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相妻 第一九三章 古剎老僧

作者 ︰ 蔚子木

第二日一早,山間清風剛繞過發絲,吹醒了和衣而睡的兩人。♀杜冉琴忽覺一襲涼意,睜開眼,坐起身,見窗外竟飄起了微微細雨,雨絲透過窗縫恰巧打在她臉上,一偏頭,正見到喬香甜的睡顏,憶起往時秋日清晨,她總是不經意多睡些,而玄齡總會比她早醒些時候,替她將透光的紙窗遮住,怕擾她好眠。

她看著喬和玄齡一模一樣的容顏,實在不忍過早叫起他,起身去關那窗戶,卻不料腳下被絆住,鬧出了動靜,還是將他驚了醒。

「嗚,好早。你醒了?」喬迷迷糊糊打了個呵欠,睜眼見到她凌亂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有股子慵懶的性感,一時燥熱涌上心頭,喉嚨有些干澀,不自在地別過了臉。

杜冉琴看出他有些窘迫,心頭又釀上些許酸澀,什麼話都沒多說,指尖插入濃密的黑發,梳理梳理,整整衣衫便出了門,留下喬自己整頓情緒。

天剛露白沒多久,微微細雨讓空氣犯了潮,聞起來有股山間特有的清新,順手拿起一塊木板擋在頭上,繞過小院,便見到這對夫婦早就起了,老伯正把外頭的柴火往里屋搬,婆婆則彎著腰費力地生火。

「這天氣火不好生起來,我早就說叫他裝上煤氣灶,他就是不听。」婆婆見她已經醒了過來,手腳又加快了些,見這火星怎麼也起不來,急得把臉都憋紅了。

杜冉琴輕吐一團氣,湊上前,蹲,彎起眉眼跟婆婆說︰

「婆婆,讓我來試試吧?」

婆婆傻瞪著眼兒瞧著這漂亮的小姑娘竟模下腰,相當嫻熟地取來火星剛滅的柴火,轉手又拿斧子將柴火外皮削了下來。杜冉琴悶頭處理著這潮濕的柴火。一邊抬頭問︰

「婆婆,火石有嗎?」

婆婆一愣,從兜里掏出來一管打火機。呵呵笑著說︰

「現在誰還用火石呀!用這個吧。實在不行就算啦,屋里頭還有些蜂窩煤。」

杜冉琴微微一怔。噗嗤一聲笑了,也是,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可能還有人用火石呢?她取來打火機,輕輕松松點著了柴火皮,小心護著,搓著。將火給生了起來。想她在百里家當女僮的時候,時不時踫上陰天下雨,火石都發了陰,生火更不容易。

「丫頭。你怎麼會生火呀?」婆婆見她竟然這麼快就把火生好了,不免心中有些好奇。

杜冉琴淺笑道是跟人家學的,並沒多說其他。拍拍手上髒土,站起身,回頭見到喬也出了屋。便喚他一道過來給幫婆婆做飯。

奈何這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公子哥,連菜刀都沒動過,只會那水果刀切切水果、做做三明治,不會看火、不會煮粥、不會扮咸菜,更別提烙餅子……總歸什麼都不會就是了。杜冉琴不由又想起在第一公子比試的時候。玄齡取來匕首靈活地扒豬皮、剔骨頭的模樣,又是無奈一嘆。

好不容易三人一起忙活著將早飯做好了,匆匆填飽肚子,兩人就跟老伯一起上了山。只是兩人都沒帶雨傘,老伯便拿了兩頂寬檐的竹編大帽子遞給了兩人。

杜冉琴熟稔地將斗笠扣在頭上,一抬頭,果然瞧見喬一臉茫然拿著這東西,壓根不知怎麼往身上套,似乎相當為難的樣子,不知要不要把這東西扣在自己帥氣的頭頂上。

「若不帶就挨淋,說不定老了會變禿頭。」她冷颼颼挑眉吐出這麼一句,果然見他立刻神色一變,乖乖有樣學樣,將斗笠扣上。

又上山了,這次不再是人砌好的石階,而是山間土道。♀只可惜,這沿途的景色,卻並不若她記憶中那般美好,樹種相當單一,一看就是後來長的,說到底,這兒既然有人住,也難免會被改動這般大了。

不過,越往上走,這路就越熟悉,特別是繞過無憂潭後,雖說四周無花草,可這景致卻是大體沒什麼差別的。

再往上行幾里,窄道險途走過,便見豁然開朗一片平台,一座古剎煢煢孑立,看來孤影形單。

沒錯了,就是這里。

「到了!這兒就是!」

老伯帶頭往上頭走了走,敲了這古剎的大門。過了沒多久,便見一小和尚傻呵呵笑著沖了出來,一見到老伯就忙笑著打開了大門。

「我今兒帶來了幾個香客,哈哈,走走,快叫你們老和尚出來呀。」

小和尚嘿嘿笑著又轉臉跑回去叫人了。

杜冉琴邁步登上這高台,只覺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心跳劇烈,充耳可聞,不由攥緊了拳頭,鼓足氣,大步踏入了這古剎。

這里頭的布局倒是比那時簡單了許多,就一道門,邁過門檻就見到里頭的幾座小寺,這會兒屋子都敞開了,從這頭能看穿到那頭。一個白須冉冉的老和尚在兩個小和尚的攙扶之下,邁過了兩道門檻,到了門口來迎接這難得一見的香客。

「阿彌陀佛,女施主,你從何而來啊?」

杜冉琴仔細盯著這老人的容貌瞅了半天,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可是……總不會這麼巧,不,那人雖說是高僧……也不可能活這麼久不是嗎?

可是,這老和尚,怎麼和貞觀年間的鳴峒寺方丈,長得一模一樣?

她眼神又落到了這老和尚拄著的手拐上,心頭的訝異又更濃了幾分。這拐杖她也覺得熟悉。那天晚上,她心慌意亂,可是卻還記得那老和尚手里敲弄的木魚。那木魚音色甘冽,應是古玉雕成,而那古玉的色彩、紋理狀若紅木,她經營珍瑰閣多年,見過不少寶貝,也極少見過那種玉,這才不經意中記在了心里。

可這會兒,這老和尚手拐上頭瓖著的那兩塊玉珠,分明與那木魚的質地一模一樣。

「jessie?」喬見她呆呼呼杵在原地發愣,便輕拍了她肩膀一下,叫回了她的神。她這才慌忙回過味兒,微微眯起眸子,盯著這老和尚,一字一句道︰

「我自長安而來。」

老和尚听見「長安」兩字,布滿斑點的皺手悄然一顫,別人似是沒發覺,可她卻明明白白看到了眼里。

「丫頭挺會開玩樂,現在都說西安吶!」

喬雖有些壓抑她的話,但見她目如磐石,就沒打斷,只是好奇地挑起唇,想看她費盡心思見這老和尚作甚。

老和尚听了這話,轉身往里屋走去,邊走邊幽幽嘆道︰

「來,終于來了。」

杜冉琴一愣,細細品著他這話中意,便將老伯和喬留在外頭欣賞風景,緊跟著這老和尚走了過去。繞到寺里一處不起眼的小屋子里,老和尚顫顫悠悠踏進屋,才緩緩道,「來吧」。

她進了屋,席地而坐。

老和尚將拄的拐放下,也盤坐下。

兩人正如那一夜一模一樣的姿勢。

她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這老和尚和那方丈,定是同一人。

「老衲無緣修的正法,沒能成佛,本欲化作塵泥,再如輪回,重修一世,靜候佛緣。卻不料,竟因一事,而不得入。」

「方丈所言何事?可是與杜娘有關?」她輕聲笑了,這一次,她倒是覺得心情徹底收拾好了,不會再猶豫,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去。無論如何,也要這老和尚指出一條明路。

「常人壽命不過百歲,老衲苟延殘喘數千年,精力早已干涸,卻求死不得,阿彌陀佛……今日終等到你來,也許老衲終可了卻此生矣。」

老和尚說罷又是一嘆。

杜冉琴听了這話,眼眸中更染上了一層不解,不由問道︰

「方丈果真是同一人?並不是轉生?方丈此番話中之意……究竟為何?」

「老衲身中鬼谷秘藥,求死不得,不得不等到重見你之日,唯有將你指引回去,才能讓鬼谷谷主將解藥給老衲服下,老衲才能重入輪回……」

杜冉琴听了這話,打了個機靈,心中大抵猜到師父可能又找到了落崖之後的她,也救下了「她」,且也應該知道了「她」並不是自己。可是盡管如此……

「方丈,你說鬼谷谷主……我師父他如今應以化作塵土,如何還能給你解藥?」

老和尚又念一遍「阿彌陀佛」,嘆道︰

「有因必有果。如若你能回去,那就拜托你向鬼谷谷主求情,讓他將解藥埋于鳴峒峰頂的千年古柏之下。待我能從古柏下挖出解藥之日,便是我得以解月兌之時。」

原來如此……呵,這時空可真是個麻煩事,千變萬化,只要之前的動了一絲一毫,之後便會有極大的改變。好在,她既然存在,就說明這種相互影響的變化是動態的守恆,並不會因她去了那個時代,就有什麼不可承擔的後果。

這麼一來,她就更要回去,毫不猶豫!

「原來這樣,呵,真是多謝師父……若不是他這般逼迫你……想你那時對我的冷言冷語,多半是不願我重新回去的。」

老和尚黯然一嘆,似是後悔莫及。只是,他卻藏了半句話沒說,那發現他無法成佛,知曉了他弱點,故意設法絆住他的,卻是另一個人。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錯算他竟為了情之一字,舍下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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