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2-25
入夜,秋實完成兵器工坊一天的工作,帶著幾名常氏商社的劍士,離開工坊,下班回家。這幾天她都在理順兵器工坊的生產,偌大的工坊,工作制度的改變,不是一句話就能完成的。不過,減少上班時間這種事,操作起來還順利,用不了兩天,就能實現衛鞅的意思,每天工作四個時辰,真個工坊的人都有足夠的時間回家吃晚飯,包括秋實。
出了工坊大門,行才幾十步,秋實忽地心生警覺,卻為時已晚,黑暗里忽然鑽出二十多條人影來,張弓搭箭,鋒利的箭頭對準他們。
五名劍士眼見逃月兌不得,迅速圍成一個圈,拔劍對外,將秋實保護在中間。
「什麼人?意欲何為?」一名劍士雖驚不亂,沉聲問道。
人影中有人沙啞的聲音喝道︰「放箭。」
「啊,啊」幾聲慘叫,護著秋實的五名劍士紛紛倒下,唯獨秋實毫發無損。
「拿下。」有人繼續維持彎弓姿勢,有人拔劍上前來,長劍指著秋實。
秋實蠢蠢欲動,終于還是隱忍不發,這些人都不是弱者,還有強弓守著,即便她能出其不意殺死一兩個,也逃月兌不了變成刺蝟的命運。怒喝道︰「你們到底什麼人?」
沒有人理會她,忽然腦後生風,有人一掌擊在秋實的腦後,秋實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帶走。」那聲音沙啞的人下令。
常宅里,衛鞅又驚又怒,喝道︰「秋實遇襲?」
管乙皺著眉頭的點頭,等不到秋實回來,他帶著兩名無名軍士兵親自去查探情況。在兵器工坊門外不遠的地方,看見秋實留在地上的記號,那是無名軍專用的傳達消息的方法。記號表明,跟隨她的五名劍士已遭受殺害。
「六哥,冷靜下來,仔細想。白鼠,火速傳令雪兒,率無名軍四營全員,全幅裝備趕往新鄭城以西待命,一級備戰。不得泄露行蹤,不得輕舉妄動,不是演習。」管乙令道。
白鼠是保護秋實的無名軍小隊的隊長,肅然道︰「將軍令雪兒將軍,率無名軍四營全員,全幅裝備趕往新鄭城以西待命,一級備戰。不得泄露行蹤,不得輕舉妄動,不是演習。」準確無誤的復誦管乙的命令,得到管乙點頭,馬上離去。
「警戒常宅四周,但有異常,即刻稟報。」
「銷毀一應該銷毀的秘密,隨時準備緊急撤離新鄭。」
「啟用備用居所,做足準備。給八匹馬釘馬蹄,上鞍,隨時待用。」
管乙繼續對剩下四名無名軍下達一連串的命令。
衛鞅滿頭大汗,強迫自己冷靜,冷靜。什麼人襲擊了秋實,有什麼目的,秋實此時是生是死,怎樣才能找到她,怎麼營救,對方還有可能怎樣發動對他們這一幫人的行動。
秋實,兵器工坊,鐵劍。對方的目的可能是鐵劍。
到底是什麼來頭,韓國、齊國、魏國、楚國、趙國,除了韓國之外,都有可能。韓國各方勢力韓候、俠氏、段氏,目前和常氏商社關系融洽,並且倚重鐵劍增強軍隊的戰力,不會做出這等自毀長城的事來。
衛鞅大聲喚來管家,讓他馬上到俠氏家中,向新鄭令俠趁稟報常氏商社兵器工坊主事失蹤,疑遭人挾持,請求新鄭令設法稟報韓候。並補充說道︰「不將消息傳給俠趁和韓候,不得回來。還有,別讓他人知曉,我已經回到新鄭。」
現在已是大晚上,宮門關閉,一個商家沒有辦法敲開宮門,他只能選擇讓新鄭令俠趁幫忙。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再不行只能等到明早,宮門打開,將此事稟報韓候。
秋實倒地之後,有人用布團塞住她的嘴巴,裝入布袋,搬上一輛平板馬車。然後身上有堆上來幾個大袋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總之不重。
布袋子里,秋實終于睜開眼楮,卻什麼都看不到。仔細傾听,感覺馬車的走向。入城,直走,大約走了一里路,拐彎。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腦後遭受重擊,一定會當真昏迷。可秋實不是一般女孩子,練抗擊打能力的時候,雖沒主動練過腦後,好歹也沒少被別人練過。
對方以為她已經昏迷的時候,她卻無比的清醒。只可惜,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馬車在新鄭城里要了好久,約模大半個時辰,這才停住。
卸貨、卸人,被抬著走,布袋外面出現光亮,被扔在地上,解開布袋,一捅水淋了一頭。
秋實嗆的咳嗽好幾聲,這才爬起來,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心里卻罵了好幾聲管乙的口頭禪,王八蛋,王八蛋,老子又沒真的暈,潑什麼水啊。
一間裝飾頗為豪華的屋子里,燭火通明。兩名身穿黑色衣服的劍手,站在她的身後。對面一人,端坐長案後面,長須華服,好像是個大官。身後站著兩名看起來頗為強悍的劍手,看來是大的護衛。
「這里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秋實驚慌的道。
「跪下。」身後的一名劍手一按秋實,力道不小。
華服中年男子反問道︰「你便是常氏兵器工坊的主事?」
秋實道︰「我是。」
華服男子面無表情,道︰「一個女娃子,黃毛未掉,便做商社主事,笑話。」
秋實跪在地上不做聲,裝作不敢抬頭,雙目的余光卻在打量四周的情形,幾個人站位的距離,門窗的位置,屋里有那些物件可以充當武器,默默計算。如果面對五個普通人,她有信心將他們格殺,如果面對的是五個普通士兵,她也可以發動襲擊,干掉對方。他們輕視她為尋常的女孩子,不曾發現她身上藏有短劍,也不會猜到她有足夠的攻擊力。
可是,前面後面四名劍手,顯然不是易于之輩,秋實即便全副無名軍的裝備,也沒有把握。何況,她只有一次機會,一旦被發現有戰斗力,馬上會被嚴密控制。
華服男子似乎懶得理會秋實太多,直接道︰「老夫是魏國朝廷的人,想讓常氏商社把兵器工坊搬遷到魏國去。」
秋實幾乎要哭出來,道︰「我只是主事而已,做不了主。」
華服男子道︰「常氏商社的常樂在何處?」
秋實道︰「小女子只是兵器工坊的主事而已,公子行商天下,到了哪里,確是不知。你們是魏國人,我不是已經答應給你們打造鐵劍了麼,為什麼還要抓我來?」
華服男子問道︰「你答應了誰?」
秋實道︰「那人說是魏國上將軍龐涓派來的使者,他不是魏國人麼?」
「龐涓?」華服男子冷笑,「笑話,斷不了韓國鐵劍的根,買再多鐵劍,又有何用。」後面半句,好像是自言自語。
秋實道︰「早知道他不是魏國人,我就不答應給他打造鐵劍了。」
華服男子揮揮手,道︰「押下去,看好了。」
「慢著。」屏風後面突然走出來一個人,約模二十多歲,留著兩撇小胡子,穿著一身尋常衣服,腰夸長劍。而氣勢上,卻似乎比那個華服的中年大官還要強盛,更加尊貴。
「你們都下去。」小胡子道,語氣中似乎令人無法抗拒。
華服男子雖然錯愕,卻不敢違背,和四名劍手一齊退下。
千載難逢的機會,秋實的手已經觸到靴子筒里的短劍。不料,屏風後面適時出現另外兩名劍手,守護在小胡子的身後。
秋實暗自嘆息一聲,只好作罷。
「侯屠那里去了?」小胡子待華服男子等人出去,忽然問道。
「侯屠?」秋實疑惑的說道,心里卻震驚不已。他們這一伙人,在大梁竹林時候,殺的那個魏國大梁將軍,便是叫侯屠。
小胡子冷笑,道︰「別跟我裝糊涂,常樂便是衛鞅,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我。當初侯屠帶人去殺衛鞅,一去無回,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告訴我,侯屠怎麼了。要是敢有半句虛言,我砍光你的手指。」
身後一名劍手上前來,一腳踩在其實的左手上,拔出長劍,劍尖指地,成鍘刀狀。
秋實痛得哭了出來,眼淚直流,叫道︰「別砍我的手,別砍我的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魏國人個個都要砍我的手指啊。」心里暗暗的盤算,推斷眼前這人的身份來歷。
小胡子道︰「還有誰要砍你的手指?」
秋實叫道︰「就是那個人,說是魏國上將軍龐涓派來的人,你們魏國人怎麼都這樣子啊,欺負我,嚇唬我。」
小胡子聞言失笑,繼而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龐涓的人也會用這等手段了?哈哈,可笑之極。」
秋實一時間分析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也不敢再試探,可以肯定一點的是,眼前這人不認為衛鞅有能力殺死侯屠以及侯屠的手下,不知道侯屠已經死得連骨灰都不剩下來。說道︰「我听管乙說過,有個大梁將軍,名字好像就是侯屠,去了秦國。」
「秦國?」小胡子疑惑了,他顯然不認為一個小孩子,敢在利劍之下說謊,「他為什麼不殺衛鞅,為什麼去秦國?」
秋實哇的一聲大哭,叫道︰「我不知道了。」
「押下去,看起來,我不信衛鞅始終不露面。」小胡子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