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告一段落,陸良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雖然還有很多的疑問,比如那天到底是誰打電話讓他們去的新廠鎮,又到底是誰偷走了筆錄,他已經無暇顧及。請使用訪問本站。他覺察到自己身處一個非常復雜的圈子中,這里玄機四伏,暗流涌動,他不可能什麼事都弄得清清楚楚,他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精力,只能抓住主要矛盾來解決。
這段時間由于忙案子,他很少陪肖菲,雖然肖菲從來沒什麼怨言,但陸良自己心中有愧。這個周末他終于可以有時間陪她了,周六一大早,他就拉著肖菲到到了臨澗步行街,他決定好好陪她逛逛街,另外他們橄欖小區的房子也準備重新裝修一下,正好今天借機可以看看家俱。
兩人一邊走,一邊逛,想想即將到來的幸福生活,興致都不錯。到了中午的時候,兩個人都學得有些累了,決定找個地方坐著吃點飯,休息一下。正當兩人一邊走一邊尋找時,陸良突然看到前邊一個人,背影很像周揚,正左顧右盼地游逛。說是游逛,是因為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但卻又沒有明確的目標。自從從草海轉來下來以後,他跟周揚一直沒有聯系過,只是後來听周杰說,他提了副科長。但畢竟兩年多沒見,他也不敢貿然上去相認,並且記憶中周揚雖然文弱一些,但總是生機勃勃,挺有活力的。而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背影很像,但走路慢吞吞的,似乎滿月復心事,在思索著什麼,同時頭發又長又亂,衣服也打著皺子,周揚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他雖然經濟條件不是很好,但挺小資,穿衣服從來都是干淨整潔,並且不是有名的牌子都不會穿。
盡管不能確定,陸良還是決定去看一看,他走到前面,回頭一看,果然是周揚,周揚也認出了站在他前面的陸良,先是有些意外,接著就變得正常了,有些木訥地說︰「是你啊。」
陸良笑著說︰「我差點沒認出來你,什麼時候來的寧海,也不跟我聯系一下。」
這時肖菲也走了過來,陸良把肖菲介紹給他︰「這是周揚,我以前在部隊時的好兄弟。」
听到好兄弟這三個字,周揚有些尷尬,肖菲不明白以前兩人的事情,很熱情地向周揚伸出了手,陸良說︰「這是我老婆,對了,現在可以叫老婆,但也不全是,因為只是領了證,還沒辦酒。」
周揚也知道他在寧海找了對象,留在了寧海,看到肖菲清純秀麗的臉龐,他伸出手來,跟她握了一下,說︰「祝福你們。」
雖然沒說太多的話,但陸良感覺到周揚有很大的變化,以前他的面容是陽光的,現在,眉宇間似乎總有一股淡淡的愁緒凝在那里,若有若無。
陸良看到周揚有些拘謹,就對肖菲說︰「小菲,你先自己去逛一逛,我遇到了好朋友,陪他聊一聊。」
肖菲知道自己可能不太方便在場,就說︰「你們先聊吧,我自己去看看衣服,你們好久不見,好好說說話。」
臨走,又叮囑陸良︰「附近有很多吃飯的地方,到了吃飯時間,你們邊吃邊聊吧。」
說完,沖他們揮揮手,輕快地走了。
望著肖菲走遠的背影,周揚說「不錯,你老婆一看就是個不錯的人。」
陸良笑著說︰「有什麼,小姑娘一個,不過人還好。」
陸良想起了朱爽爽,問︰「你和朱爽爽怎麼樣,結婚了吧?」
周揚沒有說話,陸良看他神色有些黯淡,說︰「走,我們找個地方,喝兩杯,我自從轉業下來,就再也沒見過你。」
說實在的,陸良之所以半途從部隊下來,主要原因就是跟周揚有關,當初的那些事情,當他供出自己和趙榮春的來往經過時,就好像被人剝光了衣服,在大庭廣眾之前游走,陸良想起來,到現還覺得是人生的很大的恥辱。就算他不是心胸狹窄、容易記仇的人,但對周揚,他心里還是有芥蒂。但他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這些事都已成過往,沒有必要再跟過去過不去,如果自己始終耿耿于懷,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再說他也知道,周揚是迫不得已,本質上來說,他不算壞。
這些事情周揚心里也清楚,所以對陸良還是抱著深深的歉意。
二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尋找著適合吃飯的地方。陸良看到旁邊有一家新疆飯店,周揚是西北人,于是就說︰「走吧,我們去嘗嘗你老家的口味。」
兩人走了進去,飯店的老板是新疆的漢族人,看到二人進來,操著新疆口音的普通話跟二人打招呼。陸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看著菜單,點了大盤雞、手扒肉等特色菜。
點完菜,陸良問老板︰「老板不是穆斯林吧,我們可以喝酒吧?」
老板笑著說︰「沒關系,我是漢人,可以喝的,你們喝白酒還是喝啤酒?」
陸良知道周揚酒量一般,平時都是喝啤酒,就說︰「啤酒吧。」
沒想到周揚說︰「來白的,我現在喜歡喝白的。」
陸良感覺挺意外,說︰「你什麼時候習慣喝白酒了?」
周揚沒有說話,陸良說︰「好,我兄弟說要喝白的,那就來瓶白的。」
老板說︰「好咧,就喝伊犁老窖吧,這酒在我們那里叫跳舞的酒,好喝不醉,別管你心情好,還是不好,喝了酒全部都是好心情,端著酒杯就想跳舞。」
這老板不愧是走南闖北,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來周揚心情不好。
陸良笑著說︰「那你就等著看我們兩個男人跳舞吧,來一瓶。」
老板痛快地答應了一聲,哼著小曲走了。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大盤雞端了上來,油汪汪的,上面撒了一層的辣椒,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接著酒也端了上來,陸良打開酒,給周揚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
周揚拿起杯子,說︰「陸良,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希望你不要再怪我,怪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說完,一仰頭,一杯酒下肚。
陸良也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和周揚把酒倒上,周揚不太說話,默默地吃了幾口菜。陸良舉起杯子,和他踫了一下,說︰「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怎麼會再去想,沒意思,來,我們喝一下。」
周揚又喝了,然後又是沉默。
陸良發現周揚真的變了太多,以前他喝啤酒都會臉紅,見了酒就躲,而現在,他喝酒就是兩個節奏︰沉默、喝酒、再沉默、再喝酒。
由于周揚的沉默,陸良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題跟他講,兩人就默默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酒。突然,周揚放下酒杯,不說話,也不喝酒了,陸良奇怪地看著他,只見他咬著嘴唇,眼眶里含著淚水。陸良不明白他是怎麼了,趕快問他︰「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周揚一開始拼命地忍著,直到深身開始發抖,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陸良嚇了一跳,他不明白周揚這是怎麼了,趕快拉住他的胳膊問他。
周揚鼻涕眼淚齊下,一直哭了幾分鐘,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吼了一聲︰「為什麼是我?」
他這一拳下去,力量著實不小,把桌子上的盤子震得叮當直響。老板听到動靜,跑了過來,問︰「怎麼了?」
陸良說︰「沒事,喝得有點多,你先去忙你的,我來照顧他。」
老板還是有些不放心,關切地說︰「沒事吧,不行就少喝點,可能是想到不開心的事了。」
陸良不想他了解太多,揮揮手示意,讓他走了。
陸良覺得老板的話有道理,周揚是個平時不喝酒的人,酒量也不行,看情況是喝多了。他問周揚︰「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里,你如果覺得我還信得過,可以講給我听。」
周揚這才穩住情緒,把他跟朱爽爽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經過周揚這一番傾訴,陸良听出了端倪。
原來,陸良轉業後,周揚沒有了競爭對手,當上了副科長,年底也與朱爽爽結了婚,並且第二年很快有了個女兒。女兒出生後,朱爽爽就不想他在草海呆著了,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第二年,周揚也打了轉業報告,在岳父朱正昌的一手安排下,進了寧海下白區區委宣傳部。二人在一起生活後,隨著接觸的增加,婚姻中的問題接踵而來。作為北方人,周揚骨子里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無奈家庭條件不好,婚後住在朱爽爽買的房子里。周揚是個孝子,他當初選擇與朱爽爽結婚是有自己的私心打算的,就是能盡快讓受了大半輩子苦的父母早日過上舒服的日子,同時也能幫一下弟弟。女兒出生後,他把母親接了過來,一方面照顧一下孩子,另一方面也從農村的家里出來,體會另一種生活。但周揚的母親來了之後,由于生活習慣及性格方面的原因,與朱爽爽相處得並不愉快,讓周揚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很為難,也讓夫妻之間的關系變得疙疙瘩瘩。一次因為瑣事,周揚與朱爽爽吵了嘴,朱爽爽給他算了一些經濟賬,讓本就敏感的周揚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兩人動了手。老太太護著兒子,覺得自己兒子受了委屈,一氣之下,收拾東西,回了老家,一去不回。隨後周揚幾次邀請她再回來,老太太都拒絕了,並說,除非他自己買了房子,否則住在別人的房子,老是有人在屋檐下的感覺。此一事件,讓周揚的一片孝心和良好願望徹底成了泡影。同時,朱爽爽是個很自立自強的人,有自己的事業,對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對周揚並非言听計從,而由于從小受傳統思想的影響,周揚更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女人,時間長了,自然覺得很沒有面子。在經濟上,朱爽爽認為作為周揚的母親,給予一定的幫助是子女的義務,兩人處不好,只是習慣與理念不同,但對于周揚的弟弟,已經是成年人了,有他自己的生活,應該對自己負責,所以堅決不同意給予任何的經濟補助。周揚認為家里的錢,就應該一起用,隨著朱爽爽工作表現越來越出色,留給家庭的時間與精力也越來越少,在她獲得更多收入的時候,她對錢的這些看法,讓周揚覺得自己雖然為家庭付出了,但朱爽爽掙再多的錢,都是與自己無關,自己用不了這些錢,幫不了自己想幫的家人,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逐漸變得不願意再為朱爽爽付出,也很少關心她,夫妻感情越來越淡,終于在去年,二人辦理了離婚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