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冉琴听了遺則和遺心的話,便忙跑去拜托言之清給她剃掉睫毛,誰知見了言之清,才知道原來還有別的法子。♀(姑娘最愛上的言情八,零,書,屋)言之清二話不說將一排款式不同的眼睫呈現在她面前,讓她任意挑選。且還遞給她兩小瓶藥,解釋道︰
「這東西能改變人瞳色,這紅塞子的會讓瞳色變深,藍塞子會讓瞳色變淺。時效是二十個時辰,只不過若你連續使用超過五次,有可能眼楮會再也便不會原來的樣子。所以,慎重些。」
「謝師父。不過師父怎的一開始不拿出來這些?」
「不管你變成何種模樣,玄齡那孩子,只怕也會看出來。畢竟,這些易容的把式,他沒有一樣是沒學精的。能不能騙過他,說到底,還是看你能了解他多少,能做戲到幾分,這世上最完備的易容,便是盡管用同一張臉,卻能讓人看著判若兩人。這一點,還沒見過有誰贏他,不過自打見到你之後,我便常常想,若是你,也許能贏他也不一定。」
是啊,言之清所言確是要義。
她不由想起那日他冷漠無情的神色,挽著竇雲華的架勢,和他那滿不在乎的笑意。他那時候,將她徹徹底底騙過去了。
第二日一早,房喬便動身去了宮城。原以為那小太監應當不會起太早跟著,卻不料出門上轎時,這小太監又是一派純真地傻笑著等他。
一路無言,房喬一眼也沒往這小太監那兒瞧,打定了主意,不論這小太監怎麼辦無辜,他都得跟皇上說清楚,把這礙事的家伙清除。
太極殿上,紅紅綠綠的袞衣官冕瞧見那一襲紫衣淡然邁步而來之人。轟得一下全圍了過去。
「房公,明日我家晚宴,你可有空賞臉?」
「房公。十幾日不見,听聞房家要換新氣象啦?」
「房公。听說你那《晉書》修好了,皇上賞了萬兩黃金,是不是真的?」
「房公,我方才瞧見有個長得像你的孩子去幫修史啦,是令郎麼?小小年紀……」
「房公,國庫的狀況怎樣了,先前戰事虧空得還不及先朝一成。現在……」
「房公,听說你又開始修律令啦?咱們瞧大唐律令已經夠完備了,你和長孫公是不是太謹小慎微了些?」
「房喬,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把杜娘休了是什麼意思?!」
在一群看似詢問實則奉承的人中央,有個人卻毫不客氣連名帶姓將他喊住。
「克明,許久不見。」
「你給我把話說清!」
「克明,這是在太極殿,不是房家大院。家務事還是回去再說。」
杜如晦見他有意避開話題,自知這兒確實不是深入討論這話題的地方,只得強忍了下來。不過這人群中卻有個人大大方方並排站在房喬這位置旁邊,調笑道︰
「房玄齡也有被大舅子嫌棄的時候,嘖。真難得一見。」
「魏玄成,我與房喬之事,是家務事,沒你插嘴的份。」
「克明兄這脾氣還是老樣子,難怪每次都是個‘副將’!」
眼看著魏徵和杜如晦這兩人就要當眾打起來,房喬只得一伸紙扇,將兩人快貼在一起互相撕咬的臉隔開,轉著紙扇輕輕往金鑾殿上那御座一指。
皇上到了。
眾臣只得作罷,魏徵冷嘲一笑,回身站好,不再刁難杜如晦,反倒對房喬眯眼笑道︰
「既然你要讓竇雲華過門,那我將杜娘留在身邊,也不過吧?一個換一個,倒是公平?」
魏徵說罷便滿眼期許地盯著房喬,想著看他惱羞成怒是什麼模樣,誰知房喬竟淺淺笑著回道︰
「這事你該問杜娘,問我作甚。」
魏徵听罷一愣,哈哈笑道︰
「沒料到你這嘴把式竟如此厲害。房玄齡,真是一點兒都不會吃虧的人。既是如此,讓她住在我府上,也不為過咯?」
房喬神色一黯,廣袖之中雙拳緊攥,臉上卻仍是笑意盈盈。
今日早朝之上,最熱的話題便是嶺南酋長馮盎與談殿等人連年攻戰,久未入朝之事。諸州多次奏稱馮盎謀反,太宗因命將軍藺暮等發江、嶺數十州兵前去討伐。
而魏徵卻認為馮盎並無反狀,勸太宗派使臣先去安撫。然魏徵一己之言,實在力微,太宗三思而舉棋不定。正在這時,房喬起身稟奏︰
「不如就派魏侍中前往嶺南查探此事,再作決議不遲。」
「愛卿所言極是,既是魏侍中認為馮盎與談殿等人並無反意,那魏侍中親自跑一趟,再向朕稟明。」
大殿之上,魏徵確實無法拒絕,不得已接受了這委任。然心中卻已月復誹無數次。
好個房喬,他不過調笑他幾句,他竟這般陷害他,逼迫他遠去嶺南,攤上這麻煩事!他當年選這諫官來做,不就是圖個清閑麼?若往後他每次出諫便要親自落實,那實在……
下朝之後,魏徵便攔住了房喬,準備說清利弊,讓他公事公辦,別把個人情緒帶入朝堂︰
「房玄齡,這種事應當派尚書省的長官或者侍郎去較為妥帖。不然中書省宇文嵐也可勝任,為何要我去?」
「呵,同時入朝為官,我和宇文兄四處奔波,而你卻日日閑散,你可對得起那俸祿?」
「我是諫官!」
「那又如何?你這是像我示意,要我將你調入尚書省?也好,魏侍中一表人才,當不怕勞苦,來尚書省倒好。」
「你這卑鄙小人!」
魏徵氣急,怒斥幾句便拂袖而去。
褚遂良看著兩人說完了,才上前一步叫住房喬。
「房公,你和杜娘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和采薇都十分擔憂。」
「輔機,人世無常,一言難盡,日後你和秦娘自會明白。」
房喬並沒多做解釋,繞道到甘露殿去找李世民回絕那小太監。
甘露殿中李世民才剛坐下,卻見到小福子溜了進來,李世民無奈只得屏退了下人,問道︰
「杜娘,你又來這里作甚。」
「玄齡他快來了,我來這兒只想說,這回,他若……你就……」
李世民听罷點點頭,朝身後內殿指指,便又重新正襟危坐好。李世民剛做好沒多久,門外小太監便來報房公求見,李世民咳兩聲清清喉嚨,低聲道「宣——!」
房喬一進門便直言不諱︰
「皇上,請收回成命,將那小福子召回。臣消受不起。」
李世民一臉受挫的模樣,上前兩步,低語道︰
「師父莫不是嫌棄朕無能,連個太監都教不好?」
「皇上,這‘師父’二字,不是早就不能叫了麼?那小福子服侍得很周到,只是畢竟習慣有所不同,臣實在消受不起。」
「那就換一個,我這兒還有個機靈的小太監,這次一定成。」不等房喬拒絕,李世民便朝身邊內侍吩咐道︰
「讓竹間出來。」
「皇上,真不必如此,皇上美意臣心領,只是臣確實無法再帶個累贅在身邊。」
「師父果真是嫌棄朕——朕是不是不該做這聖君明主,不然朕退位,師父來做可好?」
房喬表情一僵,一貫掛著的淺笑像是被霜凍住,無奈嘆了口氣,只得默許皇上胡來。
「竹間,往後你就跟著房公,不可有違。」
這回是個皮膚黝黑,看著沉默寡言的小太監,應當比上個利落。房喬默默慶幸些許,無奈帶著這硬朗少年去找長孫無忌一同監修律令。
到了吏部,房喬便毫不耽擱,先坐下翻著近幾日的進程。這竹間確實機靈,一見他坐下,便開始鋪紙磨墨,手法嫻熟利落。
過了些許時候,他看到些條令過嚴苛,便喊來了長孫無忌︰
「長孫兄,絞刑五十條為砍斷有趾,這種肉刑太殘酷,我看改為加役流,徙三千里,居作三年就是。」
長孫無忌靠過來一看,柱塞凝思片刻,也果斷點頭同意。
「那就這樣,我一會兒拿去給皇上瞧瞧這麼改成不成。」
房喬微微頷首,正欲提筆蘸墨,圈點修正,卻不料這竹間竟然冷著臉將那磨好的墨給灑了出去!
「你這是作甚?」
「回主子,磨好的磨若隔了這麼久再用就干了,若是讓皇上知道我磨得墨這麼不濟,是要殺頭的。」這小太監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回道。
房喬筆尖一頓,只覺今日許是不會比昨日好上多少。
果然,到最後別說這一整天,這才過去大半天而已,吏部的墨條竟然都被這竹間給磨光了!他手上一刻沒停,不停磨墨,又不停灑墨,每次遞上來的墨若不是完美狀態,便會被他無情灑掉,到最後,他壓根也沒寫上幾個字,只是坐在一旁,看他神乎其技的磨墨技術。
直到吏部最後一根墨條耗盡,房喬只得無言離席,起身回家去接著編寫,然這小太監果然也一道跟來了。
「竹間,你不必與我一同回家。」
「皇上吩咐,要寸步不離。」
就這樣,房喬不得已只能帶著這曬得像是墨條一樣的黝黑少年一同回了房府。卻不料,在前堂就見到笑容滿面的竇雲華正給幾個女僮吩咐活兒,嘀嘀咕咕叨念著要請些名門大戶的夫人,來家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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