衫的男人手中!

易辰影情急之下條件反射般地接住了皇帝的貴妃,已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他抬眸間,瞥見皇帝那張冷怒的臉孔,心下一驚,急忙松開了抱住玉翊的手︰「臣形容莽撞,踫了娘娘玉體,冒犯了娘娘顏面,請娘娘恕罪!」

玉翊愣了一下,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轉頭去看趙懿,卻見他完全視而不理,好像根本不曾看見過這一幕。在場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冷,玉翊只得柔聲道︰「小王爺是為救我……不,本宮,哪里有罪過之言?本宮還要謝……」話音未落,卻倏然看清少年身上所穿的,不正是本應由今夜的新郎所穿的喜服嗎?頓時後半句話硬生生地噎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她震驚地盯著那身喜服,又回頭看仍然笑容平靜的趙懿,像是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只覺得一股難以抑制地憤怒瞬間擊垮了她所有的堅持,一瞬間,連呼吸都變慢了——一場好戲,原來,所有人都在耍弄她的感情麼?!

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玉翊冷笑幾聲,攏在宮袍里的手用力抓緊了男子的衣袖︰「趙懿……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所以你才專程帶我出宮,才不告訴我緣由……你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想看我被男人拋棄以後的慘狀是嗎?!」

她的聲音不大,並不足以讓在場的眾人都听清,但近在咫尺的三個人,卻都听得清清楚楚。

易辰影聞言,身子也是一震,眼神復雜地抬頭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雙拳慢慢握緊。

「呵呵∼」趙懿卻反而勾唇微笑,「玉妃真不愧是朕寵愛的貴妃啊,果然是聰慧過人……只是,」趙懿微微笑著,湊近了女子慘白的臉龐,仿佛是情人間的低語︰「女人,有時候太聰明,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男人不需要你聰明的時候!」

他的音調極其陰冷,仿佛一個邪惡的法師臨終的詛咒。玉翊猛然伸手想推他,卻被男人反抓住雙手,緊緊箍進懷里︰「不過,今夜以後,他既已結親,就不再成為朕的眼中釘,你大可放心,朕,不會輕易動他,也不會再追究此事——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朕身邊!」

「成親吶……」玉翊銀牙輕顫,強笑兩聲,倔強地昂起頭,唇角帶上完美的笑容,「本宮今日有幸能與陛下同來參加小王爺的親事,實在欣喜萬分。卻不知道,小王爺將要迎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趙懿輕笑一聲,挽住她的手︰「易愛卿乃名門之後,易王爺又是我朝中重臣,這迎娶的,自然也是門當戶對的千金佳麗。這位幸運的女子,可不正是朕的丞相大人唯一的女兒,傲月帝國堂堂的丞相千金麼!」

顏月之父雖為一國之相,但她本身卻並不十分出挑,在京都眾多貴千金中也不算出名。然而,來自遙遠邊塞小國的玉翊卻定然不知。他便樂得賣丞相一個面子,狀似無意地捧了顏月一把,也可以借機刺激刺激她。

玉翊稍點頭,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牽著趙懿的手,柔聲笑道︰「陛下,我們進去吧?」話音落下,卻隱約帶著一絲顫抖。她心底的憤恨縱然如江水滔滔淹過,將那顆本就脆弱的心傷得體無完膚,鮮血淋灕,然而,只要她還清醒著,她就仍然是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娘娘。

一切都仿佛發生在一瞬間,又飛快地平息下去。

隨著皇帝的牽引,所有人都飛快地擠進了府內,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陛下面前表現一番。

遠望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內堂明亮的燭光里,紅衣少年突然右手握拳,朝著門柱狠狠地砸去!巨大的力道直在那石柱上砸出一道微凹,指骨間淋灕的鮮血緊貼在破碎的坑洞里,細小的傷口處便有源源不斷的血絲縷縷溢出,然後慢慢融進這無邊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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