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娟兒剛一踏進院子,抬眼就見一身風騷的花狐狸向文軒正笑眯眯地看著她。她的小身子一抖,滿臉不高興地問︰「你咋又來了?不會是找咱退錢來的吧?我可要說清楚啊,那個長壽面是因為……」
「非也非也!」向文軒搖著折扇開懷笑道︰「我豈會不知小娟兒妹妹的心意!那日確實吃多了,又是熱菜又是澆頭面又是饅頭夾烤肉,多虧小娟兒妹妹給我上來一份放滿了香醋的長壽面,這才讓我好生消化了一番!你看,我就知道你為了給我做面把你家香醋全用光了!小娟妹妹待我如知己,我這便是登門道謝來了!」
劉娟兒干笑一聲,端著手里的醋碗錯步繞開向文軒,一路朝小廚房疾走,邊走邊說︰「不用了,不用了,向公子你不是付了咱家五兩金子麼,咱家又加菜又加點心,誠意十足麼不是?!這麼點小事不足掛齒,這天兒熱,你還不回……」
「小娟兒妹妹!」向文軒幾步繞到劉娟兒身前,癟著嘴嬌聲道「為何你喊那白公子和卞斗為哥哥?對我卻如此生分?不如也叫我一聲向哥哥吧!你看,我同你親哥哥形同兄弟,你便是喊我一聲向哥哥又如何?」
劉娟兒險些惡心地打翻了碗,她翻了個大白眼嬌聲道︰「你啥時候跟我哥哥處得跟兄弟似地?不就是強行拉著我哥去參加哪個勞什子武食盛會嗎?哼!我哥肯定是受熱曬暈了才會答應你的!」
向文軒笑得一臉詭秘莫測,死死堵在小廚房門口不讓劉娟兒進去「非也非也!你哥多是為博得某大戶家中千金的青眼。才願意陪同我去出一出風頭!」
聞言,劉娟兒頓時長大了嘴,端著碗呆呆地看著他,好半響才問︰「誰?那戶小姐?我哥他真是為了這個?你別是蒙我的吧?」
向文軒笑嘻嘻地搖著折扇,湊到她面前打趣道︰「想知道?想知道就叫我一聲向哥哥來听听!然後撒嬌求我幾聲,我便知無不言!」
劉娟兒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這張風騷的狐狸臉,一字一頓地高聲叫道︰「花、狐、狸、哥、哥——小妹求求你了!你敢不告訴我,我就潑你一身醋!」
「別、別、別……」向文軒見她果真抬起了碗。忙閃身躲開,一邊朝小廚房里推讓一邊訕訕地笑道「我告訴你,我告訴你還不成麼?你听著啊……」
「告訴她啥事兒?」虎子不知打哪里冒出來,一腳攔在劉娟兒面前,面色陰森地瞪著向文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啥時候看上了誰家的小姐,文軒你又是幾時知道的?說起來咱倆也還沒見過幾面吧?」
劉娟兒愣愣地看著虎子,只見向文軒已經縮頭縮腦地躲進廚房里,她想了想,一句話沖口而出「哥。你既然沒見過向公子幾面,為啥直呼其名啊?你們有這麼熟麼?向公子比你小,你是不是還要叫他‘賢弟’呀?」
「哈哈哈哈……叫‘賢弟’有何不可……」向文軒躲在小廚房里狂笑。虎子一臉尷尬。模著腦袋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指著院子里的水井顧左右而言他。
「娟兒你快去看看你的糖人化了沒有,那金貴的東西,要是沒玩兩天就化了不是可惜了二兩銀子?」
劉娟兒翻了個大白眼,錯開身子走進小廚房,將手中的醋碗重重磕在案板上。看也不看向文軒一眼,兀自走去水井邊查看糖人。
虎子那日去買點心,看到福祿齋的金貴糖人,便狠心給她買了兩個回來,一個玉皇大帝。一個孫猴子,當時樂得她整晚都沒睡好。劉樹強和胡氏見劉娟兒這麼開心。心里也很舒坦,便沒顧得上去罵虎子亂花錢。
除了虎子,其余人誰也不知道另有三個糖人已經被他送了出去,鐵捕頭倒是給找補了二兩銀子,即便如此,虎子也幾乎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錢。
劉娟兒一路疾走到水井旁,在井邊的木桶旁蹲子,就手揭開通上的木蓋。只見其中裝著半桶井水,井水中浸著一個小瓷碗,她視若珍寶的兩個小糖人正靜靜地立在碗中。玉皇大帝面目威嚴,孫猴子打著筋斗,兩個糖人神色各異,栩栩如生,打眼看去簡直不能相信是用糖捏出來的!這巧奪天工的民俗工藝呀!劉娟兒拿起孫猴子,愛不釋手地觀賞把玩,壓根就舍不得舌忝上一口。
喵嗚——大頭菜輕手輕腳地悠悠走來,抬起前爪扒在木桶上,一臉好奇地湊過頭來聞那糖人,劉娟兒忙將雙手舉得高高的,一臉嚴肅地瞪著大頭菜說︰「這個絕對不能便宜了你!去去去!啥不好吃要吃糖?我可告訴你啊,你是一只貓兒,貓兒是不能吃糖這種東西的,不然會鬧肚子!去!去!噓!!」
大頭菜一臉不甘地走開了,走到半途還回頭對劉娟兒不滿地嚎了一聲,再一回頭,卻一頭撞進一襲花花綠綠的薄紗袍子里!向文軒兩手摟主大頭菜的身子,不顧它的掙扎抱在懷里,笑眯眯地朝劉娟兒走來。
劉娟兒看他身上穿的衣服猶如本朝婦女的水田衣,花里胡哨跟萬國旗似地,除了滿心沒好氣,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來!
「哎喲!這不是福祿齋的新品糖人麼?」向文軒抱著大頭菜湊了過來,兩眼發亮地看著劉娟兒手里的孫猴子「果真不凡!小娟兒妹妹,你若是喜歡,我就去把三十三路上仙全部給你買回來,如何?」
「不要!哎呀——」劉娟兒正板著小臉搖頭,卻見孫猴子的腦地吧嗒一聲掉在融在了地面上,大頭菜反應迅速地從向文軒手中蹬腿而出,跳到地上就舌忝舐那猴子頭,沒兩下就舌忝了個干淨。
「你!你這潑貓!賠我的糖人!」劉娟兒哭喪著臉飛快地踢了大頭菜一腳。又轉向向文軒,惡狠狠地說「都怪你!我剛剛才把大頭菜趕走,你偏偏又抱回來!你是成心的吧?!我的孫猴子就這麼沒了!!!!」
向文軒訕訕一笑,模著後腦勺連連道歉︰「小娟兒妹妹別難過,我這就去找福祿齋的劉掌櫃,讓他請糖人師傅重新給你做一個!你若喜歡猴子,我便是讓他做一個花果山也成!還給你一百個猴子可好?」
「哼!不要不要不要,知道你銀子多。咱不稀罕!」劉娟兒鼓著嘴扣上了桶蓋,這還是劉樹強特意給木桶打的一個蓋子,為的就是防備大頭菜對糖人的突然襲擊,卻沒曾想糖人耐不住高溫,雖然放在井水里,但還是開始融化了。
「娟兒,你別胡亂對別人撒氣。」虎子遠遠地喊了一聲「爹娘都出去尋鋪子去了,你如今也是這院子里的主人,娘不是教過你待客之道嗎?」
「哥。你為啥老幫別人說話,是不是就因為你要跟他一起參加那個啥子武食盛會呀?」劉娟兒將木桶重重磕在地上,一臉不滿地說「哼。他許給你啥好處了?還是你真的看上了誰家的小姐。偏要去出那份風頭去?」
「胡說!你啥時候學著開始編排你哥了?難道這糖人不是哥哥巴巴地買回來哄你的?哼!不識好人心!」虎子橫眉豎目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小廚房。
向文軒見劉娟兒一臉委屈,忙俯在她身邊低聲道︰「別生氣,別生氣,都怪我!小娟兒妹妹,你還不知道。其實我想邀請你同你哥哥一起去武食盛會呢!」
「不去!」劉娟兒哼了一聲,撇著嘴將粉白的小臉扭到一邊。
「那明日的狩獵大會呢?我也邀了你哥一同去野山狩獵!」
「不去!他這不是嫌棄我麼?哼!」
「鐵捕頭也去!」
「我不去!我要跟著你去打獵,我娘非教訓我不可!」
「白家小公子白奉先也去!他的小保鏢卞斗也去!」
「我不……恩……我真的可以去麼?」劉娟兒心中一動,飛快瞟了笑眯眯的向文軒一眼,囁嚅著說「我怕爹娘不同意。其實我還沒見過打獵呢!」
「這有何難?」向文軒搖著折扇笑得一臉甜蜜「你父母這幾天不是關了面鋪的買賣,正在滿大街找空店鋪麼?他們忙他們的。你跟著一群哥哥去打獵有何不可?便是大戶千金也有不少穿著胡服進山打獵的!再說,這不是有你鐵叔在嗎?還有你哥跟著,難道還怕你遭熊瞎子搶走了?就算有熊瞎子,我也能一箭射倒!」
你就吹吧!劉娟兒飛快地翻了個白眼,想到打獵,心中又忍不住欣喜。
向文軒見她一張小臉不知不覺笑開了花,頗為自得地抬起下巴笑道︰「還有件好事先說與小娟兒妹妹知道,听聞鐵捕頭提起,他不日便要上段家羊棚為自己提親,求取那段家的女兒。咱們這次進野山打獵,也可以順路去鐵捕頭的老家探望他家中老父!如何,小娟兒妹妹連這都不去?」
「啊!去、去!我去!」劉娟兒從善如流地上前一步拉著向文軒的衣袖嬌聲道「向哥哥,你幫忙勸勸我爹娘,我真的好想去!」
「噯!」向文軒被她一聲「向哥哥」叫開了心,笑眯眯地點頭不迭。
須臾,劉娟兒忙著去自己房間翻找適合打獵的衣服去了。
虎子正同向文軒在小廚房里低聲商議,卻似乎是故意背著劉娟兒說話。
「你那計劃,真的不用告訴我爹娘和妹妹麼?咱家可一向都是有啥事兒一起商量著辦的,這次我搶先一步應了你,也不知對與不對?」
「我的大虎啊,都到這一步了,你可別給我添亂子!等在武食盛會里一炮而紅,萬人空巷,你還用愁你們家的新買賣麼?」
「我這心里虛空空的不得勁,你才多大,真能拿得起那麼大主意?」
「實話同你說,我這也是被逼上梁山毫無退路了!我娘天天逼著我讀書參加秋闈,可我真心不願以後走仕途!」
「參加鄉試也沒啥吧,你還不定能中秀才呢!」
「秋闈是一回事,我這大計又是另一回事,難得遇到武食盛會,這機會可不是時時都有,你萬萬莫要走漏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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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娟兒摟著一套贊新的小男娃衣褲,躲在廚房外,听得目瞪口呆。
東街,鼓樓洞子,銅馬胡同。
「毛頭這孩子,怎地買個豆腐花去了那麼些時候還不回?」
錢寡婦碎碎低語,轉身走回房內,一把拉開交領,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她不耐煩地用手扇風,錯眼一瞧,卻見飯桌上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了一碗涼豆花,她陡然起身,呆呆地看著那豆腐花說不出話來。
「嫂子,听說你喜歡冰冰涼涼的豆腐花?」
一個頎長的身影不知從何處漫步而出,對錢寡婦展出一個清俊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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