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砰——」
兩道天差地別的聲音分別擾亂了兩個人的思緒,隨後,不過轉瞬的反應時間,一個被激怒,一個,則完全愣怔在了原地。
當然,被激怒的,肯定不會是末善。
蕭肅明顯感到自己的右眼強烈的跳了兩下,從蕭筱出事到現在,為了屋內的東西可以完好無損的保留,甚至連蕭太太都被禁止踏入半步,而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趁他毫無防備之時踹開了門!
而她現在露出的,又是什麼鬼表情!
末善只感到頭頂上方一片陰影遮過,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忽略了一旁憤怒的蕭肅。
這不可能!
她剛才明明就听到了屋里的動靜,可是為什麼一打開門,卻毫無異常,甚至連一點聲音都听不見。
二叔?她確定無疑,她听到的一定是這兩個字,難道蕭筱的死,真的和蕭松山有關?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在听!」
末善這才反應過來,怔怔的望過去,「啊?你說什麼?」
蕭肅氣結,「誰允許你這麼做了,你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就這麼喜歡多管閑事麼,你……」
「你有听見她說的話嗎?」
末善打斷他,她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屋子,平靜得也太詭異了。
他蹙眉,「誰?」
「蕭筱。」
又是寂靜的五秒鐘過去,卻仍然等不到他的回答,就在她快要轉身的那一刻,蕭肅的動作比她快了一步。
「砰!」
「啊!」
他吃錯藥了嗎!
不讓進就不讓進,有必要這麼對她麼。
末善看向已然緊閉的房門,吃痛的揉了揉被撞紅的腦門,反復揉搓起來。
蕭肅怒氣沖沖的睨住她,心里想著的卻是這個女人一定瘋的不輕,竟然說听見蕭筱在說話,好半天才從牙縫中生硬的擠出三個字,「神經病!」
盡管母親一再相信她的話,,可是對于這個人,從頭至尾,他都不願意相信半個字,開什麼玩笑,要是她真的會通靈,那她就該第一個去見鬼。
末善也瞪圓了眼楮,有沒有搞錯,他發神經把她像垃圾一樣甩出門也就算了,居然還好意思反咬她一口。
「你才有病!」
氣呼呼的回到房間,末善越想越不對勁,決定再找個機會去蕭筱的房間一探究竟。
她相信,這個世界上絕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情,也沒有遮蔽的天衣無縫的罪行,那聲破碎的「二叔」一定在暗示著什麼。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蕭宅里靜悄無聲,末善隨手裹了件外套,躡手躡腳的爬上了二樓,生怕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等到了門口,她才徹底傻眼了,這該死的蕭肅,居然讓人在上面多裝了一道鎖!
一想到他那張臭臉,末善便一陣嘆息,眼見使計不成,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諾大的走廊里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一束清冷的月光,突然,末善像是被什麼攫住了眼神,她的心砰砰直跳,這大半夜見鬼,還真是慎人的很。
遠處是一棟毫不起眼的小木屋,隱在樹叢之後,若不是月亮的光亮,一眼望過去,便是一團漆黑,她之前似乎從沒有注意過,如今站在樓上的視角,卻是看的真切無比。
那屋子不知道什麼緣故,此時正籠罩在一股濃重的陰氣下,末善驚訝的看到不斷有鬼魂在那扇門間進進出出,甚至有的干脆趴在那門框上,竟遲遲不肯離開。
她下意識的要往樓下跑去,卻在即將轉身之際,無意瞥見了地上高舉起雙手的那道人影,回頭猛的一聲厲喝!
「你要做什麼!」
「咚!」
那道身影顯然被嚇得不輕,手中的木棍也應聲落地,末善一個健步向前,卻是絲毫不肯放過她,拉住她後退的胳膊,幾乎毫不猶豫的月兌口而出,「蕭筱的死和你有關,對不對!」
「你血口噴人!」
兩個人的爭執打破了原本的安寧,恐怕在這樣的夜晚,本就沒有人能睡得著吧。♀
向芸的房間離得近,最早出來,她按下客廳的開關,看到的便是範蘭芳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
刺眼的燈光讓人恍惚,她不免大吃一驚,卻不敢妄動,緊隨而來的蕭肅率先鎮定了情緒,語氣盡是不滿,「這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白天被末善氣的不輕,即使此刻慌亂著的是範蘭芳,而並非末善,他望向她的臉色也並沒有好到哪里去。
末善顯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既然不是你,又為何要置我于死地?」
範蘭芳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辯,卻是轉頭望著向芸,似乎是在解釋給她听。
「大嫂,你知道我這兩天失眠嚴重,所以出來透個氣,誰想突然看到窗邊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擔心是什麼危險的人,松山又不在家,所以拎著棍子過來看看,哪里想到會是末小姐?」
她的話听上去合情合理,末善只是彎了彎嘴角,「二太太昨天半夜出現在我床邊,只是被我一個翻身就嚇得叫出聲,現在在家遇見歹徒,卻不會害怕,徒手就敢上來對付,還真是勇敢。」
向芸不禁疑惑,「你半夜去末小姐的房間做什麼?」
「還不是失眠鬧的,昨天誤以為是末小姐遭遇到危險……」說到這里,她的話鋒一轉,「只是我想不通,這大半夜的,末小姐不在自己房間睡覺,跑到樓上來做什麼?」
聞言,蕭肅果然扭頭望了末善一眼,他看著她忽然躲閃起的眼神,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圖,神情更是不悅。
末善心虛的避開蕭肅投射過來的蟄人視線,「二太太不也沒在自己的房間睡覺,出來閑晃麼?」
向芸緩了緩臉色,「好了,既然都是誤會,就到此為止吧。」
不知道為什麼,對于末善,雖然熟識的時間並不久,她卻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信任感。
剛剛在打開燈的那一瞬間,當听到末善擲地有聲的那句質問時,她幾乎要以為,小筱的死是和趙蘭芳有著不可逃月兌的關系,那種無力感,侵襲了四肢。
雖然蕭家早已不像外界看起來的那麼和睦,可在她的潛意識里,比起女兒的死,更不願意接受的卻是來自家人的迫害。
她的小筱還那樣年輕,她怎麼能夠接受,如此單純的女兒竟是死于這些波濤暗涌的陰謀與利益之下。
範蘭芳巴不得趕緊離開,腳步才邁開,轉身便听見末善清脆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蕭太太,你知道那屋子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哦,你說那棟屋子啊……」
蕭太太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範蘭芳急切的打斷了,「那木屋早就廢棄了!」
再回頭,卻見蕭太太一臉的茫然,「什麼木屋?」
原來末善指著的,赫然是那窗台邊上立著的青花瓷瓶,大概是清朝留下來的古董,瓶上的畫看上去栩栩如生,那是舊時候有錢人家砌的一棟私塾,古色古香卻不失大氣。
末善不動聲色的盯牢她,「是啊,二太太,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那棟木屋呢?」
蕭太太還是听得雲里霧里,「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或者,在那棟小木屋里,有二太太不想讓我們看見的東西呢。」
「你不要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一會就能見分曉了。」
還是蕭肅最先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那空置的小木屋?」
末善輕輕的點點頭,話卻是對範蘭芳說的,「是啊,二太太,我們一起去看看可好?」
丁叔照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有點不解,這好端端的,太太為何突然要去看那木屋,何況還是在這深更半夜。
那片地雖然緊挨著宅子,不過很是荒涼,本來蕭世啟退休後,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喜歡在那種種花草,多余的種子和工具都會放在木屋里,方便拿取。
可惜不管種什麼花,每次都死的很快,還不見花骨朵綻放便焉了,一來二去,老爺子的耐心也消失了,索性就鏟平了那塊地,再不去理會,那棟木屋便也漸漸被人遺忘了。
「吱呀——」
老舊的門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那聲音「嘎吱嘎吱」的甚是難听。
末善望著門上那些惡靈鬼怪,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她看得出來,這些魂魄石喜歡這個地方的,陰氣極重,遠遠的都能感受到壓抑與煎熬。
想來,這些也不過都是些無處可歸的可憐人罷了。
趙蘭芳跟在最後頭,卻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末善也不管她,木屋里沒有燈,只能靠著蕭肅和丁叔手上的兩盞手電照明,趁著弱光,在木屋里頭巡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果然如趙蘭芳所說,這木屋該是早就被廢棄了。
擺放的那些工具都結了好幾層厚厚的灰,甚至牆角的那張網上的蜘蛛都被包裹的動彈不得,仿佛定格了許久似的。
然而,蕭肅卻好似被定住了一樣,身體慢慢的僵硬起來。
末善趕忙跑到他的身邊,發現他正對著地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發呆,走進一看,竟是女孩子的發卡。
或許本來是暗紅的顏色,不過因為泥濘與灰塵,才變成這副模樣,這麼久不用的空屋子,哪來的發卡?
難道?
蕭太太顯然也是認得這個東西的,她的神情慢慢激動起來,不等蕭肅動作,便將那發卡拾了起來,握在手心反復確認,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末善立刻明白了過來,幾步沖到範蘭芳的面前,「原來你早就知道蕭筱的死!」
範蘭芳愣在了那里,神情比起蕭肅,竟還要不敢相信。
「不會的,他不會騙我的,一定不會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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