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輪明月孤懸,清輝涼薄。
而易王府內,卻正是一片喧繁熱鬧之景。
趙懿次此番前來,正著了隨行的便服,此時擁著玉翊端坐在首座的龍椅上,神情甚是悠閑,看上去倒真如新人長輩,溫吞有儀。
玉翊在他側坐落座,臉色仍有些蒼白。幸而她臉上的妝並不很淡,倒也看不出什麼,只是像個精致的女圭女圭端坐在椅子里,臉孔微微垂下,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汗濕的掌心。
而這時,新郎已經牽著頭蓋紅霞的新娘子,緩緩走進了大廳。
「一拜天地——」
少年幽深平靜的目光靜靜地望向座上盛裝垂眸的女子,只一眼,卻似乎已感受到了她不堪的一瞬,心底倏忽一沉,竟是再也拜不下去。
許是被他的動作驚起,新娘子輕輕伸手,拉了一邊人的衣袖。
易辰影微側頭看向身邊安靜跪著的女子,她的腰挺得很直,可握著他的手卻好像在微微發抖。這一刻,他仿佛透過那層薄薄的蓋頭,看見了她眼底藏無可藏的那一縷驚懼而蒼白的笑容。
心頭一痛,他微微皺眉,猶豫片刻,轉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隨著司儀的頌唱聲,緩緩行禮。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送入洞房——」
隨著司儀的一聲朗笑,一切,塵埃落定。新人已成,大鬧洞房。
听到那聲「禮成」的時候,玉翊嬌軀不易察覺地顫了顫,呼吸不由地有些紊亂。
「愛妃這是怎麼了?手竟如此冰涼……?」趙懿冷冷一笑,附身吻了吻女子冰涼的唇瓣,忽然攔腰一把抱起她,轉身大步走出易王府——
「你若不想看,朕便帶你回宮。」
玉翊微微動了動眼睫,卻再沒有說一句話,仿佛再也沒有力氣多動一下,輕輕將頭埋進男子懷中,似是睡去了。
身後,易王府偏廳里,易辰影默默地望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漸漸消失,握著女子的手終于毫不猶豫地松開。
易王從廳外走來,皺眉看了看僵持著的兩人,再看顏月淚濕的眸中藏不住的苦澀,雖心有余怒,卻也不禁沉沉嘆息一聲,轉身走出了大廳。
都是孽緣啊!
——
七日後,玉華宮中卻已成已成一片紛亂。
貴妃娘娘自那次從易王府回宮後,便整日郁郁寡歡,每日三餐盡棄,終日只飲些許水,全然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這件事一經渲染,便在整座後宮里沸沸揚揚地傳開,更是有傳聞貴妃娘娘在宮外惹惱了陛下,自此失了恩寵,一時間玉華宮人人自危。有時,下人們也會嘗試強行喂她進食,然而玉翊無論吃什麼,哪怕多吃幾口都會惡心嘔吐,更是常常在夜晚獨自一個人望著月亮流淚,整夜一動不動。
這些消息源源不斷地傳進趙懿耳朵里,他便再沒有踏足過玉華宮一次。
但玉翊的這種情狀,除了讓玉華宮內的奴僕們擔憂不已,後宮中其他自恃恩寵的妃子們倒是十分高興,連待她的臉色都好了許多,仿佛她失了恩寵,便一下子成了她們憐惜的對象。除開這一遭,後宮之中,倒也算風平浪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