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喬突然扳起她臉,一本正經地說出了這麼一番孩子氣的話。杜冉擎听了反倒「噗哧」一聲笑了,全然沒了脾氣,像是哄孩子一般,柔聲道︰
「好,好,我以後不穿這紡紗的半臂,也不叫蘇總管的名,你可滿意了?夫君你就早早歇息,別氣壞了身子,可好?」
溫柔鄉乃是英雄冢,這話一說完,方才還暴跳如雷的郎君反倒安生的像是一只小綿羊,乖乖一跨長腿,從木桶之中走了出來,任由愛妻取來干布巾,替他擦干身子,披好衣裳。
房喬接過杜冉琴遞來的衣裳,隨便一匹,連襟帶也不系好,便腳跟一旋,坐到了書桌旁,提筆寫起字來了。杜冉琴見他正色凝神專心致志寫字,便松了口氣,知道這次算是哄過去了,暫先換好衣裳,去伙房給這折騰半天卻還半口飯都沒吃的麻煩人物弄些好吃的,算是彌補今日害他焦躁的過錯。
不多一會兒,杜冉琴便收拾了一碗咸粥,幾個蒸碗、還有他愛吃的瓤白菜,再加一些櫻桃餑餑,給他裝到方盒里頭,親自帶回了福苑。回去時,剛巧房喬也寫完了文書,擱下筆,吹干了墨跡,細心將文書折好,夾入了一本冊子里,之後才騰出功夫吃這遲來的晚餐。
這一夜,總管也和平地過去了。
一夜過後,房喬仍是早早便起了,杜冉琴雖仍覺著渾身疲憊,卻念著昨日吃過的虧。不敢再怠慢,兵荒馬亂收拾好衣裝,雖房喬一道去默堂用早膳去了。到了默堂,果然房鈺和孔家兩姐妹已經到了。只是這三人沒見到房喬,都沒開始動筷子。
「往後家里頭不用等我用早膳了,這早膳就送到各自院子就是。承蒙皇上垂憐,在宮城候著上朝時,皇上吩咐御廚為各位宰相準備了三色粥房喬自是看出了枕邊人清晨的憔悴,也知她一向愛逞強,是個倔脾氣,干脆替她做了主,省了她的大麻煩。
杜冉琴自是欣慰一笑,點頭允了。
「哦。還有。我昨日看了看。如今我房家也算日漸興盛,自古以來無規矩不成方圓,我便新作了一冊‘家規’。待一會兒用完早膳,就叫所有人一同到靜堂去,杜娘給大伙一條一條念一念說罷,房喬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本靛青色封皮的小冊子,只見書名是他用四平八穩的隸書工整寫得「房氏家訓」。
杜冉琴只覺得這小冊子眼熟極了,略有狐疑地接過了這冊子。這倒是挺奇怪,以往房喬做事從來都相當有計劃,凡事皆提前做好準備,宣讀家訓這麼大的事,怎的沒提前跟她說呢?這下。她可連提前預讀的時候都沒了,只能硬著頭皮直接念了呀!
「杜娘,以你的聰慧,即使先前沒讀過,也能順暢將家訓宣讀一遍,是吧?」正在她猶豫的空檔,房喬突然插進來這麼一句。
這倒是,若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她未免也太被小看了!听了這話,杜冉琴忙點了頭。房喬這才會心一笑,起身上朝去了。
用完早膳,杜冉琴派了家中老管事去各個院子里通知人,自己則先一步去靜堂了。一路上順邊走邊打開這小冊子喃喃讀著︰
「房氏家訓……」
掀開扉頁,便是他用小隸寫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麼幾句,而後便是一篇篇的家訓。這字跡如此賞心悅目,倒讓她覺著這些「封建家法」也不是那般惡毒、那般無趣。打開第一篇,恰是修身。只見里頭第一條便是「成由勤儉,敗由奢她不禁點頭表示贊同,接著往後看,便是「無禮不成規矩,禮尚往來,謙虛謹慎卻是如此!
杜冉琴讀了前兩夜幾條,又草草翻閱了後面幾篇,倒是覺著這「家規」與其說是「家規」倒不如說是一本「家禮」,或者說是「道德經」,這「家訓」用來教導少年成人,自是極好的典範。沒了其他顧慮,杜冉琴便也不再多看,抱著冊子就到了靜堂。
沒過多久,靜堂就被家中大小給擠滿了。除了幾個在國子監上學的小輩,其余人全到齊了,且幾個管事、總管、主事女僮也都來了。
杜冉琴清清喉嚨,走上前,便開始一條條誦讀了起來。約莫半刻鐘過去了,就在她讀的正上勁兒的時候,一條詭異的家訓突然躥了出來!
「房家女子,無論婚否,不分年歲,皆不許……身著紡紗半臂?不許直呼男性名諱?!……」杜冉琴讀罷忙揉了揉自己眼楮,以為自己是花了言,竟然突然見著這麼一句與其他幾條毫不相關又莫名其妙的規矩!
「這後面還有……夫人,你接著讀呀,若、有、違反,按家法,應禁足十日,不許踏、出、房、門半步!」蘇雙兒今日也來了,她正是房喬派來監督杜冉琴宣讀家書的。
老天,這兩條不就是他昨晚發瘋那會兒隨便吼出來的麼?他竟然當真寫進這家書里頭了?!
杜冉琴頓時冒出來一股子火氣,「啪」得一聲將這家書合上,決定等著晚上房喬回來再與他當面討教討教這「房氏家訓」!
房喬這時候也到了宮城,登入了太極殿,待眾卿行過禮,便又是一日早朝。幾番客套之後,只見一向沉默寡言、奉行低調行事的尚書左僕射蕭瑀,竟然今日先道了有本奏。
「皇上萬福,今日听聞東突厥已經調兵屯駐邊境七城,只怕兵戎相見指日可待。眼下這時候,那突厥的塞納公主,應先扣作人質,交給左武侯大將軍看管
長孫無忌見蕭瑀這般說,也跟著附和道︰
「皇上,賤內前日巧與塞納有過一面之緣,那塞納刁蠻專橫,竟鞭笞賤內與蕭相公夫人,不只侮辱了獨孤家族的嫡女,還打傷了黃門侍郎的內人。這等刁蠻公主,早該關押起來
李世民听見這兩員大臣竟同時支持扣押塞納,積極備戰突厥,胸口一塊巨石算是先放下了。這兩人不反對,便是減輕他不少阻力,接下來便是那大麻煩,門下省的長官——魏徵!
「兩位愛卿所言極是,只是不知此事,魏侍中作何看法?」
魏徵打量了房喬一眼,竟然「哈哈」一聲,笑了。
ps︰
補更章節~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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