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相妻 第九十八章 長樂小賭

作者 ︰ 蔚子木

一眼看去,一個水綠披帛掛身,梳著雙螺髻宛若瑤池仙子的小家碧玉正在壽苑魚池邊上坐著,與姐姐孔媛的大方精明不同,這孔婧是個水一樣的女子,縴細如弱柳,是個讓人極容易想去保護的娘子。

「孔二妹,在房家住的可還舒心?」

孔婧猛然听見這好听的男聲,也想不起這家中還有誰,心下猜著莫不是這就是舅媽說的那遠房表哥?孔婧猛一回頭,正對上房喬一張含笑鳳眸,紅了臉,忙從魚池邊上下來站好,羞怯地攥緊了小拳頭,低頭細細地回道︰

「都挺好,從兄惦記了。」

房喬一點頭,沒再多留,便轉身朝梅苑去了。

房鈺見房喬一路笑意盈盈,又瞅瞅孔婧這小女兒嬌羞模樣,心里不由像抹了蜜一樣甜,這孔媛若是不招房喬喜歡,這孔婧能嫁入房家也是不錯的。

房喬到了梅苑,見遺則正在院里舞劍,而「阿丑」正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這才疏了口氣,大步一跨入了園子,一邊指導遺則練劍,一邊陪「阿丑」聊著天。

「我在這宅子里悶得慌,想出去走走了,我看他挺機靈,讓他陪我上夜市去逛逛成麼。」

「我帶你去就是。」

「你若不放心,我帶‘夫人’一起就是了。」杜冉擎怎麼說也是言之清的嫡傳徒兒,雖不知和房喬比究竟誰更出色些,可對付獨孤家的娘子軍,應當不成問題。

「為何不願我同去?」

「我看你日理萬機,也沒什麼功夫陪我這小女僮,再說我也怕我半路又瞧你不順眼,惹惱了你給自己添麻煩。」

房喬苦笑一聲,只得點頭答應。

「四郎。走,陪我上街溜溜!」她忙站起身。叫了遺則,又借口說「夫人」想出去走走,將杜冉擎也帶了出去。

長安成長樂坊的夜市果然名不虛傳,擁擠的人群將大街圍了個水泄不通,兩側樓閣皆掌了華燈。邊上的小攤也為了吸引人氣,點了精巧繁復的燈籠。

往永樂大街北行百十來米,便見到了今日夜市上的重頭戲——射鏢中彩頭!這攤前擺的玉器、金銀鐲子看著成色都不錯,其中有塊璞玉色澤同透明亮,應是冰種的和田玉,一眼就被杜冉琴看重了,說來也怪。她這腦子里對親身經歷的事情明明記不住了,可有些見識卻在腦中揮之不去,就像這看釉彩、挑玉器,她簡直不用多想就能娓娓道來。只怕她先前沒少接觸這類物件。

杜冉琴忙听下腳步,朝這攤子的伙計問道︰

「小兄弟,那塊璞玉要怎麼才能買到?」

伙計打量了杜冉琴這身扮相一眼。有些遲疑,伸脖子又探了探她後頭那一襲華服的美婦人和衣著考究的小郎君,這才轉而擺出笑臉,忙回道︰

「這璞玉給有緣人的,我家攤子的東西都照這套規矩來。先是投壺,五米開外,三支箭全中便能進入到下一輪去投飛鏢。也是五米開外,三支飛鏢全中才能進入最後一回,最後啊,若是有兩人以上看上同一個物件,這兩人就要賭一局,贏得就能拿走那物件。」

「若是輸了呢?」

「自然是付賬咯!」

「那我付你銀子,直接買成麼?」

「這可不成,來了這兒就得照規矩!」

杜冉琴一听這話,可皺起了眉頭,她相中的這塊玉錯過可真有些可惜,可若真的摻乎進去,又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最後賭輸了,豈不是損兵折將、太不劃算?

「阿丑,你想要那玉?」遺則見她眼神不離那塊玉,便將袖口的綁帶拆下,三兩下將飛散的長發高高束了起來,卷起袖子,一副興致沖沖的模樣。

「是你想練兩下吧?贏了東西歸我,輸了也是你自找的,去吧!」她偷偷一笑,朝他背上一推,自己就坐到一邊看熱鬧去了。仍舊一襲女裝的杜冉擎,無奈也只能繼續扮成個病弱夫人,不敢吭聲,只得也尋了塊干淨地,坐下了,一邊欣賞夜市的繁華一邊看著大姐和外甥。

這投壺、射鏢對遺則而言不過是小把戲,前些年在平陽夜市遠遠不及長安這般熱鬧,也沒這麼多花樣,他明日就要進入國子監,今日正巧在這兒放松心神耍一耍,說不定還能給娘贏塊好玉回來。

伙計見他這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眉開眼笑了,忙道︰

「投一次壺要三文錢,射一次鏢要四文錢,小郎君,你要買幾次?」

「三次投壺三次射鏢,一共二十一文錢,給你!」

「小郎君真是聰明,算賬好精明利落!不過你就買這麼幾次,可夠用?這投壺和射鏢都要連中才成啊!」

「夠,我心里有數!」

遺則笑著接過伙計遞來的三支箭、三支鏢,先站在投壺邊上的白線後,舉起了三支箭!這投壺就是向在五米外的箭壺里投箭,若箭能插入壺中,便算是中了。只是箭壺口極細,箭翎又寬又粗,箭頭得準頭十足才能穩中。

這一旁看著的伙計見這小郎君一下子拿了三支箭一起投,可樂壞了,若這一夜踫上的都是這麼「豪放」行事的小郎君,可就賺大發了!

這伙計正想咧嘴笑,卻不料這郎君手腕一揚,「嗖」一下將三支箭真得全投了出去,並且這三支箭竟齊刷刷全射中了箭筒!伙計這會兒可笑不出了,心中暗知遇到了高手,不情不願,只得帶著這小郎君接著去射鏢。

「這鏢得射中紅心才算數,只是中靶可不行!」伙計見房遺則竟又一下舉起三支鏢,忙上前先把規矩說清了。

「那是自然!和射箭一個道理,當然要中紅心才算!」

遺則倒覺著這伙計大驚小怪了,一邊回頭和這伙計解釋,一邊輕瞄了眼靶子,便一甩手將三支鏢全射了出去!「啪啪啪」三聲,三支貼標穿透把心,只留了一小截身子在外頭!

伙計連連搖頭,一邊嘆著「自古英雄出少年」,一邊帶著遺則往中央的賭桌帶了過去。

「小郎君,這位兄台在這兒等了許久了,好不容易才踫上一個闖過前兩關了,可巧了,你們兩家都看中了那塊玉,要不你們倆比試一把?」

「不成問題!」遺則朗然一笑,自是底氣十足地一低頭,鑽進了前頭人群圍著的賭桌。伙計正想跟過去看好戲,誰知這小郎君竟然「嗖」得一下又跑了出來!還擺出了一臉別扭的神情!

「小郎君,怎的了?可是敗給里頭那位了?」

遺則搖搖頭,咬著唇,別扭得朝「阿丑」那兒望了過去,吸了口氣,重新鼓起胸膛,又一句話也沒說,重新鑽了進去!

「我押大!」

「你今年幾歲?就學會賭博了?」

「九歲!我是跟我娘學的,你去問她好了!」

「誰叫你來這地方跟家逞凶斗狠的?」

「不過是娘喜歡那塊玉,我才來的!」

「你娘呢?」

「……外頭坐著……」

「那她為何不自己來?」

呃……是我想來試試手氣?

這句話卡在遺則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他怎麼知道今兒阿父也來這兒湊熱鬧了?!要知道現在在里頭的莊家是阿父,他死也不會闖關的,可現在前兩關都過去了,這時候退縮豈不是成了膽小怕事之徒?

站在遺則對面的莊家扣下骰子, 里啪啦一搖,便停住了,將骰盔推到了他面前,大手朝骰盔一指,朝他一伸要他開口。

「我還是押大!」遺則耳朵十分機敏,暗自覺著應是不會听錯。

這莊家倒也不賣關子,干脆利落將骰盔一開,扔下這一群人,回去拿上那璞玉,便大搖大擺走了。小伙計巴巴地跑到遺則前頭,堆起一張笑臉,道︰

「小郎君,嘿嘿,三百九十兩銀子,請付賬!」

房遺則瞅著眼前的「三顆」骰子,一顆紅「六」朝上,而另兩顆則變成了兩堆灰,他只得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了銀票,別別扭扭回到了杜冉琴身旁。

「遺則,贏了?」

他搖了搖頭。

「該不會……付了銀子……被人家把玉拿走了?」

他又搖了搖頭。

「那是……」

「反正你回去就知道了,總歸也不吃虧,夜色晚了,早些回府吧……」遺則讓剛剛那「莊家」徹底打消了興趣,不敢再亂逛,扶起「阿丑」,悶悶往街口走去。

一行人回到府上時,樊川大半燈火都熄滅了,唯有家中燈火通明,一看就是在等他們回來。杜冉擎忙重新扮成一副羸弱的模樣,半靠在「阿丑」身上回了福苑,遺則一溜煙就跑回了梅苑,說什麼也不願同他們去福苑小坐,「阿丑」見他這有心事的模樣,便也沒多言,只讓他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好去國子監報到。

進了福苑,阿丑將「夫人」送回了主屋,自己見側屋書齋里頭燈還亮著,還听見「鏘、鏘、鏘」的刀聲,便心下有些好奇,邁步走了過去。

「咚咚」敲門聲響,書齋里頭的人便用清亮的嗓子回了句︰

「進來,沒栓門。」

她推門進去,正見到房喬手里拿著那塊她在長樂坊見到的璞玉,還拿著一把細刀在玉上敲打、滑動,這人只怕是也偷偷跟她去了長樂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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