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幕低垂,燻香裊裊。♀
水漸緩緩睜開眼楮,望著陌生的床頂,微微發怔,這是什麼地方?明明昨晚是在地牢,地牢……水漸皺起了眉頭,當時似乎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他努力回想了一陣,越發覺得頭疼。
「水新……」水漸支起身子,喚道。
沒人答應他。
「水新?」水漸皺眉向屋中看去,這地方看起來像是哪家姑娘的閨房,莫非是水新把他弄到紅粉樓里了?
突然,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穿著女敕黃色衣衫的女子走了進來,見水漸醒了,立刻來到他床前︰「水師兄,你醒了……」
水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林小姐?」
這黃衫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江南盟盟主之女,林仙蓓。
水漸去盟主家做過幾次客,對這個林仙蓓有一點印象,她似乎總是沉默著躲在角落里,性格非常內斂木訥,對她父母的話是言听計從。
水漸怎麼也沒想到,他醒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竟然是林仙蓓。
林仙蓓叫了他一聲以後,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水漸問︰「林小姐,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師弟呢?」
林仙蓓訥訥道︰「我、我暫時寄居在不怒掌門這里……這是我的房間……」
水漸皺眉,掌門這樣安排,實在是不妥,怎麼能讓他睡到人家姑娘閨房里?水漸不想多留,掀開被子下了床,穿起外衣就往外走。
林仙蓓望著他的背影,眼里露出失落之色。
水漸離開廂房,在庭院中踫到水瀟。
水瀟抬頭看到水漸,立刻迎了上來︰「大師兄。」
水漸點點頭,問︰「水新呢?」
水瀟卻避而不答,道︰「請大師兄回房去吧。」
水漸皺眉︰「這是林小姐的住處。」
水瀟道︰「掌門師尊已經向林盟主提親,大師兄還是留在這里,陪林小姐吧。」
水漸的臉沉了下來︰「你說什麼?」
水瀟道︰「大師兄已經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水漸眯起眼楮,腦海中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不過他可以肯定,最後陪他在地牢里的人是水新……明明內力已經散盡,為什麼蠱毒卻又發作了?似乎,失去意識之前,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能引發合歡蠱毒的,那就是……紫陀螺草了?可是這里是玄正派的地盤,怎麼會有紫陀羅草?
水瀟自顧自道︰「……林小姐是一番好心去看望大師兄,卻恰好撞上大師兄蠱毒發作,我和水明巡邏到地牢時,已經晚了,唉,這實在是……難以預料的結果,如今看來,只能……」
水漸忽然打斷他︰「水新呢?」
水瀟自以為表演得很到位,沒想到水漸根本沒听進去,他有些不高興,道︰「我們玄正派中沒有水新這個人。♀」
水漸盯向他︰「什麼意思?」
水瀟搖搖頭︰「大師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水漸心中不耐,抬手以極快的速度扭住水瀟的前襟,將他抵在門上,門被撞得「框」地一聲,水漸寒聲道︰「不要跟我油嘴滑舌。」
水瀟哪里知道一向淡定從容的大師兄,竟然也會著急起來,他撞得一呆,結巴道︰「水、水新……他被魔教影使者帶走了。」
水漸微驚,甩開水瀟,向外走去。
水瀟慌忙追上︰「大師兄,你還是回房里去吧,掌門若是知道你走了,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水漸不吭聲,徑自往前走,越走越快,丹田中一縷精純的護體真氣迅速流動于穴脈周天之中,竟有當日純陽內力的功效,使人身輕如燕,足下生風。
水漸沒有多想,他只想快點找到水新,看不到水新,他心里就總是一塊空著。
上次也是這樣,給他解了蠱毒就跑不見了,乖乖呆在他身邊,讓他睜開眼就能看到……就那麼難嗎?
小屋中一片混亂。
地牢入口處散落著數塊大石,精鐵板扭曲崩裂在地,水漸停下腳步,目光掃過屋內。
能把精鐵板扭成那樣……也只有水新了吧?
不過想想也是,想用這種東西困住他,是不太可能,不過照這鐵板扭曲的程度看來,水新當時應該很著急。
地下還有很多凌亂的泥腳印,牆上迸濺了許多泥點,水漸心中一緊,莫非水新在這里被圍攻過?
他立刻走下地牢,順著樓梯一直來到地牢內,點燃火折子,向甬道深處走去。♀
這里一切如常,沒有什麼異樣。
「大師兄,大師兄!你等等啊!」水瀟一路跟著跑進來。
水漸沒有理睬他,拉開鐵柵欄,往地牢內走去。
他的目光停留在凌亂的床褥上——一片刺目的女敕黃色散落在床,那是什麼?
女子的衣衫,已經被撕破了。
水漸走向床邊,默默拾起碎衣料看。
水瀟假意喊了幾嗓子,見水漸終于看到一早放好的「物證」,他嘴角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
水漸卻沒有看兩眼,就把衣料丟開,然後掀起糾結成一團的被褥,看了看。
褥子上有血跡,水漸眼神一暗,水新這個笨蛋,明明已經練到天魔功第三重了,竟然還能把自己弄傷。
……其實,做那件事受傷和武功高低沒有什麼關系。
但是,水漸還是很生氣。
水瀟觀察著水漸的表情,覺得是時候告訴他水新的身份了。
他道︰「大師兄,其實……水新是魔教中人。」
一只烏鴉飛過。
水漸沒有反應,好像沒听到這句話一樣。
水瀟忍不住又重復了一遍︰「昨天晚上,魔教影使者接走了他。」
水漸听到這句話才有了反應,不過,卻不是水瀟預想中的反應。
他轉過身,沉著臉問︰「水新是我玄正派弟子,你們為什麼眼睜睜看著他被魔教的人劫走?」
水瀟爭辯道︰「可是,他是魔教——」
水漸斷然道︰「住口!他是我玄正派弟子,是我師尊不笑真人親自收下的弟子,沒有人能質疑他的身份。」水漸說罷,推開水瀟,向外面走去。
水瀟急忙跟上︰「大師兄,你要去哪兒?掌門師尊很快就就回來了!」
水漸頭也不回地走掉。
不怒真人把江南盟盟主請到郊外院落中,商議給水漸、林仙蓓定親的事情。
水瀟趕忙上前稟報不怒,水漸跑了。
不怒登時大怒︰「不是叫你們看住他!怎麼會叫他跑了!」
江南盟盟主在一旁也露出了不快之色。
水瀟在不怒耳邊低聲解釋,說水漸一起來就找水新,眼下離開,估計也是去找水新了。
不怒冷哼一聲,叫水瀟先退下。
「這……會不會有什麼差錯啊?」江南盟盟主擔憂道。
不怒沉聲道︰「盟主不必操心,這件事有本掌門做主,出不了差錯。」
盟主釋然道︰「既然有掌門作保,那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不怒道︰「盟主先把令嬡帶回去,等水漸回來,我必讓親自上貴府提親。」
灰影使站在高高的琉璃塔頂層,望著人潮涌動的大街。
他的目光停留在紅粉樓門前,片刻前,身穿藍衣的玄正派大弟子水漸剛從那里進去。
立春過後的天氣逐漸轉暖,黃昏時候,夕陽將維揚城的街道每一塊磚石都照成金燦燦的顏色。
出得城來,水漸郁郁沿著土路緩步行走。
他去紅粉樓找過了,小狸听說水新失蹤,比他還慌張,兩人又一同去了凌徽租住的院中,那里已經人去樓空,一下午的時間,他們幾乎把維揚城跑遍,可是仍然沒有找到水新的蹤跡。
水漸回到玄正派大院門前,一群弟子正在那里整理馬車。
江南盟比武大會已經結束,是回青雲山的時候了。
「不,我必須找到水新。」水漸暗暗下決心,轉身離開。
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水漸!你給我站住!」
水漸回過頭,一頓,拜道︰「掌門。」
不怒分開眾弟子,走到水漸面前,面色陰沉地看著他︰「你去哪兒了?」
水漸垂首道︰「我去找水新師弟。」
不怒冷哼一聲︰「水新不是你師弟,他已經從玄正派弟子中除名!」
水漸沉聲道︰「水新是我師父親自收歸門下的,師父要我照顧他,他是我師弟,是我的責任,這一點,不會變。」
不怒哪里想到,水漸作為玄正派的大師兄,眾弟子的表率,竟敢當眾頂撞他,頓時大怒,一掌拍向水漸。
水漸立刻側身飄開,閃過不怒的攻擊。
「才怪,你根本就不會保護自己,只會上趕著讓人扇你。」
不知為何,水漸腦中閃過一個人擔憂的話來。
「臉疼不疼,讓我看看?」
他回過神來,已經飄出一丈,不怒又驚又怒地站在一丈外的原地瞪著他。
那一縷護體真氣,似乎產生了變化,足以讓他自如地施展輕功。
「水瀟,」不怒忽道,「你告訴他,水新是什麼人。」
水漸一愣,難道,他們已經識破水新的身份了?怎麼可能?知道水新身份的人,明明只有醫仙、小狸兩人……不對,還有凌徽,或許還有魔教別的人,比如……影使者?
水瀟上前一步,清清嗓子,同情地望著水漸︰「大師兄,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實水新他是……魔教教主。」
漫長的寂靜。
許多弟子是初次听說此事,都露出震驚恐懼的神色。
一個青衣弟子分開眾人,跑上來,激動地問水瀟︰「你、你說什麼?你不要胡亂說,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水新師弟他怎麼可能是魔教教主?」
不怒沉聲道︰「水靜,水瀟沒有胡說。」
這青衣弟子正是水靜,他怔怔地抬頭看不怒。
不怒掃視眾弟子,肅然道︰「水新,是埋伏在我們玄正派中的魔教奸細,也是魔教教主,三年前他死里逃生,變化出一副容貌,隱藏在我們門中,這是我門中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恥大辱,今日,我作為掌門,在此昭告,必將手刃莫驕,以血此恥!」
眾弟子短暫地怔忡之後,紛紛爆發出憤怒的呼號,魔教中人果然可惡,竟然玷污了他們玄正派的清淨門庭,實在不能饒恕。
不怒見狀,眼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又宣布道︰「青衣、綠衣弟子留下,明日隨我前往追擊魔教余孽,其余弟子隨水靜回山。」
「不……怎麼會……我不相信……」水靜仍在喃喃自語。
水臨從一邊走出,默默來到水靜身邊,扶住他︰「明天回山,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水靜抓緊了水臨的手臂,激動地問︰「你相信嗎?水新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水新是、是魔教教主??」
水臨垂下頭。
水漸轉身要走,他覺得這地方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很多事情都沒有搞清楚,就這樣隨便一煽動,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不怒卻突然叫住他︰「水漸,我有些話要跟你說,跟我到里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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