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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書院里大部分學生都去了鎮上。曾青怕柳木無聊遂陪柳木留在大雄寶殿一起打掃。
柳木見打掃的差不多了,就拉著曾青躺在大佛後面休息。
曾青起初看見大佛後面有一大片地方的金箔已經不見了,還以為是時間久了自然月兌落。
柳木取出一封信遞給曾青,說道「曾青,你幫我看看這信上寫的什麼。香芸姐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不認字還給我寫信。」
曾青拆開信封,說道「柳大哥,這都是圖畫,哪里有字呢。」
其中一張圖上畫著三十個豎線,其中只中間的五條像是用朱砂畫上的,其他的都是黑色。旁邊還畫了一個人看起來像是在打坐,身旁還放了一個冒著熱氣的碗。柳木看過之後馬上就明白了香芸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每月來了月信的時候要盡量安靜些,那碗熱水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踫涼水。
曾青不解的問道「柳大哥,這是什麼意思啊。」
「這個是說……啊,香芸她拜佛很虔誠的,所以她是想提醒我每個月的十五那幾天要記得打坐,燒香,那人旁邊的是個香爐,她一定是沒畫好,把香爐畫成了大碗。」
另一張畫著兩個公子,其中一個高一點的,將衣服披在前面那個稍微瘦弱的人身上,看起來十分體貼。那個瘦弱的公子則轉過頭含情脈脈的看著身旁的公子。
曾青說道「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兩個男人在一起如此親密……」
「這個是我和我表弟。香芸姐是想告訴我,在外面我和表弟就是互相的依靠,所以才會畫的這麼親密。她要我這個做表哥的多多照顧她。」
曾青拿出最後一張,說道「這張我看得懂。這一定是在說你爹和你妹妹都很想你了。」
柳木點了點頭,微微蹙眉,說道「一看這些東西,我倒是也有些想家了。不知道我爹和葉兒怎麼樣了。」
忽听一老婦說道「佛祖慈悲,保佑我兒子不死。我一把年紀了,原本四個兒子,三個兒子都被征了兵死在戰場上了。狗蛋還小,連媳婦還沒娶呢,如今我就剩下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相依為命了,如果狗蛋死了,那我活著也沒什麼指望了。佛祖發發慈悲,您救救我兒子吧。」老漢一邊哭一邊磕頭「如果佛祖能救我兒子,我願意折壽十年,不,二十年,或者折更多的壽我也願意,只要能救我兒子不死,就算拿我的命來換,我也毫無怨言。」
柳木嘆了一聲,「做娘的還真是不容易,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無事,竟然能心甘情願的放棄自己的性命。」
曾青說道「正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
又听那婦人哭道「如今家中已經揭不開鍋了,更沒有銀子去找郎中,沒有銀兩,那些郎中各個都是見死不救,如今能救我兒子的就只有佛祖您了,佛祖發發慈悲救救我兒子吧。」
曾青還在替那婦人難過,正想著回去取些銀子給這婦人呢。轉過頭忽見柳木正拿著匕首在佛像金漆月兌落的地方刮金箔。
曾青嚇得一把拽住柳木的胳膊,「柳大哥,你在干什麼!」
「既然是銀子的事兒,那就好辦了!把這個給那大嬸,讓她拿去換銀子不就有錢看病了。而且還能過個好年呢。」
有了上次木佛的事,顯然這次曾青要鎮靜得多,也沒再阻攔柳木,只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看著柳木完成了一系列動作。柳木躡手躡腳的跑到前面,將金子給了那位婦人,「大嬸,你兒子有救了。」
老婦遲疑的看著柳木,「這……」
柳木神神秘秘的說道「可是金的!」
婦人接過柳木遞來的金子,手中沉甸甸的感覺告訴她眼前的少年沒有騙她。可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從佛像後面跑出來一個人給自己金子呢。婦人看了看手里的金子,又看了看那佛像,頓時嚇得驚慌失措,「公子,若是這佛祖身上的金子,那可是要遭天譴的!這是褻瀆神靈呀!」
柳木說道「大嬸你別怕,佛祖如果真的普度眾生,那他一定不會怪你的。你如此虔誠,這個是佛祖給你的回報。」
「不敢不敢,這樣佛祖會怪罪的。」
「怕什麼,如果你不要這個金子,沒有銀兩給你兒子看病,那你兒子說不定會沒命的!那你就是讓佛祖間接的害死了你兒子。而且你就是幫凶!」柳木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的勸服了村婦拿了金箔下山了。
曾青已經習慣了柳木做這些異于常人的驚人之舉,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再被寺里發現嗎?」
「發現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杖責一頓,再讓我把佛像的金漆給修補好。可我總不能眼睜睜的見死不救吧。」
曾青點頭說道「柳大哥俠義心腸,就算佛祖知道了,想必也不會怪罪的,反而會覺得柳大哥這是功德一件呢。」
除夕夜里,書院的學子大都穿著家中送來的新衣服,或者互相炫耀家中又送來了哪些貴重的東西。唯獨曾青一人,依舊穿著平日里的儒衫。
柳木說道「你家中沒送過年的衣服給你嗎?」
曾青遲疑了一下,說道「哦,許是大雪天路上耽擱了,或者我爹生意太忙,忘了差人給我送東西吧。」
「都說辭舊迎新,在金陵一帶都說除夕夜不穿新衣服第二年會交霉運的。」說完拉著曾青就往自己房里去,「香芸給我捎來了好幾件新做的衣裳呢,你隨便挑一件先穿著吧。」
曾青換上柳木的衣服,整體上還算合身,就是略微寬大了一些,走路要時不時提著下裾防止踩在腳下。
眾人吃過年夜飯之後來到大雄寶殿前面的空地上,鎮上的居民也有好多來了護國寺。當地有一個習俗,就是除夕夜的子時之前聚在護國寺放煙花,說是佛祖會借著火光去除信徒身上的晦氣,並且能夠驅邪治病。
「頭一次看寺里這麼熱鬧,來了這麼多人,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放煙花呢。」曾青一邊說一邊搓了搓耳朵。
柳木摘下頭上的水貂帽子,戴在曾青頭上,笑問「冷了?」
曾青點了點頭,柳木又將身上的斗篷也解了下來,披在曾青身上,一邊系上斗篷一邊說道「這是香芸姐給我新做的狐皮斗篷,可暖和了。好兄弟,你上次生病可嚇壞我了,以後可要照顧好自己,別再生病了,我可不想讓我妹妹日後嫁給一個病秧子。」
曾青微微仰起頭,眨巴著大眼楮,對柳木說道,「有你照顧我,我才不怕生病呢。」
「你日後可是要娶媳婦的,我這個做兄弟的可不能一輩子都照顧你。」
曾青笑道「那我就一輩子跟著柳大哥!」
柳木笑道「只怕你日後光顧著和我妹妹卿卿我我,沒時間搭理你的柳大哥了。」說完拍了拍曾青的狐皮斗篷,「真身衣裳就算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了。」
「俞兄,這是我爹派人從京城送來的夜明珠,他怕我夜里讀書累壞了眼楮,我剛剛試過這顆夜明珠了,夜里果然好用的很。今日正好是除夕,我就送給俞兄做禮物吧。」
「如此貴重,我自然要不得。」
「一顆夜明珠而已,只能聊表心意,我還怕俞兄會嫌棄這東西太過俗氣呢。」
俞婉然四處尋找柳木的身影,抬頭卻看見柳木正在為曾青系斗篷,又見曾青從懷中取出一個什麼東西掛在了柳木的脖子上,柳木笑嘻嘻的說了些什麼,將脖子上的東西塞進了衣領里面。
馮瑯渠還拿著那個裝著夜明珠的盒子沒完沒了的要送給俞婉然,柳木听見馮瑯渠的聲音,轉過頭看見馮瑯渠正圍著俞婉然轉,此時的馮瑯渠一身白衣,身上還披著一件白色的狐皮斗篷,不得不承認,這身衣服配上那張小白臉,的確是優雅又不乏瀟灑之氣。
柳木一副挑釁的表情走了過去,一把奪過馮瑯渠手中的盒子,打開看了一眼,不屑的說道「這種貨色,我們家雜貨鋪多得是,我表弟一定不會稀罕的。你還是快拿回去留著夜里上茅房的時候用吧。」說完將盒子又塞回馮瑯渠手中。
俞婉然看了眼柳木,又接過馮瑯渠的夜明珠,說道「馮公子的夜明珠我很喜歡,我近日正愁夜里看書太累眼楮呢。有了這個夜明珠倒是解決了不少問題。」
柳木剛要說話,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鶴鳴一般的響聲,夜空之中一片光亮,眾人抬頭望去,緊接著一陣歡呼。
柳木轉頭朝俞婉然看去,只見馮瑯渠指著空中的煙花滿臉熱情的樣子正對俞婉然說什麼,只是周圍太吵,柳木听不見對方在說什麼。俞婉然本是沒有什麼表情的,可轉過頭看見柳木正在看自己,遂也笑著和馮瑯渠回應了幾句。
柳木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大雄寶殿,將上供的點心和水果偷了出來,又拿去和門前的小販換了些爆竹之類的。
熱鬧過後,鎮上的居民陸續回了家中,書院的學子也都回到各自別院休息。
柳木小心翼翼的走在牆根地下,曾青問道「柳大哥,你拿這麼多爆竹干什麼。」
柳木馬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曾青沒再多問,但也猜出了柳木要做什麼。
忽听牆的另一頭傳來馮瑯渠的聲音,「我從小到大過了這麼多個除夕,今日與俞兄共度的這一個除夕才是有生以來最難忘、最開心的一個。」
俞婉然干笑了一聲,「馮兄玩笑了。」
馮瑯渠停下了腳步,說道「我沒有開玩笑,若是有生之年能與俞兄共度今後的每一個除夕,那才是我的畢生所求。」
「我知道馮兄將我視為良朋知己,可兩個大男人說這樣的話是否有些不妥呢,希望馮兄日後還是不要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
柳木隔著牆小聲罵道「這個小白臉實在是太不要臉了,喜歡男人也就罷了,可偏偏喜歡我柳木的……我柳木的表弟!」說完將手中一大串爆竹點著,順著牆頭扔了過去。
馮瑯渠含情脈脈的看著俞婉然,「俞兄,我沒有開玩笑,我是……」還沒等馮瑯渠說完,忽然一串爆竹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馮瑯渠肩上,只听 里啪啦一陣亂響,接著就是馮瑯渠的驚叫聲。
走在前面的溫思仁听到身後的響聲,回頭看見馮瑯渠身上掛著一串爆竹,立馬就猜到了是誰干的。溫思仁大喊一聲,「柳木,有種你別跑!」可轉過牆的時候卻發現後面空無一人。
原來曾青听見溫思仁的聲音之後只一溜煙的就帶著柳木跑到了數丈之外。借著又提起柳木凌空翻牆進了迦葉院。
二人回到房中,柳木似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你剛剛怎麼會跑那麼快!難道你會武功?」
「我曾跟師父學過幾年功夫,可我爹說……」曾青頓了頓,說道「我爹說男孩子學會武功難免惹是生非,他更希望我讀書考取功名,所以就只讓師父教了我輕功。說是危急關頭可以逃命。」
俞婉然問溫思仁「可看見牆那邊的人了?」
溫思仁氣急敗壞的說道「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此時的馮瑯渠下顎和臉部有紅腫和燒燙的痕跡,還有一些地方已經破皮流血。身上的衣服爛了好幾處,那件白色的狐皮斗篷也已經慘不忍睹了。剛剛的瀟灑之氣已經不見,如今只生下來滿身的狼狽和滑稽。
馮瑯渠不自然的笑道「許是佛祖眷顧我,要把我身上的晦氣全都驅走。」
俞婉然來到牆的另一頭,看見地上有一條像是車轅壓出的痕跡一樣,是朝迦葉院方向去的,俞婉然皺起眉頭,又仔細看了看地上的痕跡,心中暗嘆「難道她是……」看樣子似乎是猜到了什麼。(36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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