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011章驚人語，孤魂一縷
天空中那厚重的雲層被風撕裂開一道口子，陽光從那條縫隙中穿透，投射下來，形成一道連接天與地的金色光柱，這個景象看上去頗為壯觀。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只可惜，那道光柱並沒有存在太長時間，不過幾個呼吸之間，那道光柱便消失不見，因為天上的雲層又合璧在一起，遮擋了投射下來的陽光。雪君和花玄雍兩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自然是親眼目睹了剛才的景象，兩個人相視一笑，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君兒，你怎麼還和你玄雍哥哥在這兒站著呢，不冷麼？這眼看就要下雪了，快回去吧。」遠處，藍秋靈手里捧著一個托盤，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正往這邊而來。
待藍秋靈走近了一些之後，雪君才看清藍秋靈手里托盤上的東西，那是一些藥物，還有繃帶︰「娘親怎麼親自來給我上藥了？其實等會兒回到飛雪居，玄雍哥哥會幫君兒上藥的。娘親何必跑這一趟？」
「瞧你說的，你可是娘的親兒子，娘不關心你誰關心你？就算你玄雍哥哥對你很好，你也不能總麻煩你玄雍哥哥啊，人家是來咱們家做客的，又不是來當你的屬下。」藍秋靈愛憐的伸手撫了撫雪君的頭，為了不踫到她額頭上的傷口，特意繞過她的額頭。
雪君吐了吐舌頭，輕輕一笑，表示自己知錯了︰「娘親教訓的是，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呵呵，伯母不用擔心的，我和雪君弟弟之間是兄友弟恭，跟親兄弟沒什麼兩樣，何談什麼麻煩？」當說到‘兄友弟恭’四個字的時候，花玄雍就有些想笑，不過還好，他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無論什麼樣的情緒都隱藏在那溫和的淺笑之下。
論起隱藏情緒，雪君和花玄雍都堪稱個中高手，但不知為何，雪君就是很不喜歡花玄雍這副偽君子模樣︰「對了，娘親，為什麼我總是見不到弈墨哥哥呢？他整天都在忙些什麼啊？感覺他比爹都還忙。」
「君兒你這話說得倒是沒錯，你弈墨哥哥的確不比你爹爹清閑。他將來要肩負起保護你的重責，現在自然要刻苦努力。」藍秋靈蹲了下來，用手指抹了抹已經干在雪君臉上的血跡，繼續道，「你弈墨哥哥他白天要去上學堂讀書，晚上回來要習武，還要跟著你凌殤伯伯學習管理凌天府的大小事務，自然沒有多少空閑時間。」
柔滑手指上的淡淡溫度停留在雪君的臉頰上，讓她那顆冰封已久的心得到了一絲絲的暖意︰「上學堂？咱們江湖中人也要去學習那些東西嗎？能識得幾個字不就可以了嘛，又不用去趕考什麼的。」
「君兒你有所不知，其實咱們宗門世家之中有不少人都在各國朝廷中擔任要職，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元澤大陸上武林可以和朝堂共存，且有分庭抗禮之勢的原因了。」一番話說完之後，藍秋靈才驚覺她的這番話說的太晦澀難懂了，依照雪君這個年紀，估計是听不懂的，「呵呵，瞧我，說的這麼難以理解，君兒你沒有听明白吧？」
雪君認真的搖了搖頭，望了一眼藍秋靈手中的托盤，又望了望藍秋靈身後跟著的幾個丫鬟，道︰「娘親到飛雪居來給我換藥，就沒必要讓這幾個姐姐跟著了吧？讓她們都回去吧，君兒有些話想和娘親說。」
「哦？君兒要和娘說什麼話？呵呵，好吧，就依你。」心思細膩的藍秋靈也覺察到今天的雪君有些不太對勁，或許應該說，自打從天雪山重逢後她就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但她卻沒多想，「你們幾個人都先回去吧，這兒不需要伺候了。」
「是，夫人，奴婢等告退。」幾個丫鬟得到吩咐後，福了福身，依次退下，轉身離開。
耳聰目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敏感的雪君在確定周圍沒有旁人之後，對著藍秋靈深深鞠了一躬︰「凌夫人，真的很對不起，我……我其實並不是……」
「你確定要說出真相？」為防雪君是一時激動而說出不該說的話來，花玄雍特意的開口提醒一句，這一次他可是揣著十二分的好心好意，「若錯一步，那可就是萬劫不復。」
「你們兩個這是在說些什麼呀？都把我給听糊涂了。」最終，藍秋靈把目光落在雪君的身上，她或許已經猜到了一些什麼，但卻不願意接受，想要躲避，「還有，君兒，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你的娘親啊，怎麼可以稱呼我為凌夫人？你可不許調皮。」
「萬劫不復還不至于，我能夠在天雪山生存一年之久，在這穎國的國都就必定餓不死。」雪君顯然是沒有因為花玄雍的話而產生任何動搖，目光堅定而熠熠生輝，「凌夫人，按理來說我應該給您跪下謝罪才是，但是還請您原諒，我這雙膝蓋怕是這輩子都彎不了的。其實我並不是令郎凌雪君，而是武國公主遙夢。或者，說我是天外飄來的一縷魂魄也對，汗，我說的這些估計凌夫人都不會相信，但這是事實。」
「天外……飄來的一縷……魂魄？」雖然震驚、雖然疑惑，但凌夫人終歸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擬的，光是這份鎮定就已經很讓雪君佩服了，「你是……鬼？」
隨意地聳了聳肩膀，雪君不置可否的笑笑，站直了身子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凌夫人您說的的確沒錯，可是我此刻也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活人，擁有人的體溫、人的思想、人的感情。」
「佷兒當初在天雪山見到她，覺得她挺可憐的，一時不忍，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就……」說到這里，花玄雍看了看雪君，口中的話將盡未盡，末了，他竟然提了一下衣擺，跪在藍秋靈的面前，誠懇認錯，「天雪山那地方終年積雪不化，又有狼群肆虐，別說是在那里待上一年了，就是一天，怕是許多人都無法忍受。那夜，佷兒在山洞里遇到她，听她說起這一年來的經歷，她過的盡是些茹毛飲血的日子。伯母，她……」
笑望了一眼花玄雍，搖搖頭，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雪君那雙寶石般的眸子里閃爍著明亮的光彩，耀眼奪目︰「玄雍哥哥何必要說這些？我就算再不濟，也不需要別人施舍憐憫來過活，就算真的餓死街頭，那只能說我太過無能，與人無尤、與天無尤。」
「你們！……你們這是在戲弄我？！」得知真相的藍秋靈眼眶微微泛紅，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在顫抖，冷冷的風吹過，夾雜著細碎的雪粒，灌進衣領中，讓她覺得格外冰冷，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冷，「我的孩子呢？君兒呢？你們把我的君兒弄到哪里去了？你們……你們這是在和上蒼一起跟我開玩笑嗎？！」
「我並不知道真正的凌雪君究竟在哪里，或許他已經不在人世間了也未可知，畢竟天雪山那地方狼群實在太多，我在那里能夠活下來，是個奇跡。奇跡可以有一個，但不會有第二個，一旦有了第二個，便不叫奇跡了。」听著眼前這個失去孩子的母親那微微沙啞的嗓音，雪君的心里竟有些絲絲犯疼，她是個殺手沒錯，冷漠無情，但她卻做不到絕情，要真是絕情，那便不能稱之為人了，「上一世的我便沒有親人在身邊，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的，流落街頭、受人欺負、遭人白眼、食不果月復這些詞用來形容我一點兒也不過分，當然，凌夫人，我說這些不是希望您可憐我。遇到凌夫人的這些天里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凌夫人真相，畢竟這件事兒我若不說，玄雍哥哥也不說便不會有人知道。我這個人很自私的，我曾經也想永久的隱瞞這個秘密，那樣的話凌夫人您就始終是我的娘親了，我……其實很想有個母親。」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想要我因為可憐你而收留你？」藍秋靈挑眉望著個頭才到她膝蓋的雪君，就連說話的嗓音語氣也由剛才的傷憤顫抖變成了此刻的冷漠疏離，她，終究不是一般女子。
「我剛才已經說過，我這個人從來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以及施舍，凌夫人您信也好，不信也罷，等我把我要說的話說完，我會立馬離開。」雪君抬起頭來，同樣的挑著眉頭，雖然是仰視，但是在氣勢上卻勝藍秋靈數倍，甚至十數倍，她那渾身的傲骨隱藏在小小的身體里，似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鑽出來，「凌夫人您思念兒子的心情請恕我不能感同身受，因為我還沒做過母親，但是我想這種感情應該同我思念從未謀面的母親那份感情相同吧，最珍惜莫過于求而不得、失而追悔。」
「求而不得……失而追悔……呵……呵呵。」一縷悲戚的笑聲從藍秋靈的唇角溢出，她一字一字的重復著雪君最後的這句話，最終身體搖晃了一下，跪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手指陷進積雪里，一顆顆的淚珠滑落下來，滴進厚厚的積雪中，「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上蒼要如此懲罰我？君兒是我唯一的孩子……現在卻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是我以前得到的太多了嗎？」
挪了一下腳步，雪君蹲在藍秋靈的面前，捧起她的雙手，小心仔細的吹掉那雙素手上沾著的雪花，以免被凍傷︰「若我猜得沒錯，這並非天災，而是**。雖然我所知不多，但卻明白凌字世家在江湖中有多麼的惹人注目，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凌夫人不會不明白吧？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凌夫人把我從天雪山那個絕境帶出來，就是有大恩于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凌字世家日後若有麻煩，我不會袖手旁觀，當然，花字世家也是。」
「你以為你是誰呀？現在就在這大放厥詞。凌字世家、花字世家乃是當今武林中的第一世家，你說這話未免可笑了吧？」對于某人的狂妄程度，他花玄雍還是領教過的，那張紅唇開合之間說出的話便是極度的張狂，听到的人差不多都是和他一種反應。
張了張嘴，雪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本來是想要反駁花玄雍的話的，但又仔細想想，覺得完全沒那個必要，所以干脆閉嘴。說話也是一門學問，有些時候多說是好，有些時候則沉默是金，對此雪君可是深有所悟。就比如此刻，她不說話絕對要比她哩唆一大堆的要好，因為她相信凌夫人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理解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