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書函臉色微紅,快速回神,急忙移開目光,沒有托大︰「你才讓我很吃驚,在女孩子中……」
章棲悅趕緊投降︰「別動不動就女孩子,女孩子中厲害的人有的是,你沒踫到而已。」
權書函失笑︰「是我愚昧。」
「本來就是。」
「啊?」好吧。
既而,兩人相視一笑,發現彼此都不是彼此討厭的類型,不討厭的兩個人沒什麼可遮掩的,孩子的率真很快讓兩人聚在一起開始談論彼此的練箭方式和心德。
權書函驚訝章棲悅竟然那麼小就能拉弓。
章棲悅驚嘆權家果然是變態,孩子完全沒有童年。
一個有意結交,一個很有好感,兩個人很快和樂融融,相談甚歡。
周圍散去人徹底不平靜了。
——「章棲悅的箭法竟然能與權少比肩?!」——
——「其實章棲悅很厲害,忘了在青山那次……」——
——「真沒看出來,她平時文文弱弱的,又不喜歡跟人接觸,我以為……」——
——「你們以為什麼,以為都像你們似的只知道撲蝶看花,棲悅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一句話徹底得罪了剛對章棲悅有好感的女孩們︰
——「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家閨秀不學刺繡養花,舞刀弄槍有什麼好!」——
——「對,听說她家里還養了戲子,誰知道她什麼品性。」——
——「她品性本來就有問題!」——
頃刻間,議論的中心偏離了友善的渠道︰
——「章棲悅養戲子?瑞世子不管她?」——
——「假的吧,女孩子們最喜歡亂說。」——
——「才沒有,她真的養戲子!有男有女,我娘說,不讓我跟她玩。」——
——「你娘是怕你跟她在一起,襯得你長得丑,嫁不出去。」——
——「鳳凰簡!你不是東西!」——
吵鬧瞬間升級,討厭棲悅的、看好棲悅的分成兩個陣營開始互相攻擊。
玄天機看著越吵越激烈,險些波及到他的人群,無奈的嘆口氣,挪動身子,距離這些無事議論人是非的男女遠了些。
不遠處清風環繞,綠蔭濃濃的障礙賽道上,九炎落上馬,手里握著韁繩神情肅穆。
唐炙倒霉的發現他的位置又在九炎落身邊,不禁想吐血︰「我說你小子就不能收斂點,刺激我不要緊,你不要命了在馬群里竄!」
九炎落左手臂挽了一圈韁繩,聲音平靜,不怒不火︰「有點事。」眼角卻在判斷柳少頃和他的位置。
九炎落發現障礙跑馬的場地有段路在一派松木後面,松木路旁是向心湖,松木路長三米,距離向心湖六米,如果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把柳少頃弄下水,只能在柳少頃跑第三圈的時候。
九炎落松開韁繩又挽上,計算著那時候可能同跑在柳少頃周圍的人,如何讓他們慢一籌,又如何讓自己快一籌。
唐炙聞言,嗤之以鼻,你能有什麼事,你所有的事就是章棲悅!
唐炙突然看向箭場,毫不費力的從人群中找到棲悅,可棲悅的旁邊……︰「他們?」一副在聊天的樣子?權書函燒糊涂了吧?干嘛呼趁章棲悅!
「恩,悅姐姐剛才跟權書函比箭?我過去看看悅姐姐需要什麼。」
就為了這點破事?「你可真不愧是二十四孝好伴讀。」唐炙諷刺完便釋然,沒覺得九炎落的話有不妥,反而立即來了興趣︰「誰贏了?誰贏了?」
九炎落想都不想,平靜的道︰「悅姐姐不會輸。」
唐炙想到青山的事使勁點頭︰「也是,也是,權書函太傻了找棲悅比箭,別說輸了多難看,哈哈!就是贏了!也不光彩,他這次可辦了件傻事。哦哈哈!」
九炎落聞言終于把目光放在唐炙身上,不解他為什麼這麼說,權書函哪里傻?比箭法是兩人互相切磋、進步,能找到悅姐姐說明他聰明,跟傻不傻有什麼關系?
他反而覺得權書函很重視跟悅姐姐比箭法的機會,根本不會想唐炙說的問題,是唐炙想多了吧?
聶弓凱大喝一聲︰「準備!不準東張西望!不準說話!拿出你們的勇氣、勢氣,賽出你們的最好成績!這次誰中途再敢違背紀律!軍法處置!」說完看了九炎落一眼。
「是!師父!」整體化一的喊聲沖破天空。
周圍卻沒有多少觀看的人,畢竟這種常規賽,每天課堂上都有,只有零星的幾個人象征的給要討好的子弟們助威。
聶弓凱的目光從每位參賽的學子臉上掃過,然後拿起鑼,重重的敲下!
二十匹馬瞬間沖出,九炎落以絕對的優勢佔據第一。
聶弓凱滿意的頷首,難得這小子好好跑,平時都慢悠悠的逗弄唐炙。
唐炙緊跟其後,氣得咬牙切齒!
他哪點不如九炎落,怎麼就跑不過他!按說他吃的比九炎落多、人比九炎落高,馬匹與九炎落的不相上下,怎麼能落後︰「駕!」他就不信邪了!這次一定要給九炎落點厲害瞧瞧。
唐炙死命的追,瞬間甩開第三名一個馬身。
後面的賽馬奮力前追,牟足了勁要爭這次的第二,第一早不想了。
九炎落上一次勒馬回頭,如履平地的姿態,震懾了很多人,讓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位給女人當伴讀的皇子,真的很厲害。
鑼鼓突然敲響,預示著有人已經跳過了第一個障礙。
還在半路上的孩子們頓時瘋了般的沖,怎麼能落後這麼多!輸給九炎落那種人不要緊,可也不能輸的很難看!
聶弓凱滿意的看著賽場上所有孩子,其實馬術要靠天分和苦練,一樣的馬不一樣的主人不會發揮一樣的結果。
九炎落一路跑過,人馬合一,風速流暢,水到渠成,踏點無差錯。任何障礙仿佛先一刻丈量了距離,蹄不失誤,一蹴而就。
唐炙跟棲悅討論過障礙跑,棲悅說障礙跑是最能討巧的賽法,只要提前計算好距離,讓馬早一步調整,跨越障礙時完全不用讓馬收勢!
唐炙自認幾次中做的不錯,明顯覺得這次跑比前一天有很大進步,可該死的九炎落,怎都跑過第二道障礙了。
九炎落馬不停蹄,必須一個又一個的超越,他要在第二圈時與柳少頃的馬踫上。他若放慢速度不現實,聶弓凱就會一直盯著他,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快一步。
九炎落的馬速很快,風馳電掣、迅急如風。
就算明知道九炎落馬術了得的也驚嘆他此刻發揮的水平,完全碾壓賽道上所有學子。
九炎落不會顧及他們的臉面,一路橫掃過去,開始第二圈的時候控制著速度追上了柳少頃,此刻距離松木路還有一百米。
九炎落果斷的別了距離柳少頃最近的選手一下,讓那人因重新調整步伐拉開與柳少頃的距離,也僅是一息間的事,正常的超越,不留痕跡。
九炎落緊跟著快速提速,超越他們,仿佛只是路過,先一步踏入了松木路。
柳少頃亦賽出了真火,他年齡不大,馬術中等,竟然被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孩子在第二圈時超過,就算他對九炎落有愧,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輸的這樣難看。
于是柳少頃快速催馬,死命追趕,更拉大了與身後人的距離!
三米長的松木路,兩個馬身的距離,不長,真的不長,能做手腳的機會不多。
此刻!
九炎落快速勒住馬繩!突然回頭!馬身猛然後仰!
柳少頃一驚,為了不撞上突然停下九炎落,急速勒馬,可讓快速奔跑的馬停下來談何容易。
柳少的馬正處于急速前進中,他控馬的技術又不到家,勒的太緊,馬匹生疼,高頭大馬立即失了控制,向旁邊的向心湖飛奔而去!
同一時間,九炎落已經恢復常態正常的跑出松木路,馬與自身依然完美如飛,快如閃電。
後面緊跟進入松木路的選手,只看到九炎落的馬背影正常的消失在拐角,柳少頃的馬卻向因本人操作失誤受了驚自發瘋癲了一樣!
噗咚!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場地頓時一片騷亂!
喊話的是親眼看到柳少頃沖入湖里的同窗。
很快,比賽因為有人出意外急速停止,紛紛停馬向落難哥們的地方沖去。
柳少頃的馬已經恢復如常,正在湖邊擺著尾巴,看著湖里掙扎呼喊的主子,呼著粗氣,而它的主人在一分鐘前被它不負責任的甩了出去!
聶弓凱瞬間趕到︰「侍衛!打撈的人!快!太醫!」
——「救命啊!我不會游……噗!救……」——柳少頃又嗆了一口水,水面上只能看到他的腦袋︰「救命!救命——」
「堅持住!」
九炎落站在岸邊,與所有孩子一樣一副‘無法相信竟然有人落水的’表情,看著湖面上的柳少頃。
會游泳的孩子已經開始扒衣服。
九炎落見狀,仿佛受到了啟發,立即月兌下了外衫,比所偶人快一步的跳水去‘救’柳少頃!
聶弓凱見狀又險些噴火,見還有孩子要學九炎落見義勇為,幾乎就要被氣死,還嫌不夠亂,這里可是向心湖,有進沒得出!頓時火冒三丈的大喝︰「都退後!所有人退後!不準下水!九炎落!你給我回來!」
救援的人快速到位,七八桿長竹竿和泅水高手紛紛下湖。
九炎落一個孟子扎下去沒有起來,他憋足氣,從荷葉彌補的水下游到柳少頃腳邊,眼中綻開抹似賊如狼的陰狠,伸出手猛地一拽!
柳少頃驚慌莫名,咕嘟一聲沉了下去,嗆了一大口水,岔了氣。那時,他與趕來的竹竿只有一指之遙!
——「不好了,柳少頃堅持不住沉下去!」——
——「少頃堅持住!打撈的人來了!」——
——「別擔心,泅水的馬上到!」——
九炎落听到喊聲快速把他往泥土里一踹,本來想把柳少頃埋了,看他還敢不敢偷他的東西,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敢從他身上拿東西。
但考慮到宮廷水師的速度,他迅速返回落水。
岸邊上,第一時間目睹柳少頃落水的同窗已經向聶弓凱把柳少頃‘自己不小心’沖入湖中的事說了一遍,仿佛親眼所見一樣!「少頃太好強了,輸了又能怎麼樣,非那麼拼。」
眾人無不點頭,竟然還有目擊者稱也見到柳少頃自己勒馬太緊甩下了湖。
聶弓凱便排出了人為‘意外’。
這時候更加不會有人懷疑九炎落,因為九炎落進入松木路到出來,把握的時間完美無缺,而他的馬也沒有任何異狀,一直在柳少頃前領跑!
不一會,整個初慧殿的學子都聚在了湖邊。
——「怎麼回事?」——
——「听說有人落水。」——
——「是柳小侯爺?」——
——「怎麼是他,通知權少。」——
與此同時,侍衛們救起了柳少頃,還順便撈起了腿腳抽筋中的九炎落。
柳少頃喝多了水已經昏迷過去,太醫聚集在一起為他診斷。
九炎落也好不到哪里去,渾身是水,頭上蓋著濕草,腿古怪的僵直著!
其實這個時節落水也不是大事,但問題是向心胡不是清水湖,是觀賞湖。上面荷花密布、游魚若星數不勝數,為了魚兒們肥碩、健美,水草更密集若山。
柳少頃這一落水,吃足了苦頭、受足了驚嚇,就連九炎落那一拽也分不清是水草還是人,他已經昏迷,指認什麼的已不可能。
重要的是,九炎落的回頭,柳少頃都不能確定是不是故意的!因為那時候九炎落目光很平靜,仿佛不認為後面有人,人家只是勒了一下馬,只是一下,一呼吸都不到,然後又飛出,跟後面的柳少頃有什麼關系,難道柳少頃膽子,嚇破了膽,小也是九炎落的錯!
柳少頃渾身發冷,口鼻青紫,嘴里、眼楮里都是泥,還有微量的泥土沖進了鼻腔和呼吸道。輕快危機,不容樂觀。
「都讓開!所有人讓開!」兩位太醫帶著六位醫士快速的展開了現場急救。
人群微微騷動。
——「柳小侯爺是不是要死了。」——說著就要開哭。
聶弓凱也不管對方身份,張口就怕——「閉嘴!」——心里淒苦無比,柳少頃這樣,他又得給柳家和皇上交代。
九炎落腿崩直,疼的直叫喚。
個別身份不夠的孩子好心的上前安慰著,又的已經去叫圍觀從不積極的章棲悅。
軒轅上從人群中扒出一個頭,他怯怯的想上前照顧九炎落,卻被一股擠動推到地上,被人踩了兩腳!
軒轅上眼里頓時蓄滿眼淚,悄悄的退了出去。
向心湖邊上已經人來人往,太醫們焦急的忙碌著,一位一直插不上手的醫士,從這邊跑到那邊,又從那邊跑到這邊,卻沒有人給他救治柳少頃的機會,連搭把手都沒有太醫喊他。
小宋醫士不再往上湊,不情不願的過來給九炎落揉著腿,邊按摩穴道邊忍不住數落︰「小小年紀下什麼水,一冷一熱,抽筋了吧。」但還是盡責盡心的為他揉捏按穴。
九炎落扯扯頭上的水草沖這位好心的醫士笑了一下,大仇得報,他非常高興,覺得頭上的水草無不順眼,天空非常明亮,如果柳少頃就此永遠消失,他會覺得更亮。
可惜,初慧殿的救援隊就像亡命徒看到了特赦機會——過于勇猛的向前沖!
不過!就算這樣他也做到了最完美,柳少頃這次不死也月兌層皮,看著不遠處幾次翻白眼的柳少頃,九炎落都激動的想︰掉出來!掉出來!
章棲悅辛苦的擠進來,真的很辛苦,因為是‘命案現場’看熱鬧的人都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往前沖。
章棲悅還沒來得及整理下被擠得狼狽的披帛,就看到九炎落渾身濕漉漉的被醫士按在地上!章棲悅心里一慌,瞬間沖了過去,讓背後剛站定想趴她一下保持平衡的權書函險些摔在地上。
但權書函第一時間糾正了自己的姿態,沒讓任何人發現他險些摔倒的狼狽︰「少頃……」
章棲悅緊張的沖過去,瞬間跪在九炎落身邊眼淚不知怎的啪啪啪往下落,看著閉著眼的九炎十三,她竟然不敢像平時一樣發出聲音喊他。
怎麼會這樣,她才一會沒看到他?只是一會?
宋醫士看了漂亮的小姑娘一眼,趕緊拍下手下的人︰「小姐莫慌,他沒事,沒事,是下官讓他躺著呼氣,能快速緩解疼痛,小姐……」
章棲悅听不進去,眼淚越來越多,哭的難以呼吸。
宋醫士看著她悲痛的樣子,幾乎愣了,這種哭法……死了爹娘也不過如此……︰「小姐,姑娘,姑娘你哭什麼?是不是看錯人了,病危的是柳公子……」
他竟然錯過了伺候柳公子的機會,柳家這次賞賜肯定沒他的份,他真是倒霉,在太醫院最末品,好處就沒他的,想不到這次天上掉餡餅的機會又被他錯過了。
九炎落早已睜開眼,也被棲悅的哭法嚇住了,此刻噌坐了起來,袖子一抹臉,趕緊笑︰「悅姐姐,看我,您別哭,我沒事,我沒事,你看我還會跳呢。」說著把宋醫士的手踹踹開,使勁跳了兩下。
宋醫士傻眼的看眼剛才還不能動的九炎落,然後再看看自己的手,難道醫術又進步了?
章棲悅見狀突然間哭的更傷心了,剛才……剛才她以為……
九炎落瞬間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幾乎不再計較柳少頃的眼珠能不能掉下來,全副心神放在章棲悅怎麼可以不哭上︰「悅姐姐,我真沒事,沒受傷……悅姐姐……悅姐姐……你快看我……別哭了。」
章棲悅抬起淚眼朦朧的視線,看著極力安撫她的九炎落,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哭的更加傷心︰「你怎麼落水里了……怎麼那麼不小心……怎麼丟下我了……怎麼……」棲悅越說越多,越說越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她承認,她愛過他,很愛、很愛。跟死都沒有關系的愛。
她如大多數女人一樣,抵擋不住龍袍加身的九炎落魅力。
愛他有什麼錯,承認又能怎麼樣!冷宮二十年算什麼,如果不是女兒出了那種事,她一直都盲目的愛著他,有哪個男人能像他一樣,雄才武略、征戰天下,他是天下的主宰,不是單純的皇位,他擁有用血鑄就的光輝,所到之處無不臣服!
她也只是個女人,愛著這樣的男人!
剛才的一瞬間讓她知道,不管她告誡自己多冷靜多勢力,其實這輩子,她也在奢求九炎落愛她一次,找一個鐵騎踏萬千山河的男人愛她!
她多麼愚蠢、多麼可笑,她竟然還有這種作死的心!愛他,就等于交出自己的家人,時時讓他們放在外戚的天平上供人監督、受人忠惑。
她的對手,愛著九炎落的眾多女人,會想辦法拉她下位希望在九炎落心里佔據一席之地!她見識過那樣的血雨腥風,她也曾經在中呼風喚雨斬落無數紅顏,讓她現在都不敢跟身邊的女孩子說話,因為好多都被她弄死過。
可她竟然蠢的又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重走老路能改變什麼!還不是賭九炎落像護錦榕家人一樣的護她!
可能嗎!保護的住嗎!錦榕那麼受寵,還不是損落過兄弟!
章棲悅幾乎想扎水里想想,她都在干什麼!想什麼!如此危險!如此幼稚!是不甘心嗎!不甘心被拋棄,不甘心沒得到他的愛?!
愚昧!
她只是愛過他,很愛很愛!不遮掩、不以此為恥、不認為遇人不淑!
只是!愛過了!這種男人不該貪戀!愛情不該是死過一次她的全部!她有生活,有更需要她愛的家人!
她不應該愛了!
放開這個男人,這個一手締造過她的愛卿又摧毀過的男人!
清醒後的世界不容許她任性下去,不應因為九炎落此刻的在乎奢求更多的貪心,圍繞在九炎落身邊的腥風血雨,絕對締造不出和諧的後宮,他會讓女人前僕後繼的努力。
章棲悅笑了,像個孩子,發絲垂髻,蝶戀翩飛,穿著粉女敕粉女敕的衣裙,清透絕艷的臉上依然是孩子的天真無邪,她從九炎落肩頭起來,看著他近乎驚醒的眼楮,棲悅破涕為笑。
值了,她所做的一切,曾經深愛,這輩子也險些再次掉進去的男人,理智的、不埋怨的告別了。
「悅姐姐……」九炎落被看的茫然、緊張……
章棲悅嘴角輕輕揚起,看著她熟悉的眉眼,想著他的未來,他不要同情,也沒有人有資格同情他,有沒有自己,他都是優秀的,不需要施舍不需要賜予,他就是他!需要的會自己奪!不是誰的幫助他都稀罕。
章棲悅想,九炎落能給自己一個闖入他懵懂無知歲月的機會已經非常不尋常,她怎麼就忘了九炎落敏銳的自我保護力,想必小小的他都發現她會好好對他吧。
這輩子,她要嫁一個叫瑞楓葉的男人,安靜的過她的一生,雖然不見得轟轟烈烈流傳千古,但會寧靜如水,兒孫繞膝。
章棲悅看著周圍幾乎都跟她有仇的同窗,再看看恩情送到,過多則溢的九炎落,她覺得她不該再來,這里的人、事,她做的夠了,該收手!
誰不曾錯過!但要改!
聶弓凱沖過來,才不主意小男孩小女孩那點心思,突然提起九炎落按著他額頭就戳︰「你下什麼水!不要命了!有你什麼事!也不怕淹死在里面再也出不來!你能救誰!你——」
九炎落突然掙開聶弓凱,重新蹲到章棲悅身邊,把臉湊過去讓她看,悅姐姐要再敢哭,他就挖下臉皮貼悅姐姐臉上,讓姐姐看個夠!
聶弓凱懵了,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酥麻的疼痛那麼真實。
章棲悅從情緒中護身,驚喜莫名的看著九炎落︰「你救人?」臉上的淚擦去,但依然楚楚可憐的醉人。
權書函站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又退了回去,都沒敢靠近。
九炎落沒說話,他不說違心的話,但他也知道這時候跟悅姐姐說實話周圍的人會把他拍死。
宋醫士急忙道︰「回章小姐,是的。」他已經打听清楚了,這位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深得皇上寵愛,而他剛才‘救’的是章小姐的伴讀九炎落,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宋醫士盡責的道︰「十三殿下非常勇敢,見柳少爺落水,孤身一人率先跳下去營救!勇氣可嘉,少年典範。」
章棲悅棄了心思,單看這件事激動莫名,忍不住想笑,配上她剛哭過的臉頰,竟有種奪天地造化的美麗︰「你真的去救人,呵呵,好孩子,悅姐姐就知道你是不一樣的,我們的九炎十三又勇敢又善良。」怎麼會長成霸道專治、冷血無情、喜歡征伐的贏帝呢!
這一次九炎落一定是溫文爾雅、睿智天成又普愛眾生的仁德皇帝。
章棲悅與有榮焉,發自內心的為九炎落開心,沒有什麼比九炎落願意改變性格更讓她安心的,這意味著將來她的家人就會很安全很安全。
九炎落看著章棲悅的臉,也欣慰的笑,傻傻地、盲目的笑。
可突然之間他不敢說話了,還有深深的恐懼和膽怯,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不讓他齷齪的做法污染了悅姐姐的眼楮。
唐炙急急忙忙趕過來,一把把九炎落推開,緊張的圍著章棲悅轉了兩圈,突然恐懼的道︰「你哭啦!你真哭啦!」
九炎落爬起來,悄悄的靠近章棲悅,他舍不得埋死了看不見悅姐姐。
章棲悅聞言擦擦臉︰「哪有?早不哭了。」低頭擦了一會抬起頭︰「怎麼樣,沒有痕跡了吧。」
唐炙捂住頭頓時大叫一聲︰「完了!誰他娘把你惹哭的小爺廢了他!」他拍著胸脯跟瑞哥保證,絕對罩著章棲悅,誰要能惹了章棲悅,他把腦子切一片給瑞哥哥送去!
結果……結果他就一會沒看見,章棲悅就哭過了,而且還傷心的哭完,他怎麼跟瑞哥交代,他可憐的腦袋啊,他要切哪里呢?不知切耳朵行不行!
章棲悅見周圍因唐炙大吼聚攏的人越來越多,瞪他一眼,趕緊站起來拉他著他跑。
九炎落緊跟而去。
宋醫士看著他們的背影,認命的哀嘆自己沒命享受富貴。
卻不知不久後他得到了比其他同行更多的賞錢。
章棲悅掐著唐炙的耳朵,趕緊讓他走遠點,省的丟人現眼︰「你又發什麼神經,我以為九炎落那個……才……哎呀,總之沒事啦。」唐炙,莫名的讓章棲悅平復了思緒紛亂的心。
唐炙恍然,口沒遮攔的補充句︰「你以為九炎落死了!」
章棲悅無語,她之所以不說,是習慣了帝王家的忌諱,唐炙到是不客氣,算了,讓他趕緊多說幾次,免得將來沒機會。
「可那你也是哭了!瑞哥知道了肯定很傷心。」
章棲悅聞言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想到瑞楓葉送她來時溫和的笑,突然之間心情變得更輕松,多了份安心的逾越︰「好啦,我給你求情。」
「真的!」唐炙聞言立即夸張的要抱住章棲悅︰「恩人啊——啊!——」後一聲是慘叫!
唐炙抱著腳,叫聲淒涼︰「章棲悅!你踩我!你竟然踩這麼關心你的我!我可是听了權書函說你哭,飛奔而來,全靠這只——啊!——別踩另一只!我不說了!不說了!」
九炎落僵住,緊張的不敢動,如果剛才悅姐姐沒有踩他,他就掰斷那只手,他覺得一定就跟掰窩頭一樣,簡單的不得了。
他怎麼又這樣了,他怎麼!九炎落壓制著,那股沖動消失後,他才敢謹慎的抬起頭,看著他們鬧,突然之間心針扎一樣的疼!
「皇上有令,都回學堂,不準在湖、河邊逗留。」
所有孩子被送回了殿內,可議論柳少頃的聲音卻越來越多。新上任的太子太保有點不敢管。
殿外。柳少頃的傷勢穩定住了,眼珠沒有如九炎落期待的那樣掉下來!
權書函全權負責柳少頃的一切,把柳少頃交給了他的家人後,才回課堂上課。
所有人都想問權書函怎麼了,可沒人敢上前。
聶弓凱已經去前殿向皇上和柳家敘述經過,下午完全改成了自學,太子太保讓他們學一會便在殿內休息一會,不準去外面玩,怕再發生意外。
此刻所有伴讀都去為各自的主子領取下午茶點,章棲悅趁大家都在休息去了權書函那︰「他沒事吧。」剛認識的朋友,還是要關心一下,何況,她決定以後不來初慧殿了。
權書函身邊人不多,即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所有人都好奇,也不敢往前湊,見章棲悅來問,紛紛豎起耳朵準備听。
萬靜沾了棲悅的光,近距離且光明正大的偷听。
權書函站起身讓出自己的位置讓章棲悅坐,他坐在伴讀的位置,雖然臉上未笑,但舉動已經表明他的尊重。
「沒事了,你也知道,自從宮里發生那些事後,太醫院醫術高明不少,太醫說好好用藥沒有大礙,就是傷了根基,要多養幾年,以咱們的身份,多養並不是事。」
章棲悅松口氣,柳少頃也算九炎落救的第一人︰「那就好,初慧殿的向心湖凶險,他年紀又小,只是這樣已經萬幸。」
「是,皇上對柳侯爺說要整頓向心湖。」
章棲悅心想沒戲,皇上非常喜歡那一湖荷花,他成了先帝也沒見動過,後來那里還死過不少嬪妃的兒女,是宮里‘殺人放火’的好地方,不過有了那麼幾次後,也沒人敢輕易去那里‘失足’,怕觸怒了九炎落!
章棲悅想到這里突然看向權書函!難道有人看中了那片地形?
權書函讀到她的想法,略低下頭小聲道︰「不是,意外,他醒了後也說,是自己不小心。」
章棲悅松口氣,也不想听到有陰謀痕跡,身邊都危險了,哪里還安全︰「到是無妄之災。」
「可不嗎。」權書函低著頭,想不出柳少頃怎麼會摔下去,現場有他緊急勒馬的痕跡,他為什麼突然勒馬,難道是速度太快,嚇到了自己?怎麼可能!
還是地上有東西驚了馬?如果那樣,柳少頃醒來時告狀才對。為什麼像現在這樣?
權書函想不通,想不通他就要想。
九炎落端著茶點回來,見棲悅坐在權書函桌上跟權書函說話,男子儒雅沉穩、女孩漂亮從容,兩人淺淺一笑,美的仿佛一幅畫沖面而來。
一種說不出的憋悶又突然在心里發酵,讓他惶恐不安。不受控制!毫無征兆!可,這種感覺是不對的!
九炎落極力壓制下心里的沖動。
唐炙剛才跟著偷跑了出去,現在走了過來,見九炎落突然不動了,跟著看了過去,突然大笑︰「爺就知道棲悅魅力無邊,權書函那小老兒還不是手到擒來!不愧是棲悅。」頓時把瑞楓葉跑到腦後。
唐炙想過去,見九炎落還不動,捅捅他︰「喂,你可不能得罪權少,告訴你,權書函這小子我都不敢惹,除了身份了得,能力更沒的說!識相的就多巴結他,少不得你的好處。」尤其是你出宮分府後,最後一句唐炙沒說︰「走了,走了,後面堵住了。」
九炎落挪開腳步,看向唐炙,不明白唐炙什麼意思,又有人要分棲悅姐姐,有什麼值得笑的?
這些人每多一個,他就少一些。
權書函見唐炙等人過來,禮貌的起身讓座。權書函是那種不與人來往則已,與人相交後便很好相處的人。
權書函看到九炎落對他頷首,少頃發生這種事肯定是沒辦法跟他道歉,于是做主把自己收藏的幾幅名家字帖送給九炎落︰「都是大家的隨筆,你先看看,如果不喜歡,我再給你找。」
九炎落低著頭輕點一下,他深知一份禮物是一份討好,可他就要送出一部分悅姐姐,或者說,這些人根本是看在悅姐姐的面子上才願意討好他。
章棲悅見都擠在這里地方小,便起身告辭。
唐炙沖棲悅賊笑,小聲道︰「怎麼樣?這回是真上手了,胡老的真跡都舍得拿出來賄賂小落。」
「你說話就不能好听點。」
「我這是為了你好,讓瑞大哥增加危機感。是不是十三。」
九炎落嘴角動了一下算是符合。
棲悅撇他一眼︰「謬論。萬靜呢?趕緊去給她送些水去。」小姑娘正跟人講剛才听到的話呢,神采飛揚的樣子,讓她仿佛掀起了宮廷樓閣中她飄然而飛的樣子。
「讓九炎落去。」唐炙大腿一伸,坐在了棲悅身邊,吩咐九炎落︰「你去。」
很隨意的口氣。
就是太隨意了,讓今天心思敏感的九炎落更加敏感,他是伴讀,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讓他看清他的位置,別人對他在好,也只是悅姐姐的小跟班,沒人真在乎他在悅姐姐身上的付出︰「恩。」
九炎落這些天非常失落,唐炙包了悅姐姐所有的零食,權書函送所有珍奇古玩,仿佛除了他一無是處外,所有人都能讓悅姐姐驚喜。
唐炙和權書函總能尋到好東西博她一嘆,而他什麼都沒有。
這幾天,悅姐姐來的很晚、很早就離開,他不敢問為什麼,有次一個人閑著看天時候,听到權書函和唐炙在一起議論,說章棲悅在跟初慧殿交涉停課的事。
權書函仿佛很吃驚︰「怎麼就決定了,一點風聲也沒有,她不是還有幾個月時間。」
唐炙滿不在乎︰「在這里有什麼意思,能不來最好。」
「朱太傅學問很好,見解獨到是太子師父,大周朝一代大儒,能在他名下听講機會不多。」
「你以為棲悅能听懂多少。」唐炙叼著葉子不以為許︰「讓這種福氣見鬼去吧。」他反正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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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啦,我不喊不行啊,你看毒後多麼瘦弱,我不喊她胖不了!雖說胖了影響身材,但咱還是很希望兒女胖胖的可人不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