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 紅線三匝(12)

作者 ︰ 花柒寒

()章節名︰紅線三匝

敖錦突然就慌了。

忙尋著紅線找,他竟是回了天宮。

人間半年不過天界彈指,屋外一樹梨花開仍是那麼好,一陣風過,花瓣就飄那了盞茶里。他倚門前,晨曦里抬起頭來望著敖錦,眸子里淡像沒有一尾游魚清池。

「大太子大費周章不是為了將我帶回來嗎?如今我回來了,大太子可回東海了。」

敖錦一時語塞,只那麼看著他,竟不敢上前一步。似是唯恐再走一步,眼前這個人又要離開,沒半點留戀離開。就這麼靜默著站了半晌,敖錦支支吾吾才說了一句,「我只是……想跟你道歉罷了。」

為他那一晚將他輕薄,為他早前與滄則重歸舊好,為他一句你我為知己,為他撇了他人間百年為他種種,嬉笑怒罵里就是不肯認下自己一顆真心。

「大太子不必言重,我從來沒有記心上。」遲陌說著,對他笑了笑,「大太子要是真惦記著我一盞茶,不如進來坐一坐。一盞茶後,還請大太子還我清淨。東海萬頃都是大太子,何必與我這小小散仙糾結不清。」

敖錦听著他話,搖頭自嘲,「蠢兔……遲陌,是否我今時今日不論再說什麼,你都不肯原諒?是否我今日拿一顆真心擺你面前,你也不肯看我一眼?」

「敖錦……」遲陌終究是換了稱呼,呆呆著捧著一盞茶望向梨花,「太晚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向你要些什麼,一根紅線綁了你我,我知道你是不情願,千般萬般不情願。我本只是一個小妖,得你化為龍形為我擋去天雷,將我從輪回井中救出。我是打定心意,絕不向你要些什麼。若你肯待我好,我當是榮寵,當是恩德,我遲陌高攀不上東海大太子,原原本本我就是這樣想。」

「可我錯估了這一顆心可承受底線。你其實大可以放任我自生自滅,何必要救我,救下了又要予我溫情,予我萬般好,再拿一句知己敷衍而過?我只是一只雜毛蠢兔子,可兔子也有心,兔子心也是肉做,會難過會不舍,會生出這樣那樣期待與奢望。」

「我不是你閑來無事一時興起,也無意做你退而求其次。」

「承蒙大太子錯愛,我擔不起,還請回。」

敖錦想辯駁說不是,可對上遲陌一雙清澈眼,張了張口,啞然無聲。

不是從未想過他有這樣心思,可總以為便就是這樣又如何,牽掛他又如何,惦念他又如何,為他難過又如何,為他活又如何不認,就是不認自己真心喜歡他。

于是越加態度倨傲,越加冷漠疏離,本就是一樁啼笑皆非錯事,兩個人悶聲不響誰也不說一聲喜歡。一個覺得不該,一個覺得不肯,堪堪就能這樣過去了。非要鬧到了現這地步,還是猶疑……

心緒萬千,仍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遲陌搖搖頭,笑著跟他說,「不怪你。」

從那天起,敖錦就一直站遲陌門外梨花樹下,不去敲門也不言語,一個人默默站著。偶爾遲陌推門,信手潑出一盞已經涼透茶,也只淺淺一眼對視,視而不見好似屋里屋外不是一個世界。夜半里屋里點起燈,昏昏黃黃燭光把遲陌身影投窗紙上,敖錦就這樣靜靜望著,也不知想什麼。只是偶爾嘆口氣,負了手,仰頭望著皓月繁星。

咫尺天涯。

十四日後,一樹梨花落。

敖錦終于忍不住推了門進去。自此後不論遲陌要做什麼,他總是先一步將東西收拾妥當。遲陌要喝茶,他來泡。遲陌要寫字,他研墨。遲陌看完書他來收拾,遲陌洗好衣衫他來疊放。待遲陌擱了筆又望他一眼,就知是要睡了,一個人再出門去,梨花樹下長坐一夜,靜待天明。

堂堂東海大太子,甘心做了遲陌半個奴僕。

可兩人仍是不言不語,日子越發難熬。敖錦果然還是沒耐住性子,「你到底要怎樣不能直說?一直不言不語冷冰冰看我,非要將日子過成這樣?你怨我、怪我都是應該,這樣跟我賭氣下去還怎麼收場只要你一句話,我將整個東海拱手相讓又如何!你不肯信我,我就將一顆真心捧到你面前任你凌遲又如何!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句話嗎?」

遲陌背對著他,輕描淡寫說,「我沒有跟你賭氣。大太子,您請回吧。」

敖錦恨牙癢,上前一把拉了遲陌胳膊,迫著他轉過身來,「遲陌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了好嗎?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害怕什麼、想要什麼,我都會力去了解,不讓你失望。我敖錦素來說一不二,你就信我一次又如何?既然你喜歡我,信我一次不好嗎?」

遲陌閉眼低頭,「大太子……請回吧。」

「你!」敖錦死死地盯著遲陌那張可憐兮兮臉,「好!你真有骨氣!」

甩了遲陌手,負氣之下轉身便走,打定主意這只蠢兔子愛怎樣就怎樣,就看他能不能折騰個百年千年。他可是只兔子啊,兔子不該溫溫順順,怎麼倔起來跟牛似得,一點也不可愛怪道人家都說,兔子急著要咬人。

回了龍宮頭一件事就吩咐了人去凡間買些精致可口果脯回來,想著過個幾日再去遲陌那總不能空手,帶些他愛吃,脾氣該多少收斂了。

來日方長,既然勉為其難喜歡上了那兔子,總有能把他哄好一天東海大太子是這樣想,一口苦茶入口也仿佛甘甜,彎著唇角笑得志氣洋洋。

可尚不等他一盞茶涼,龜丞相就慌慌忙忙來稟告,急得話也說不利索。

「大太子!大太子可不好了,出大事了!那個遲陌他……那個遲陌方才去三清殿求太上老君剔去他仙骨,摘取他元神,說要回輪轉世下凡做人!大太子您去看看吧!」

這兔子!

敖錦恨雙手都顫抖他居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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