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寺後一家人 父親的心願之動員(4)

作者 ︰ 四胖子

吃過午飯,父女倆走走逛逛,喝茶聊天,四點打車去學校接孫子,英勇已讓他爸接走,燦燦正和同學嬉鬧,見外公媽媽一同前來,背起書包飛奔過去,差點將多喜撲個仰面摔。♀

「這孩子,當心閃著外公的腰!」

千金一巴掌拍兒子上,燦燦猴竄幾步,板著臉吼︰「媽媽!別在學校門口打我,同學們會笑話的!」

「爸爸您看,他還知道要面子了。」

多喜笑哈哈摟住外孫肩膀,心里愛得跟什麼似的,伸手去接他的小書包。誰知那書包竟像塞了磚頭,瞧著小,輕輕一拎險些墜折他的胳膊。

「這里邊裝的什麼這麼沉!」

多喜拉開拉鏈,里面是教科書、參考書、課外讀物還有厚厚的新華辭典、英文字典,少說二十來斤。

「孩子才多大,這麼重的書包夠頂他半個人,就不怕壓壞他!」

千金表現無奈︰「沒辦法,這些書都是他上課要用的,勇勇的書包差不多也這份量。」

多喜看看四周放學的孩子們背囊當真脹鼓鼓的,有的包比燦燦的還大,壓得他們步子都顯得沉了。他既氣憤又心疼,責嫌道︰「現在的孩子命苦,小小年紀跑學校當搬運工,我看沒等書念完,人先駝背了。」

燦燦在他念叨中要回書包,重新背背上,兩個小肩膀往上聳了聳。

「爸爸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書包自己背,外公,咱們回家吧。」

千金拉住兒子小手,問父親晚飯上哪兒吃。多喜攤手︰「爸爸錢包里只剩幾塊錢,還不夠買一兩生煎包。」

千金拍拍挎包︰「沒事兒,我有錢,晚飯我請您,咱們找個最高級的地方,挑比中午還好吃的東西吃。」

多喜搖頭︰「老在外面吃,我胃難受。」

「那回家,叫陸阿姨來做飯,她手藝不錯,尤其擅做您最愛的墨魚大烤。」

「不行不行,說了讓她休假,怎好意思再叫人來。」

「那等燦燦他爸回家做?」

「姑爺七點才下班,到那時肚子該餓扁了。」

千金越听越促刺,忽見父親露出狡猾的微笑。

「爸爸今天想吃你煮的飯,陸阿姨上午已經買好菜,回去給我們露一手吧。♀」

千金決定把這一天定為自己的丟丑紀念日,做飯是大多數正常女人的必備技能,在她卻是要命的艱巨考驗。

鹽和味精分不清。

案板不知用哪面。

菜油看成橄欖油。

拆調料包時生生揚了一屋子……

多喜有心為女兒上課,任她七慌八亂仍不厭其煩從旁指導。

「阿囡啊,掌握不好醬油的份量就用小勺子慢慢量,看看,你手稍微一抖就是半碗,多浪費……」

「煮飯也是,沒經驗時水要用杯子量,你們家的電飯鍋兩杯就夠,少了飯太硬,多了就成粥了……」

「煮海鮮湯最簡單,但調料一定得記熟,你連家里的油鹽醬醋放哪里都不知道,這個不行,得改……」

「切洋蔥是有技巧的,盯著看扎眼楮,放水里切就不會了……」

千金著急傾躁,終于兩手一撒,搖晃身子嚷︰「水里那麼滑,該切到手了。」

多喜要示範,被她攔著。

「爸爸今天怎麼了,明知我不會做飯,干嘛存心難為人!」

「女兒啊,爸爸是為你好,女人不會煮飯就跟男人不能掙錢一樣,你是人家的老婆人家的媽,家里只有你一個女人,你不做誰做?」

「哥哥什麼菜都能做,燦燦也會煮方便面,再說明天陸阿姨就回來了。」

「景怡工作忙,你不能讓他既主外又主內,燦燦年紀小,吃方便面會生病,陸阿姨也不能替你煮一輩子飯,總會有需要你自己動手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會,到時怎麼辦?」

「誰說的,就算他們都不行,我口袋里有錢,一切都好辦!」

千金聊無愧色,不理會父親忠告,她長到這麼大沒自己動手煮過一頓飯,總是嘴巴一張吃現成,從沒人為此批評過她,也從沒人說這樣不應該,因此習慣成自然,腦子里完全沒有自己動手的概念,冷不防教她改,談何容易。

多喜有苦說不出,燦燦見外公愁眉不展,上前墊個板凳拿菜刀。

「外公,您教我吧,我來切。」

「你切?」

千金以為兒子添亂,氣呼呼擰他︰「小孩子湊什麼熱鬧,寫你的作業去!」

燦燦揉揉痛處,淺淺的眉毛皺成團︰「靠媽媽不知什麼時候能吃上飯,看您笨手笨腳的,待會兒割了手又該大呼小叫了。♀」

千金臉上掛不住,朝他軟乎乎的小胳膊上掐,門鈴一響,燦燦跳下板凳直奔玄關,一分鐘後,景怡笑容滿面的抱他回來。

「爸爸,您什麼時候來的?」

此情此景,多喜見著女婿便抱愧,不知趣的女兒倒大模大樣沖丈夫發號施令,讓他接班切洋蔥。

不等多喜阻止,景怡理所當然執行任務,放下燦燦,挽起袖子,解下千金腰間的圍裙系到自己腰上,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顯然是熟把式。

千金指著洋蔥說︰「你放水里切吧,爸爸說那樣不會辣眼楮。」

景怡另有妙計,找來一支蠟燭點著,說燃燒產生的二氧化碳能綜合洋蔥揮發的刺激性氣體,一試,果真靈驗。

刀刃和案板撞擊發出細碎流暢的聲響,蔬菜豬肉在手起刀落間化作符合需求的形狀,每一片每一絲都如機器切割般精確服帖。

千金隔岸觀賞,一半佩服一半顯擺的對兒子說︰「看你爸爸握刀的姿勢多瀟灑,像不像米其林餐廳的大廚?」

燦燦的崇拜之情更勝一籌,兩眼直放光︰「爸爸是一流的外科醫生,當然會使刀啦。」

「咱們給他拍張照好不好?」

「媽媽又想傳微博炫耀。」

「廢話少說,去拿相機!」

多喜看看花痴狀態的女兒外孫,再看看樂在其中的女婿,只好暗暗咽苦水。

當晚他在客房住下,景怡是個精細人,早猜到丈人此行的意圖,睡覺時見千金不開電視不玩電腦,老老實實爬上床,心里跟明鏡似的。

「哥哥。」

千金頭枕他肩窩里做小貓狀,卷著頭發玩,聲音比平時還女乃氣。

「爸爸讓咱們搬過去住。」

景怡看看她︰「你答應了?」

「我不答應又能怎樣,爸爸說啦,昨天不是征求我們的意見,我們壓根沒有否決權,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這些話景怡昨晚親耳所聞,是挺棘手。

「爸爸立場那麼明確,我們不能公開抗議,只好寄希望于你二哥,期待他負隅頑抗了。」

他堅信亮會打亂多喜全盤布署,這個二舅子寡言少語,可犯起渾來能把天頂出個大窟窿。

「二哥不搬,咱們也不搬麼?你也不想住我家?」

景怡揉了揉她的亂發︰「我又不是上門女婿,干嘛住岳父家,讓鄰居們看見多難為情,再說……」

他中途剎車,千金便替他說︰「再說還有我大哥對不對?你們是千年的冤家,見面不是我咬你一口,就是你抓我一下。」

「什麼抓來咬去的,又不是狗。不過你大哥也是非一般的難纏,心眼小還記仇,動不動翻十多年前的老賬,把我污蔑成罪不勝誅的詐騙犯,我一忍再忍,都內傷了。平時眼不見為淨,要是住一塊兒,天天看他臉色听他數落,我會短命的。」

回想往日所受之氣,他聲氣漸漸激動,千金忙伸手輕輕抹他胸口,哄著︰「不氣不氣哦,大哥就那麼個人,沒念過什麼書,粗魯,狹隘,偏激,低俗。今天跟爸爸聊天時我也說了。我跟他說大哥老針對燦燦他爸,盡拿難听話壓人,不但不把他當妹夫,連老同學的情分都不念,比對外人還可惡。我們燦燦爸有文化有教養,所以一直讓著他,明里暗里受多少委屈嘔多少氣呀,這鬧心的經歷數起來,幾天幾夜說不完。」

景怡半信半疑︰「你真跟爸爸這麼說?」

千金襯起身,表情無比誠懇︰「不止,我還跟爸爸說,你以前是豪門闊少,大財閥的公子爺,出門在外多少人上趕著巴結奉承,如今雖說不做少爺了,但人家還是有名的大夫呀,醫術高明,醫德高尚,救死扶傷,妙手仁心,在病人心目中的形象多麼崇高偉岸。反觀我大哥,拿的是高中文憑,裝的是小學文化,聊天只談煙酒茶,罵人就背三字經。模樣是帥,那是因為爸爸的基因好,論氣質,比燦燦他爸差遠了,完全是英國紳士與非洲土著的差距,燦燦他爸能跟他這樣的人交朋友,是他前世燒高香,他憑什麼口沸目赤的對人家……」

說到興頭時被景怡緊急打斷,他非常莊重認真的糾正︰「老婆,你這樣不對哦,不能這麼說你大哥。」

「為什麼?我只是把你平時那些嘮叨總結歸納一下呀?」

「哎呀,我那純屬發牢騷,你看,我和你大哥沒有血緣關系,做為外人,可以暢所欲言,但你不同,你是他妹妹,長幼有序,你應該尊重他,如果連你都對他惡評如潮,爸爸做何感想?他肯定認為你們兄妹感情不和,又會想,連女兒都這麼說,我兒子大概真的很差勁,做父親的心里該多難受。」

千金一想是這個理,又听他說︰「你在岳父跟前夸我我很開心,但是溢美之詞太多了點,即使話出自你口中,也顯得我過分張狂。撇開客觀事實不談,我個人從不認為自己比別人高出一等。做人得謙虛,謙卑能使人的心靈升華,而驕傲卻使人心靈低下。你老公要做高尚的人,因此時刻提醒自己保持平和穩健的心態,對人總是以誠相敬以禮相待。就算你大哥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我也從來沒有歧視過他,更沒想過與之為敵,是他自己戴有色眼鏡看人,才造成種種不愉快的局面,這點你一定要跟爸爸解釋清楚。」

「yessir!」千金敬個禮,跟著抓住他胳膊搖,「那你同意去我家住了?」

「沒有。」

「為什麼!你都說你沒把我大哥當敵人,既然不是敵對關系,那大家就好好做親戚,住一塊兒也沒啥不好啊。」

「兩碼事。」景怡再次分析,「住你家起碼有三個弊端,第一,那地方離市區太遠,燦燦上學累,我上下班也不方便;第二,咱們都住過去,家里準跟下餃子似的,成天沸沸揚揚,鬧心;第三,人多一口事多十倍,大嫂伺候他們一家夠累了,再添上咱們,算了,我這人心軟,干不出那壓榨勞動婦女的狠心事。」

這三條千金一條都駁不回,急道︰「那你想想爸爸呀,他今天請我吃飯給我買口紅給燦燦買衣服,說了一大堆好話,他真的希望我們搬回去。」

景怡苦惱︰「我說呢,你肯定又狠狠敲爸爸竹杠了,爸爸的錢在汗水里泡過,別讓他破費。」

「我和爸爸之間不存在錢的問題,我們父女感情深,爸爸什麼都舍得給我,他對我這麼好,我能不報答他麼。又不是過分的要求,只是讓我們搬回去陪他,你怎麼就不同意呢。」

「對我來說這就屬于過分要求,我活得好好的,干嘛給自己尋晦氣。」

景怡情急失言,心中一驚,千金臉已沉下來,豐潤的臉頰火氣暈染,更像熟透的隻果。

「你果然還是嫌我娘家人麻煩,剛才還說自己謙虛高尚,你高尚什麼啦!盡說鬼話糊弄人,騙子!騙子!」

「親愛的,你听我說……」

「不听!嘴上花說柳說,一來真的就原形畢露,敢瞧不起我娘家人,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你算老幾呀!」

千金操起枕頭往老公頭上砸,景怡早知她會來這手,搶先將其余枕頭扔下床,她沒了武器,上去又抓又撓,二人從床頭打到床尾,最後景怡無路可退,一發狠抱住她,咕嚕嚕滾被窩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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