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欲(高干) 第九章

作者 ︰ 此陌非墨

二十六年前秋日的一個午後,b市某家醫院內誕生了一對異卵雙胞胎,先出生的姐姐取名叫做謝子卿,而妹妹取名叫做謝子俞,妹妹因為生她的時候謝母力竭,一出生便體弱多病,醫院的病危通知書下了不下三次,當時謝女乃女乃尚且在世,因為信佛便拿著妹妹的生辰八字去了廟里,廟里的主持說因為謝老爺子前半生馳騁沙場帶了太多的煞氣,而妹妹的八字過輕如果養在謝家必定活不過三歲,需要將其養到一戶性子溫潤家事清白的人家中,且需到十五歲方能接回。♀

謝女乃女乃的老家在c市,有一房顧姓遠親夫妻兩人都是大學教授,膝下只有一個六歲的兒子,雖然當時謝中書夫婦極力反對將剛出生的女兒送走但終究還是拗不過老太太,孩子剛出院便送離了身邊,直到謝子俞十五歲才被接回了謝家。

而當時收養了謝子俞的那對顧姓夫婦便就是顧城的父母。顧爸爸和顧媽媽雖然對謝子俞視如己出,可終究不是親生父母,顧城比謝子俞年長六歲,謝子俞被接走的時候他已經去英國留學,因為從小便就知道謝子俞並非自己的親妹妹所以對于謝子俞被接走一事並沒有什麼驚訝的情緒,只是在听到消息時內心深處忽地就空了一塊,悵然若失的情緒徘徊在胸腔內,怎麼都散不去。

那個跟在自己身邊軟軟糯糯地喊著自己哥哥的少女終于遠遠地離開了自己的人生,顧城當時以為大約以後再見面會是在他或者是她的婚禮上了。而世間事終究是難以預料的,誰又能想到謝子俞被接回謝家的第三年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以至于最後天平傾斜連帶著他原本的人生都偏離了固有的軌跡。

吃過晚飯後,謝子俞陪著顧媽媽去樓下買水果,而顧城卻留在家中陪顧爸爸下棋,因為心思有些恍惚的原因一盤棋沒下幾分鐘顧城便被顧爸爸殺得丟盔卸甲狼狽不堪,倆車只剩下了獨車,雙炮更是全被顧爸爸吃了去,等到回過神來再去挽救卻已經是來不及了,終盤已定,塵埃落定。

顧爸爸似乎是看出了顧城的心不在焉,一邊收拾棋盤一邊同兒子談心︰「最近遇到什麼不順的事了嗎?怎麼心不在焉的,跟女朋友吵架了?」

「爸,沒事。」雖然嘴上這麼答著可顧城的眉毛卻依然緊鎖著,望著棋盤上被將死了的將沉思。

「你個混小子,還想糊弄老爸?從進門開始就覺得你不對勁,你說你,小時候跟你妹妹那麼要好,怎麼長大了生疏成這樣?」

提到謝子俞,顧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得,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爸,子俞她常來看你們嗎?」

「那倒也不是,子俞現在也忙得很不過偶爾回來看看我們,這次到真是巧了,你倆趕一塊兒來了。」

顧爸爸的話讓顧城愈發地皺緊了眉頭,因為盛夏的原因亦或者說是因為謝子俞的原因,八年前謝家發生的那場事情他是知道實情的,也知道謝子俞在這件事中扮演著怎麼的角色,他對盛夏存著的內疚情緒也是由此而來。如今盛夏歸國,謝子俞卻忽然跟他重遇,一些巧合的未免太過刻意了些。

八年前他當時正在英國一家心理醫療機構內實習,收到謝家的消息是在盛夏剛被送到英國的時候。當時的盛夏情緒極不穩定,誰都不認識,誰都認不得,只要是靠近的人都會被以敵視的態度對待,當時謝老打了一通越洋電話給他,語氣懇切,而他只記住了一句話——

「請你一定要保住卿卿。」

那是一個老人對孫輩最後的疼愛,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謝老在電話中將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大致地闡述了一遍,大致同新聞報紙上報道的相似,唯一不同的只是結局,新聞中說死在了一場爆炸中的謝子卿並沒有死,而是被謝家秘密地送出了國。

謝老並沒有告訴他將盛夏送走的原因,只是在詢問過他的意見後將他的關系調到了盛夏當時所在的那家療養院中,而他亦是在之後的治療過程中知道了導致盛夏發病的原因,那場綁架案的起始與終結。

而謝子俞,他卻不知該用怎樣沉痛的心情去喊她一聲幫凶亦或者是元凶。

如今盛夏的歸來必然意味著與謝子俞兩人間的爭鋒相對,一邊是相伴八年滿懷歉意的人,一邊是自小便被自己捧在手心的人,手心手背皆是肉,要怎樣才能兩全?

顧城原本是計劃著晚上連夜趕回b市的,將盛夏一個人放在家中多少覺得有些不大放心,特別是在見到謝子俞之後那種不安的情緒愈發明顯,可顧媽媽卻不肯放他離開,非說一家人好些年沒這麼團聚過了,怎樣都要謝子俞同顧城在家里住下一夜。

謝子俞倒像是很樂意一樣笑盈盈地應了下來,她應得這般干脆反倒是讓顧城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措辭。

顧媽媽看著顧城呆愣遲疑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喜,一手拉著謝子俞的手,一手硬扯過傻站著的顧城,頗有些氣惱地說道︰「今個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給我都住下,不然啊以後我也不要你踏進咱家的大門了。」

謝子俞沖著顧城笑得一臉狡黠,半是戲弄地道︰「都說兒子的女朋友就是母親最大的敵人,哥你這樣以後等把我嫂子娶進了門可是要產生婆媳矛盾的。」

顧媽媽笑罵了謝子俞兩句,拍著謝子俞的手加重一派和樂融融的氛圍。

顧城被顧媽媽和謝子俞的一唱一和搞得苦笑不得,但終究不願拂了老太太的意便在家住了下來。眼前的這幕場景太過溫暖也太過熟悉,在很久很久以前,謝子俞還未回到謝家,而他亦未遇見盛夏前便就是如此這般溫暖的模樣,他從不願將人心揣測的太過陰暗,更何況對方是自己從小便寵著讓著可心疼愛著的人,他姑且便就將這當作是一場溫煦的重逢,而非刻意造就。

既然打算要住下了便想著要給盛夏打個電話告知一聲,于是便趁著顧媽媽跟謝子俞抱怨自己的時候偷跑到陽台上去打電話,夜晚的風帶著絲絲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涼意,依稀還可以听到顧媽媽的抱怨聲和謝子俞溫柔的勸慰聲,大抵是因為氛圍使然顧城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心虛。

電話被盛夏接起,聲音是她一貫的冷淡,只是不知為何卻好像帶上了一絲倦意,猜想著心許是已經睡下了又被自己鬧醒不免在心虛上又加上了一絲內疚。

「muriel已經睡了嗎?」

「還沒,阿城你什麼時候回來?」

停頓了兩秒,顧城有些抱歉地開口︰「我今晚回不來了,家里來了……客人,我走不開。」

電話的另一頭像是經歷了一陣很漫長的停頓,這樣突如其來的停頓讓顧城不由得便感到一陣心跳加快,就好像盛夏已經透過電話看到了他這里的場景,心里一緊一緊地抽著,好半天才听到盛夏略帶倦意地問出一句他始料未及的話。

「阿城,你願意……娶我嗎?」

這個問題盛夏已經不是第一次問了,而他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他始終秉承著一種贖罪的心態對待盛夏,抱著但凡是她所願便盡力完成,哪怕是要娶她。

如往常一樣顧城在停頓了一秒後便做出了肯定的答復,只是沒料到盛夏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就此打住而是繼續問了下去,就像是剛才跟顧爸爸所下的那盤棋一樣,憑著最後的一問將他徹底將死。

她問︰「阿城,你愛我嗎?」

這是盛夏這八年來第一次,問他愛。他幾乎是本能地將視線投向了屋內,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止不住的心驚。他同盛夏之間從不談愛,有的從來都是汲取,盛夏從他這里得到她失去了的關懷與寵愛,而他則是從她那里得到一種救贖。

一種無聲的,無法被人知曉的救贖。相對來說竟有種說不出的卑劣,就像商左所說的那樣,傷害著盛夏的人並不僅僅只有謝家的人,還有懷著目地接近卻又隱瞞所有的他。

他總是想著但凡是盛夏所想要的他便會盡全力去滿足她,可如果她所想要的是愛呢?如果她想要的是他愛她呢?

……又似乎是真的給不了呢。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提問顧城手足無措,手心中俱是汗水,只能將心底的殘忍化成一句可笑的問句,他問︰「muriel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

電話那端的盛夏沉默了一會兒只是用一種愈發疲憊的聲音回答道︰「我沒事,只是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心情有些……難過罷了。」

顧城長吁出一口氣,未盛夏沒再說出什麼攻破他防線的話而放了心,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這般的反應若是讓盛夏看到了該有多傷人心,溫柔的聲線終于恢復成了一貫的模樣,就像是帶上了一張精致的假面,安撫著盛夏道︰「別多想,廚房的冰箱里有牛女乃睡前喝一杯有助于睡眠,還有記得別喝冷的,我明天就回來了,有什麼想要吃的嗎?」

盛夏在電話這端听得幾乎要落淚,無法辨明的真心與假意讓她覺得恐懼,可這般溫柔的聲線卻又讓她留戀,閉了閉眼,將手中攤開著的相冊合上而後道︰「我還沒想好,等你回來再說吧。」

電話被掛斷後,屋內重新陷入了一片死靜,盛夏站起身將茶幾上擺著的相冊重新放回了拿出的那個抽屜中,燈光映照下的神情意外地透著些許悲哀與寂寥,腦中不知為何竟顯出了商左的模樣,模模糊糊的卻讓她分外想念。

只因為商左對于謝子卿從來都是存著愛意的,只可惜,如今她只是盛夏,也只能是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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