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的江米和白米被倒入蒸籠里大火開蒸,劉娟兒托著下巴入神地看著蒸籠上方蜿蜒的熱氣。******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她記得以前自己做涼糕的時候,是先將江米蒸熟以後用機器攪拌成飯醬來備用,如今沒有高科技機械化的工具,虎子先把江米和白米碾成碎米,估計是因為攪拌這麼多米飯很費力,為了讓口感更細膩,才需要先碾米。
這就是所謂的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娟兒。」胡氏的聲音自後院遠遠傳來「讓你爹和哥洗手,準備吃飯。」
「噯!」劉娟兒從沉思中清醒,對蒸米飯的兩個人嚷道︰「爹,虎子哥,娘叫開飯了!」語畢,她踢蹬著小短腿去擰布巾,貼心地送到甩著濕手的劉樹強面前。
劉樹強慈愛地笑笑,接過布巾搓了搓手,又遞給虎子,朗聲道︰「吃飯!吃完再來搗,總歸是要晾一個時辰的,過了晌午再去送。」
虎子恩了一聲,瞅了眼劉娟兒,悠悠地說︰「又要吃了,小豬娃子!」
劉娟兒撇撇嘴,扭過頭去拉著劉樹強的手進入後院。
因萬氏不在,沒人羅嗦,胡氏索性將飯桌和條凳都搬到院子里。
桌面上擺著一盆水高粱飯,一盤干豆角,一盤綠油油的韭菜,這就是全家人的午膳了。水高粱飯雖然碎,但顆粒發黃,熱氣騰騰的,看起來還比較誘人。
劉娟兒照例幫胡氏擺好碗筷後,自己撐著手坐到條凳上,她坐的地方偏左,覺得有些不穩當,又慢慢挪到中間,空懸著小腳,還是覺得有些不穩當。想來想去,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虎子,覺得這小子應該可以為自己平衡一下。
「娘,我要跟哥坐在一起!娘就和爹坐在一起嘛!」劉娟兒扭著身子撒嬌。
胡氏笑眯眯地答道︰「噯,我們娟兒最喜歡跟哥哥黏糊了!虎子,去跟你妹一道坐。」語畢,她自顧自地跟劉樹強坐在了同一張條凳上。
虎子無法,只好一坐在劉娟兒身邊,條凳立刻變得穩如磐石。劉娟兒在桌子下自由地搖晃著兩只小腳,沖虎子笑著點點頭,表示滿意。
「吃飯,吃飯,吃飽了還要干活!」劉樹強搓著手,接過胡氏遞來的飯碗。
胡氏邊為劉娟兒盛飯邊嗔怪道︰「就記掛著干活,這人又不是鐵打的!吃了飯,你和虎子去屋里歇一歇。看樣子,表嫂一時半會兒也不得回來。」
最後一句話,她是壓低聲音對劉樹強說的,形同耳語。
劉樹強想了想,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對兒女們讓一讓,開始扒飯。
胡氏在炒韭菜的盤子旁邊放上一小碟腐乳,夾起一筷子韭菜,在腐乳里蘸蘸,放到劉娟兒碗里,笑著說︰「娟兒,趁熱吃。」
劉娟兒點點頭,別扭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筷子,頭一次覺得吃飯有點難受,因為她自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用筷子來夾米飯。這米飯不同于玉米糊糊,糊糊只用往嘴里趕,米飯也那麼吃,就真的成豬娃子吃食了!她的手小,筷子都是成年人慣用的尺寸,粗長沉重。劉娟兒努力地別了半天也沒法好好拿筷子,只好一把抓起,捅到飯里,就像很多不會用筷子的小孩一樣。
一家人熱火朝天地吃飯,劉娟兒夾飯菜時總是顫顫悠悠地往下滑,一口飯總有半口要落回碗里。胡氏看她這樣,也見怪不怪,只是不停地替她添菜。
虎子見劉娟兒那塊桌面上四處都撒著飯粒,胡氏為了給她夾菜,自己半天都沒吃上一口,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對胡氏說︰「娘,你吃飯,我來管她。」
劉樹強笑著點頭「噯!這就對了,你做哥哥的,是該幫著娘照顧你妹。」
虎子翻了個白眼,錯眼一瞧,只見劉娟兒嘴里塞滿了飯菜,鼓著腮幫子,邊咀嚼邊忽閃著大眼楮看著他,就像一只正在吃東西的花栗鼠,十分逗人。
「恩恩……」劉娟兒咽下一口飯,用筷子敲敲碗沿,巴巴地看著虎子。
虎子裝作沒听見,自顧自地扒飯。
「哥……劉娟兒嘟著粉女敕的紅唇,又扭扭身子,端起飯碗往虎子眼前湊「我沒菜菜了……」
虎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憋著氣探起身來,一連給她夾了好幾筷子韭菜。
「這麼多,娟兒吃不下。」劉娟兒得意地笑笑,又撥回給虎子一筷子菜。
虎子哼了一聲,幾口吞掉韭菜,含含糊糊地說︰「你也有吃不下的時候?」
劉娟兒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湊在他耳邊低聲說︰「虎子哥那麼能干,不是也有不知道怎麼用一個雞蛋做出四個雞蛋餅的時候嗎?」
虎子一噎,差點將嘴里的飯全數噴出來。
劉樹強和胡氏在桌子對面喜滋滋地看著這對兄妹「其樂融融」的樣子,覺得心里暖呼呼的,嘴里的飯菜也特別香。
這小子吃癟的樣子還挺下飯的,劉娟兒一邊欣賞,一邊吃的津津有味。她感覺要讓虎子打開心結是有些難度的,所以,就這麼不時地你噎我一下,我噎你一下,小小過招,慢慢滲透,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習慣跟自己抬杠斗嘴,只是一個聰明女人不動聲色的小心思。
午膳後,劉娟兒幫胡氏收拾,劉樹強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就回房歇息了。虎子想到剛才被那丫頭一句話噎到,心里不太痛快,便提前去後廚里做馬豆蓮。
胡氏不舍得讓劉娟兒刷碗,將她哄到院子里去玩。
又不是真的小孩子,難道還去捏泥巴不成?劉娟兒鼓鼓嘴,錯眼瞧見虎子從後廚里搬出一個木模子,扛到井邊打水洗刷,便也湊了過去。
這木模子是一個大型的扁長方體,里面是一格格小方形的木格,劉娟兒幫著虎子拿布巾去擦拭,邊看邊好奇地問︰「這個是做馬豆蓮的?是不是要把江米蒸熟的飯搗爛了,填到這格子里?」
「你連涼糕都會做?」虎子瞥了她一眼「這也是以前學會的?」
「呃……」劉娟兒眼珠一轉,趕緊搖搖頭「可能是以前那個廚房里有人做過,我看多了就記得了,平時也想不起來,只有看虎子哥做才記得起來!」
「去去,我可沒工夫陪你瞎鼓搗。」虎子將木模子抬起來,抖了抖浮水,沉著臉警告她「不許再進後廚搗亂,這馬豆蓮的材料不多不少,剛好只能做三十個,這可沒你的份!一邊玩兒去!」
哼!劉娟兒瞪著虎子離去的背影,小臉上滿是不服氣,這小子狂什麼?!以為我只會吃呀?我做的涼糕肯定比你做的強!
甩著手在院子里晃悠了幾趟,劉娟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天不亮就起來蛋餅,又跟著家人在點心作坊忙了一上午,年幼的身子有些受不住。她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狡黠一笑,蹬蹬地跑到柴房里,四仰八叉地躺到虎子的木床上。
胡氏忙完了院子里的瑣事,四處找不到劉娟兒,正著急,發現柴房的門虛掩著,走過去一瞧,見小女兒在她哥的床上睡得正香,便笑著替她窩了窩被子,輕輕退去。她心道,難得這時候他表嬸不在,自己全家也好松快一些。
劉娟兒剛剛睡過一個時辰,就被虎子氣哼哼地吵醒了。
「你干啥睡我的床?」虎子橫眉豎目地瞪著正在擦眼楮的小丫頭。
劉娟兒眨眨眼,計上心頭,便委屈地撇著小嘴說︰「娘進了屋,是爹把我趕到院子玩的嘛,可我好困……」
難道是爹娘在……虎子臉上一紅,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他雖少不更事,但也曾被爹暗示過,有時候爹娘需要獨處,他也會避開去。
劉娟兒暗笑不已,想當年,逗弄純情少年也一向是她這怪阿姨的癖好呢!
「那你……就在這睡……我我……」虎子有些手足無措。
劉娟兒甜甜一笑「虎子哥也上來一起歇歇吧!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胡說!」虎子滿臉通紅,仿佛被人扎了一刀似地跳將起來「去去去,院子玩去!以後不許來睡我的床!」
切!劉娟兒被這害羞的純情少年一口氣趕出了房,撇撇嘴,想到正好可以去看虎子做的馬豆蓮,邊興致盎然地朝後廚走去。
新做好的馬豆蓮正晾在案板上,被模具壓成一條條的方塊形。
劉娟兒湊近去看,只見涼糕呈半透明狀,顏色瓷白,能看到一顆顆瓖嵌其中的綠豆,點心的中層里應該添了豆沙餡,隱約有一層暗影投射到表面上。這味涼糕屬于最簡單的做法,只是體型比較大,一個足有劉樹強的手掌大小,涼糕很少有做這麼大的,可以預見到咬下去會是十分豐厚的一口,這大概也是按照客戶需求來定制的吧?劉娟兒轉著圈左右看,只恨不能咬一口,但這材料沒多余的,她也不想讓爹娘被那對極品夫婦為難。
案頭另一邊放著一個干淨的大木盒,劉娟兒好奇地打開一看,見里面鋪著平展的油紙,油紙上整齊地碼著葫蘆提和一味裹著糖霜的炸果子,想來就是霜果糖了。霜果糖旁邊還空著一片地方,應該是準備用來放馬豆蓮的。
這是準備去送貨呀?劉娟兒拿出一個霜果糖瞧了瞧,果然如她所想,就是普通的油炸果子,在表面裹了層糖霜,她興趣索然地放了回去。大戶人家未必瞧得上霜果糖,也許是賞給下人們的。
劉娟兒升了個懶腰,邁開腳準備回後院,卻不想腳下一滑,不知踩到了什麼,她驚慌失措地扶住案桌,哪知案桌上水水溜溜的,結果還是一坐到地上。
啪嘰,一個正晾著的馬豆蓮隨著她的動作掉到了地面上。劉娟兒不知所措地瞪著這團摔成兩半的點心,心跳如擂鼓,這,這可咋辦?!
心慌不如行動!她反應迅速地爬起來,拍拍手,撿起摔破的馬豆蓮,只見接觸地面的那邊已經沾上了一層黑灰,糯米的黏性大,用水沖怕是洗不干淨。
劉娟兒大力地做了幾趟深呼吸,穩定心神,小腦袋開始飛速運轉。
她先用菜刀將馬豆蓮上沾了灰的地方削去,再小心地將涼糕撥開,把豆沙餡挖出來。還帶有余溫的涼糕,並未完全定型,劉娟兒把內陷放在一邊,加水將涼糕揉開,又捏又搗,攤成一片扁平的飯醬。這重新做成馬豆蓮分量怕是不對!
劉娟兒想了想,從案板四周刮抹到一些殘余的面粉,將面粉和飯醬裹在一起揉捏,用 面杖滾動得更為平整,又揉成小長條,捏成三個團,再用 面杖 成餃子皮的模樣。她將豆沙餡分成三小坨,當成餡兒包進餃子皮里,沿著縫捏成漂亮的元寶形。完成!這是涼糕的另一種做法——豆餡涼餃!劉娟兒以前經常做這種涼餃來待客,當時她給取了個什麼名字來著?對了,是叫月兒彎!
劉娟兒心虛地回頭張望,見無人發現,便手腳麻利地將晾好的馬豆蓮逐一裝進木盒子里,在最角落的地方放上三個涼餃,用油紙的一邊輕輕遮住。
月兒彎呀月兒彎,希望你能保我平安……劉娟兒苦著臉蓋上木盒,心里為自己叫了聲佛。
哎呀,真是對不起啊,放到存稿箱里忘了定時了!!今天發晚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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