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清了清嗓子,給自己壯壯膽,紫蘇可不是其他公子們那麼斯文有禮,藤椅上的那個窟窿我還記憶猶新,「正是,侯爺請回吧,路途漫漫,正好回去睡個回籠覺。」
我一邊說,一邊攬上紫蘇的肩轉身進去,給他留了個親密無間的背影,紫蘇一進門就給了我一肘子。
頂你個肺啊……
「這位淮安候不簡單。」紫蘇給自己倒了杯茶,大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完全不把我這王爺當回事。
我只能自己給自己倒茶,「哪里不簡單了?」
「看起來是個浪蕩子,放蕩形骸、油腔滑調,但是功夫路數很純正,如果不是家學淵源,就一定是高人所授。」
「哈?管他娘的,老子現在只想找機會揍他一頓。」我忍不住小聲的爆粗口,說完還趕緊看看門外有沒有人。
誰知紫蘇公子完全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勁,反而很順口的接了下去︰「就憑你那扭來扭去的旁門左道,還想揍他?」
……你要我怎麼跟你解釋,那個不是旁門左道。
「打不贏他,智取還不行麼?」我嘟囔著說。
「哼,你也就是一肚子壞水這點比人強了。」紫蘇不予余力的嘲諷。
「三番四次欺到本王頭上,若不是答應了寧王,本王還真想仗勢欺人一次。」我喃喃自語,好像自從我莫名其妙的住到觴王爺的殼子里之後,我還沒享受過仗勢欺人的滋味。
「又不是沒做過,你做這種事不是很擅長麼?你也就這點出息了。」紫蘇居然一臉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夸獎我一樣。
好吧,我知道跟紫蘇大爺說話就是欠虐,翻了個白眼,我決定妥協一下,「我說十公子、紫蘇大爺,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夾槍帶棒的?」
紫蘇听了,笑道︰「我這還是跟你學的。」
剛說完,辰砂就推門進來,看到我倆說話,忙道︰「王爺,我打擾您了麼?」
「沒,沒,過來過來,」我叫他到身邊坐下,「你沒事別出去甲板上,那林小侯爺跟我犯沖,本王又不想被他知道身份,少給他機會粘上來。」
辰砂一邊應承著,一邊拿出手里的小瓷瓶給我的嘴角上藥,他細心的用水沾濕手巾的一角,將藥撒上去,再敷在我嘴角。
紫蘇在一旁看著,搖頭嘆道,細皮女敕肉,忒不經打。
辰砂笑道︰「十公子,您見過有幾個王爺是能讓您打了還不生氣的?或者說,您打過幾個王爺?」
紫蘇被辰砂的問話噎住了,乖乖的飲茶不說話,我心里那個感動啊,還是我的二公子疼人!
晚上我抱著辰砂時還感嘆,辰砂你真好,還是你心疼我。
辰砂挑眼看著我,半響嘆道︰「您現在脾氣還真是好,膽子也真是大。」
哈哈哈,我干笑,我知道我跟觴王爺差距挺大,都是靠糊弄才裝出的王爺樣子,「那個……人的性格總是會慢慢改變的啊,年紀長了,耐心更好了,再說,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不寬心的?橫豎你們都是王府內院的公子、自己人,用得著跟你們擺什麼王爺架子?」
辰砂听了抿嘴一笑,道︰「這麼說也是,那要換了是我傷了您,您也這麼說?」
「哈?二公子,早說了你與他人不同,」我貼上去咬耳朵,「你打左臉本王會把右臉也湊上去。」
辰砂看著我,眼中笑意盈盈。我對這雙眼楮的抵抗力,越來越低,愣了一下之後,認命的親上去。
船上的日子挺無聊,一晃過去五天,那個林侯爺居然沒有再找過我麻煩,但是他的畫舫還是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我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看風景,偶爾和辰砂下下棋打發時間,無聊到我甚至想再去跟紫蘇切磋切磋,辰砂看穿了我的想法,幾乎一刻不離的盯著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的警告,居然讓我看到了我家大公子的風範。
要知道,沐瀾的話我是一定听的,觴王爺的殼子本能的就無條件接受大公子的指令,加上我覺得大公子為了觴王爺那叫一個鞠躬盡瘁,當了十年的侍讀不說還得暖床,此外還得擔著個正四品上親王府長吏的職位,幫觴王爺打理王府換得王爺逍遙自在,而且對其他公子都十分照顧,這麼好的人真不知道觴王爺上哪里去撈來的!
于是我就乖乖的跟辰砂下棋聊天看風景,條件有限,晚上也不敢胡天胡地,最多抱抱親親就乖乖睡覺。
第八天一大早,船老大找到忠安說午時就可以到達允州郡了,從西門入城要接受慣例的檢查,我們沒什麼貨物,就是包船而已,應該不會有人為難,如果有人為難,就送一二兩銀子打發了。
忠安應了之後就來向我匯報,我听說終于能下船了精神都要好許多,睡了這些天的冷硬小床,全身都酸痛,觴王爺的殼子嬌貴,我也沒辦法。
這時,侍衛進來稟告說林小侯爺的畫舫鼓足了帆駛到前頭去了。
這林侯爺自從那天跟紫蘇打了一架之後再沒出現過,一直乖乖的跟在後頭,現在臨近允州了他才超到前頭,莫非他思鄉情切?
鬼才相信。
大燕國的爵位品級,親王超品,嗣王正一品,郡王、國公從一品,郡公、長公主正二品,國侯、公主從二品,郡侯正三品。
東平府淮安候,是個郡侯,武帝大正十三年,因軍功封侯,正三品的爵位,老侯爺告老傳爵,按照大燕國爵名不變、品級代降一等的規矩,林之言也是個從三品,雖無實權,但是比府尹府尉的品級都還高了一級。
允州郡又是他的地頭,小心些總沒錯。
「忠安,這允州郡,誰當家?」我扯過忠安來問。
「允州郡的郡守、郡尉啊,不過這允州郡也是東平府的府城,還有府尹、府尉呢。」忠安回答。
「……你帶了王府的腰牌了沒?」
忠安愣了一下,捂住腰側,一副頭可斷血可流、腰牌不能丟的架勢道︰「當然帶了,寸步不離啊!」
我拍拍他的肩,「帶了就好,咱們在允州這段時間,能低調就低調,若有人上門找事,你就找個管事兒的、有眼力價兒的,拿腰牌說要見父母官,先通了氣兒,省得被那個地頭蛇林侯爺找麻煩。」
「那……找哪位父母官?」
我呼他後腦勺一巴掌,「郡守郡尉幾品?」
「大郡郡守郡尉正五品上、小郡正五品下。」他麻溜的回答。
「那府尹府尉呢?」
「正四品上。」
「那當然找最大的!」
忠安誒誒誒的應承了,又呆愣了半響,揉著後腦勺問我︰「王爺,您打算住咱們在這邊的宅子,還是住館驛或者客棧啊?」
「啊?!」在這邊有宅子?
「您忘了?不過也是……您的宅子多到記不清,這還是出門的時候蘇公公提醒我的,聖上各府都給你賜了一座別院,不過您還沒來住過,蘇公公把地址都給我了。」他從懷里掏出張疊好的紙條。
「你說住哪兒?」
「這……當然是住自家宅子好伺候您啊,館驛客棧人來人往,總歸不方便。」
「行,地址你記下,紙條給我。」
吩咐完忠安,我就去找辰砂,侍衛告訴我他和十公子上樓去了,我在二樓尋到他倆,似乎在一邊喝茶一邊說話。辰砂看到我起身行禮,紫蘇大爺動都不動,就揚著下巴對我哼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辰砂,忠安和本王說,王府在這邊有宅子,我們就去那里住下,你有事就叫人來通報。」我把紙條遞給他,順勢握住他的手,「你在家愛住多久都行,本王若有事自會先走,若無事就等你一起回。」
辰砂愣愣的看著我,任我握了一會兒,小心的將紙條收入衣襟內,他猶豫半響,輕聲道︰「王爺……我不在,誰為您暖床?」
啊?我完全沒想過這問題,旁邊的紫蘇大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敢情出了府,沒有大公子管著,紫蘇大爺壓根兒沒打算給我暖床。
「這你就別擔心了,叫忠安多鋪兩層被子,再多起個兩盆爐火不就好了?」我笑著說。
辰砂搖搖頭︰「爐火氣濁,不能安放在臥房里……」
也是,一氧化碳中毒怎麼辦。
紫蘇笑得不懷好意,緩緩道︰「二公子何必操心,觴王爺富可敵國、地位尊貴,哪里不能找人來暖床?二公子安心回家省親吧。」
老子真想給他一個窩心腳,懂不懂什麼叫人艱不拆!
紫蘇揮揮衣袖,對辰砂道︰「多謝二公子的茶。」瀟灑的下樓去了。
我轉身扶著辰砂的肩,非常非常誠懇的保證︰「辰砂,本王保證不會找人暖床的!你別听紫蘇瞎說,他一天不抹黑本王就不舒服。」
辰砂垂著頭,輕輕笑了一下︰「王爺您言重了,誰為您暖床,辰砂本不敢過問,只是擔心您身子涼得睡不著……這里不是王府,如有不懷好意之人接近王爺您……大公子和仁綺公子不在,若有個什麼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你就放心吧,冷就冷唄,沒什麼大礙,睡不著也沒事,很困的話,再怎樣都會睡著的,」我伸手環過他的背,緊緊的抱住他,下巴放在他的頸後,「你就別操心了……本王有你們就足夠了,再不會去招惹其他人,放心吧。」
府里這麼多美公子還不夠?若是觴王爺,遇到可心的說不定還會繼續收入府中,但是我,自問沒那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