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天羽 139第一百三十七章 誠釋

作者 ︰ 狄夜幽藍

五天,五天不緊不慢的路程,一路上一切的事物都由一位謹言少語的車夫一人打點。♀在這五天里,沒有人要他試藥,沒有人給他冷眼,沒有人對他發火兒,吃的是上好的菜色,睡的上等的房間。要不是身上還未除去的鐵鏈,真的會讓肖廷懷疑自己這一年的生活是不是在那人的附近。即便是如此好的待遇,卻讓肖廷的心如麻繩纏緊般難受和不安。

每向前走一天,肖廷的心就更加繃緊。除了是因為遠離那人的所在,更是因為他猜到了「目的地」的所在。

被那人逐出天翼教後,自己一直在四處奔波,在每一個國家都出過任務,比以前更加熟悉這篇大陸。照當前的路線,已經穿過了丹國的邊界,再聯系當事人,定是要去白澤國的太山——那座惡化自己和那人關系的山,讓自己追悔莫及的山!

終于來了嗎,已經沒有用處的自己終于迎來了人生的最後一程?吳情讓自己等,不然會後悔。等什麼,等誰?應該是那個人吧。如果自己擅自落跑,錯過了那人,就不能死在那人的手里了,的確是會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啊。

自己還不想死,還想做些什麼,作為補償。可是,還是算了吧。之前,自己還不是想幫他做些什麼,可是結果呢?卻是那樣地讓人……

自己做的事,好似只會弄巧成拙,給那人帶來麻煩和痛苦。與其那樣,自己還不如從此消失。只是,自己消失後,那人又拿什麼來出氣呢?

等吧,或許,自己還可以在最後見他一次。從衣衫里掏出緊挨胸口的一塊帕子,貼在臉龐,閉上雙眼,沉醉。

第二天一早,肖廷下樓用餐,卻在望見大廳里的那一桌時,硬生生頓住了下樓下了一半的步伐。

那位給自己領路的車夫,正恭恭敬敬地為坐在桌邊的一藍衣人布菜。雖然被對著自己,雖然是一頭黑發,肖廷卻知道那人是誰——小風。

讓肖廷詫異的是,那馬夫竟然看似挺自然地坐在了那人左邊的位置!那馬夫是下屬吧,怎麼能……?為了行事低調的障眼法?

見馬夫對自己示意,肖廷才邁動腳步,走到那人的旁邊,但還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既然醒了,就一起吃飯吧說著,就拿起碗筷,開始進餐,旁邊的人也跟上速度。

一起吃飯,這是記憶里多久以前的事了?

猶豫掙扎了許久,才僵硬著身軀坐到了那人右邊的位置,但還是坐在了凳子的邊上,盡量離那人遠一些。也許,這種不想惹那人厭惡的心理,已經化為潛意識里的習慣了吧。

在涵山的時候,眼前的人兒還沒有這麼大,也沒有這麼有壓迫感,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練功和熟悉教務。因為陪伴的緣故,自己經常會被人兒留下一起進餐。那時,飯桌上的自己一直都很想做一件事,卻從來都沒有成功過,終成了後來一直的遺憾。

夾住菜盤里的幾根黃瓜片,艱難地抬起伸到半空中,卻再難以向那個方向移動。難道在美好的最後一餐上,也要讓那人發火嗎?厭惡,還嫌不夠嗎?

低頭正在糾結中的肖廷,突見面前伸來了一雙夾了花菜的筷子。菜入碗中,筷子離去。那個方向,小風!

「吃吧

顫抖中,肖廷再也拿不穩筷子,黃瓜片落地,收回了筷子。埋頭快速地吃著自己的飯菜,試圖壓抑住喉間的哽咽和視線的模糊。

這一頓早餐,明明應該是肖廷期盼已久的,卻成了他最為難受的一餐——地位超然地終其一生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來表達那種感覺。

「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出發見右邊的人吃完了,下達指示。

肖廷頭夜不太地起身離去,上樓。

左邊的車夫早已起身去準備馬車,只剩下還拿著碗筷不動的某人,或者說「發呆」。

當客棧外響起鞭響和馬車前行的車輪咕嚕聲,客棧的小兒來收拾飯桌時,不得不感嘆這桌客人的涵養。♀看那衣著和舉止,怎麼也不像是只點幾盤菜,還把幾盤菜吃得基本見底的樣子啊,最重要的是,竟然沒有一點兒夾漏的菜或者調料掉落在桌面上!

肖廷拘束地坐在馬車里,腦袋里亂成一團糊,胡思亂想。終于下定決心抬頭直視小風的臉時,卻發現人兒已經閉目淺眠了。

雖說武功基本被廢,但是常年練就的敏感度還在。若是平常,不遠處若有什麼變化,肖廷不會不知道。而現在,在這里,風兒閉上了視線、減緩了呼吸,自己竟然毫無察覺。只有面前這人,能如此亂了自己的心緒啊!

身兼兩大頂級身份,一定很累吧。曲洋曾經說過,若不是自己,也許風兒根本不會去當這個丹國的皇帝,根本不會要勞心地跟別的國家爭地盤。又是因為自己啊!到底……無盡的愧疚再一次襲上肖廷的心頭。

調節好呼吸,以免打擾對面的人。貪婪地注視著那人的睡顏,好似看不夠一般。不敢奢求時間就此停止,只求遲一些到達太山,讓自己多看一會兒這讓銘刻于心的容顏。

因為主人的到來,車夫一改之前的慢悠悠,大大加快了速度,原本要一天的路程,硬是半天到達了目的地。而肖廷就這麼注視著那人的睡顏注視了一路。

當站在太山腳下時,肖廷的心顯得很是平靜。車夫把馬車趕到遠處,肖廷跟著小風上山。

初秋里的太山雖然已經有淡黃色出現,但依舊蔥蔥郁郁。倒映在地上的斑駁光影,在風的浮動下輕輕搖擺,如同某人的心般局促無措。

肖廷看著前面的背影,總覺得那人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憂傷。

「一直以來,讓你承受了太多,對不起突兀的話語,打破了一片沉默。

心下發顫,訝異的程度讓肖廷迷糊地有些模不著頭腦,生生地頓住了腳步。對不起?這種沉重的話,小風怎麼能……?說這話,到底是?

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肖廷快步跟上。這種狀況,像是要處理自己的樣子嗎?肖廷有些困惑。

「這一切,不能怪你們。就算沒有你的寒門,司馬醇也會找別的殺手門派像是在陳述很平常的事實般,沒有怒氣,沒有不甘,卻是如一個老人在回憶總結往事一般。

「不是的能夠有實力一次滅了你的「暗」里的兩個人,再加上你身邊的護衛的門派,沒有多少,過于厲害的門派,怕是司馬醇也請不動。輪到自己的寒門,可以說,沒有多少意外。更何況,寒門和司馬醇暗地里還有利益上的往來。

「怪就怪,我自己被司馬醇的意中人看中,招惹了麻煩。怪就怪,我自己太過大意,那麼早、那麼急、那麼草率地就離開了沒能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東西,要那麼高的武功和那麼大的勢力,有何用?

「不是的你的魅力,只要是能看懂的人、只要是認真接觸過的人,都難逃啊,又怎麼能怪你自己呢。要怪也是要怪自己。每一次出大一點兒的任務,自己都會出面核查。而那一次的任務不小,卻是自己唯一一次沒有見任務目標的一次。若是自己見了,又怎麼會不認識吳心,又怎麼會不被「暗」認出以及時制止?為什麼當時的自己要因為心情不好而沒有親自到現場,為什麼?

距離那件小院子越來越近,當年大火造成的焦黑早已大多不見蹤影,新生的綠色已經在荒廢的殘枝和土地上鑽頭而出。

「其實,你沒有多大責任的,卻在我的手下受了過多的苦。你一個人,承受了我所有的怒火原本,你只需要承擔三分之一的,不,是六分之一才對。

「不是的都是自己自願的,一切都是。除了說「不是的」,肖廷吐不出多余的話,好似言語都被卡在了喉嚨般。

「說是為吳心報仇,還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破損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對任何人都無法說出口的話,終于,說出來了!

看在殘破的小院門口,看著周圍的廢墟,哀傷地垂下了眼瞼。「到此為止吧

肖廷有些听不懂那句話。

「讓你陪我走這一趟,即是不想再計較了。原路返回,會有馬車在山腳等你

「等,等一下!」驚恐!手腳輕微地開始發抖。小風,你回頭啊,讓我看看你!

「車里有我帶來的治你傷的藥,還有一些盤纏之類的,只是武功方面,只能用曲洋的藥幫你恢復兩層了,以後的就要靠你自己重新練過了似是沒听見一般,繼續自己的自言自語。

「你這是,要趕我離開?!」絕望慢慢地靠近。自己只能算是個路人了嗎,連被恨的價值都沒有了嗎,就要被小風遺忘了嗎?

「至于你的鐵鏈,我昨夜已經幫你打開了,只要你使點兒勁兒就會開了。以後的生活,就看你自己了

睜大雙眼,昨晚?「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激動過頭的肖廷,上前扯住了那人的衣袖,轉過了那人的身體。「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在看不見你的地方!求求你,你怎麼對待我都好,哪怕是死,就是不要趕我離開啊!我願意受折磨,我願意當藥人,我願意做任何事,不要送我離開!求求你!」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會因為別人的祈求而改變主意。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

冷然的雙眼,讓肖廷知道,自己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僵硬地跌坐在地上。

「不要讓別人親自來帶你下山,自己下去吧,別打攪我!」

「不,不要!」撲過去緊緊地抱住那人的腿,害怕地急劇顫抖,嘶喊,「我什麼都可以忍受的,什麼都可以,只有這件,只有這件……」心下抽痛,好痛!

蹲□,「你當過準教主,當過寒門的門主,哪一個身份不是立于眾人之上的,何以要用這種姿態?起碼像個正常人地活著吧,不要在最後于我的腦海中留下這種不入眼的形象!」伸手擦過他臉頰上的淚水,溫柔勸導,「走吧這種狀態,我的催眠也應該不會奏效吧,還是不用了。

語罷,起身,側過身,繼續看著殘破的院落,也不管依舊抓著自己腿的某人,給他時間思考。

這種相互無言的姿勢保持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慢慢天色有些暗了。

最終,原本不停顫抖的人,漸漸平復了下來,起身,什麼也沒說,轉身,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希望這肖廷的發展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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