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寺後一家人 父親的心願之動員(5)

作者 ︰ 四胖子

早晨六點不到,多喜听見樓下有動靜,下去看時,景怡剛從外面回來,手里提著豆漿油條。

「爸爸,您這麼早就起床啦。」

「恩,我習慣這個點起床,你去買早點了?」

「是,千金說想吃豆漿油條。」

「她今天會早起?」

「不,我放廚房,等她睡醒吃。早飯就爸爸、我還有燦燦,我們三個人吃,您先洗漱,我去叫燦燦起床。」

多喜止住︰「讓他多睡會兒,油條豆漿也給他留著,我想吃小籠包就蔬菜粥,到外面早點鋪去吧。」

景怡估模岳父有話要說,諾諾的陪他去了。多喜夜里編排一肚子話,等吃食上桌後便問︰「每天都是你準備早飯?」

「是,我習慣早起,通常六點起床到外面買些早點,然後叫燦燦起床一塊兒吃。」

「值夜班該怎麼辦?」

「如果值夜班,頭天晚上會讓阿姨準備第二天的早飯,偶爾也會自己做。」

「千金又沒上班,干嘛不讓她做?」

「她……嘿嘿,她不是不會嘛,又愛睡懶覺,早上用高音喇叭都叫不動,等她起床燦燦該遲到了。」

景怡堆笑應答,內心頗為窘迫,預感岳父不會為此夸獎他。

所料不錯,多喜耷拉個臉,沒滋沒味嚼著小籠包說︰「睡懶覺對身體不好啊,經常吃外面的東西也不利于健康,現在食品安全問題太多,要想放心,還得自己在家弄著吃。」

這話針對性明顯,景怡不知如何回,又听他挑剔食物︰「這包子餡兒里全是澱粉,嚼著像橡皮,哪兒比得上珍珠媽的手藝。你大嫂每天五點半起床,我愛吃個炸糕、酥油餅,老大要吃面條、包子,珍珠勝利喜歡面包蛋糕,她都能搞定。一起床看那餐桌豐豐富富,比飯店做的還精致,人一下子來精神了。♀」

景怡放下筷子,微笑里混合幾分尷尬︰「爸爸,像大嫂那麼能干的女人不多啊,您不能指望千金達到那種程度,這不現實。」

多喜詰問︰「那她能到哪種程度?」

「…………」

「我看她從出嫁到現在一直原地踏步,連珍珠媽的腳後跟都及不上。」

他丟下筷子,吃剩的小籠包直接扔粥碗里,看樣子挺困惱。

景怡趕忙遞煙點煙,翁婿默默相對一陣,多喜說︰「姑爺啊,別怨你丈人嗦,這事我跟你提過不止十次,每次你都說要幫她改,幫她改,怎麼改來改去她還是老樣子?照舊推到油瓶不扶,砸破米缸不管,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像豬一樣生活。欸,我當初把千金嫁給你,是讓她去好人家當媳婦,不是送到養豬場當豬的。」

景怡漲紅臉︰「爸爸,我已經盡力了,說也說過教也教過,嘴皮子快打出血泡了,她不配合我有什麼辦法。」

「你只會來軟的,就不會采取強硬手段?」

「我哪兒敢呀,話稍微說重點,她就蹦起一丈高,嗓門比我還大,火氣比我還沖,再惹急點,直接動手,腿上胳膊上,給我掐得青一塊紫一塊。」

「你沒用!哪家男人能這麼被老婆欺負,她再這樣你就抽她,我批準的!」

「不行不行,就算您批準了,還有大哥貴和呢,他們是千金的左右護法,知道我打她,還不聯手撕了我。再說,看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我也舍不得打呀。」

「這麼說你真打算安安泰泰的把我女兒變成豬了?」

「我……」

多喜眼楮瞪直︰「你現在嬌慣千金,像養豬一樣養著她,等她年紀大了,變成人見人厭的廢物,到時候你也厭煩了,正好拿這個當借口跟她離婚,是不是這樣?」

景怡鉗口撟舌,萬萬料不到會被如此構想,多喜進一步推論︰「我女兒好吃懶做,不持家不照顧丈夫孩子,你以此為由提出離婚,外人只會認為你是受害者,還會說千金沒婦德,不配為j□j,活該被拋棄,就是丈夫分文不給,落個淨身出戶也沒人同情。♀你是不是正打著這算盤,為那一天做準備,所以才放任她的懶惰?」

「冤枉啊!」

景怡焦急︰「爸爸怎麼能這麼想呢?這些年我對千金如何您還不清楚?我對她一片丹心日月可鑒!她要什麼我給什麼,想怎樣就怎樣,只差把五髒六腑掏給她。你現在這樣質疑我的初衷,懷疑我的人品,都是毫無依據的,跟當年秦檜陷害忠良一樣,純屬莫須有!」

多喜眯眼訕駁︰「你不是岳飛,只是個連自己老婆都降伏不了的軟骨頭。」

「那、那是因為我愛千金,不忍心讓她吃苦。」

「現在不忍心,她以後吃的苦頭大了去了。我問你,你能照顧她一輩子麼?」

「當然能,我跟您跟千金跟所有人發過誓,只要我活著,一定好好照顧她。」

「看吧看吧,你也知道只能在你有生之年兌現諾言,姑爺啊,岳父不是烏鴉嘴,說句實話不打緊。這人生變數太多,總有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像你二叔,那麼了得的人物,飛來橫禍說沒就沒。當然,我不是咒你短命,第一,就算你活到七老八十,你比千金大八歲,很有可能先她一步了賬。第二,等到七老八十,你自己都顧不過來,怎麼顧她?是,你是有錢,可也不能保證永遠有錢,98年亞洲金融危機,多少家私億萬的富翁一夜間傾家蕩產。08年汶川地震,多少房產成片的地主一瞬間一無所有?你父母是出家人,同樣道理他們肯定講得比我透徹,飽備干糧晴備傘,豐年也要防歉年,人一輩子都得做好隨時吃苦受累的準備,否則事到臨頭沒個抓拿,只有等死的份。」

老人到底是大風大雨淋過來的,一席話說得景怡垂頭不語,他想起不久前探望父母時,他那了斷俗念的父親發出的告誡。

「無論什麼樣的聚合最終都會面臨分離,這是無常的力量。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聚在一起只是暫時的因緣,在不久的將來必會各奔東西,誠如古人所言,‘父母恩深終有別,夫妻義重也分離。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限來時各自分。’」

當初沐浴父母恩寵時,斷沒料到會與他們永久分離,如今天各一方僧俗兩別,父母正以切身行動向他昭示人世間不可抗拒的規律。

他心下陡然一酸,為防眼眶變紅,趕忙揉了揉,寬慰岳父︰「爸爸放心,等我靠不住時還有燦燦,這孩子循良孝順,會替我照顧千金。」

多喜不能苟同︰「你讓燦燦照顧他媽,難道他以後沒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你想把孩子栓在膝下,一輩子哪兒都不去?他的前途怎麼辦?各人的理想怎麼辦?越是有志向的孩子越會遠走高飛,養兒子是圖他有出息,當媽的怎能去做他的累贅?」

「…………」

「姑爺啊,既然窗戶紙都捅破了,我就直說。我不放心千金繼續這樣混吃等死,你管不了她我這做父親的替你管,本來這責任就該我負。你們一家搬到長樂鎮住,我讓珍珠媽帶著千金學過日子,不會耽誤你多久,最多一年,等千金能自個兒料理家務了,你們再搬回來。」

話說到這份上,景怡對多喜唯有感激,還能不依?只是擔心和舅子們相處不來,一個屋子里住那麼多人,這出戲不鬧騰才怪。

多喜料想女婿怕見大舅子,便開解︰「我知道秀明待你不和氣,但那也是有原因的。你倆從小學一年級就是同班好伙伴,你那時住你外婆家,離我家近,常和秀明一塊兒上下學,街坊鄰居都知道你們要好,相互把對方家的門檻都踩斷了……」

景怡暗自否認︰那時您兒子天天逼我替他寫作業,搶我的文具書本,花我的零花錢,他是校霸,要找小嘍,相中我跟著年邁眼花的外婆,沒人撐腰,把我攥在手心里欺壓,我能怎麼辦……

多喜又說︰「千金是秀明的小妹,除了我,家里就數秀明最疼她,你看他現在怎麼寵珍珠,當初寵千金也是一樣的。」

景怡笑道︰「那是,老……大哥對千金是好得沒話說,所以千金跟我吵架時都威脅要找她大哥告狀。」

「哈哈,他們兄妹感情深,有時連我這個父親也比不上,秀明把千金當成心肝寶貝,生怕有人欺負她。你瞞著我們悄悄和千金談戀愛,又冷不丁上門提親,連我都驚出一身汗,更別說秀明。」

回想那年端午節,景怡一手提粽子一手提彩禮,興沖沖跑到賽家。結果話一出口,即被秀明持刀追出,在長樂正街來往奔馳十余趟,四鄰震驚,警察出動方才得以收場。景怡至今記得秀明高舉菜刀,回頭沖拼命攔阻他的佳音大喊︰「從今往後你帶著珍珠好好過,我砍死這喪天良的流氓畜生王八蛋!」

他心里認定景怡利用同學身份做掩護,無恥勾引了年幼無知的千金,盛怒之下不惜揮刀相向,以命抵命。那是對妹妹愛之深才對自己恨之切,這點景怡倒想得通。

多喜說︰「你在我們全家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宣布與千金的關系,秀明說他當時的感覺就像被攔路搶劫一樣,之前你又是以他朋友的身份登堂入室,他認為你是為了誘拐千金才假惺惺跟他好,加上千金一味偏向你,反過來說了許多傷他心的話,他覺得遭受到雙重背叛,一邊是最疼愛的妹妹,一邊是最要好的朋友,能不記恨,能不著急上火麼?」

「是,他的心情我理解,所以盡量躲著他,以免起摩擦。」

「這樣不對,他是你老婆的親大哥,早晚還得相見。難道說你想暫時敷衍著,等我死後就讓千金跟秀明斷絕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怎、怎麼可能,爸爸,那種沒良心的事我死都不會干!」

「就是說嘛,你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只要彼此有心,沒有解不開的疙瘩,不如趁這機會摒棄前嫌重修舊好,我也希望我兒子能重新交你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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